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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起一个胡匪再拉进城去,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车老板用脏兮兮的指甲刮下包牙上的黄垢,觉得那些大洋沉沉地压在心头,“胡子的东西要得吗?”想到这里,他的眼睛贼溜溜地转,再有半袋烟工夫车队就驶出狼屎滩,何不将他推下车,没有走远的狼就会结果了他。再说整个车队自己是大板儿(车队的头头),说一不二,其他人不敢说什么。图财害命,杀人灭口的歹意就这样产生了,车老板露出凶相,一脚将白沙子蔓踹下马车,恶狠狠地说:“其实狼咬死人也只一口的事,不遭啥罪呀,兄弟,来世再见吧!”
辚辚马车队拖起尘埃霎时渐远,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的白沙子蔓,对生已不抱任何幻想,哪还会有人马上从此地路过啊!坐骑青鬃马被狼咬死,狼群一时被车队冲散,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杀杀砍砍威威武武,归终落个饿狼分尸的下场,悲矣惨兮。
“该死的大包牙,真狼啊!”白沙子蔓在生命最后一刻诅咒见死不救、又落井下石的车老板。毕竟还有些时间,他咬破手指,脱下白衬衣,极简练地把遭遇写在上面。然后用刀子扎戳在草地上,希望日后被绺子里的人发现……
蹓蹄公狼没有参加对白沙子蔓最后的捕杀,它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提前离开狼屎滩。它当然不知道人类那个见死不救故事的结局:三天后,九海的胡子马队发现那件写着血字的白衬衣,捡起狼啃吃连肉星都没剩下的白沙子蔓遗骨,大柜九海半瞎的眼里透出复仇的火焰。可想而之,胡子想找到一个特征明显——长着两颗大包牙的大车老板并割下他的头为死去的弟兄祭亡灵并不难。
三天后,蹓蹄公狼一觉醒来,令它惊奇地发现,七条狼趴在自己身边,头很低地趴着,这是狼俯首称臣的表示。它明白了,这是黄色狼王的子民,投奔它来啦。
58
小松原竟然迷了路,走了一夜,还在玻璃山附近。
“玻璃山。”搂着小松原的腰,在马背上睡了一觉的玉米,揉揉惺忪的睡眼,举目望向阴霾下的山峰。
马很疲劳,头沉甸甸地抬起,小松原不得不勒紧缰绳。
“天阴得厉害,要下雨。”玉米说。
小松原寻思着,主意打在玻璃山上。他说:“我们?span class=yqlink》仙剑春淹吩诓辉冢鹊剿嵌阋欢恪!?/p》
冬季大雪封山,上山相当艰难,这个满山绿茵的季节也不十分好攀登,山路崎岖,雨水的冲刷,石头上生满滑腻腻的苔藓,人踩上去和踩泼油的玻璃差不多。
小松原牵着马,玉米骑在马背上,实际她是趴在马背上,身子不敢直起来,直起腰就坐不稳马鞍。
“抓住鞍子。”小松原不时地提醒。
雨还是在小松原最不希望的时候瓢泼下来。
小松原抱她下来,躲在马肚子下面避雨。他望下去,是她的熟石榴一样的嘴唇,红润润的十分性感。
玉米撅起嘴唇,等待他来吻。
小松原并没吻,心情比压顶的黑云还沉重。带着一个孕妇逃奔,能逃到哪里去啊?躲进荒原即使不被找到,吃什么?她要生孩子,住在什么地方?从没为吃穿住操过心的小松原,现在不得不去想这些问题。
“你想什么呀?”玉米一辈子都不会想更复杂的事情,即便饿死,她也不会忧虑吃什么。
小松原要承担一种责任,保护好一女人和未出世的一个孩子。即将开始的生活艰难困苦是不言而喻的。
“玉米,你不是会唱蹦蹦戏吗?”小松原见玉米有些不开心,她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马肚子下面又不知要待多久,雨没有停的意思,逗她乐一乐,也是让自己乐一乐。他说,“唱一段吧,玉米。”
“你真要听?”
“当然。”
“蹦蹦戏我唱不来,摇篮曲我倒会两段。”玉米倚靠在小松原的怀里,唱摇篮曲:
宝宝胖颠颠,
呼呼睡个欢。
睡到太阳落,
星星出的全。
一觉睡到大天亮。
拍拍我的宝贝呀,
拍呀拍。引自《二人转史论》王兆一、王肯著。
“好听,再来一段儿。”小松原听得有滋有味。
受到鼓舞的玉米又唱:
有狼又有虎,
马猴背着鼓……同上。
雨到傍晚才停,摇篮曲中小松原睡去,很香很沉。他做了一个好梦,醒来时脸上漾着笑。
“我梦见到家啦。”他仍沉浸在梦境里。
“家?”玉米觉着字眼儿热乎乎的。
小松原在梦里回到日本故乡,他说:“梦见了我家的柿子树,柿子熟啦。”
玉米咽下口水,她从小到大没吃过树结的柿子。
“一定很好吃吧?”玉米想象柿子的味道。
此时此刻,家乡的柿子在小松原口中涩涩的。他从高等学校(旧制大学预科)直接参军来中国的,多年没回去,尽管他能准确地知道柿子成熟的季节,风中的柿子树只在心中摇动了。
雨停了,最后的一缕余辉飘走,玻璃山更寂静了。
狩猎队大院没有一点人住的迹象,小松原心立刻凉了半截。
“好像没人。”玉米说。
小松原沉默不语,他在思考如果没人,今晚也要住下来,房屋毕竟可以遮风挡雨,说不准狩猎队还留下些食物呢。
一把锈锁看着大院木门。
“我们还进去吗?”玉米问。
“进,怎么不进。”
小松原捡起一块石头砸开锁。
“吱呀”一声推开大门,破败的景象呈现在面前,一只松鼠蹲在辘轳井把上望着陌生来客。
院内的拴马桩还在,小松原拴了马。
“院子好大呀!”玉米说。
小松原带玉米到二进院正房的一个屋子,这里灰尘少些,看出来不久前有人住过,白狼皮还蒙在椅子上。
“啊!狼。”玉米看花了眼,将狼皮当成狼了,躲在小松原的身后,紧张得发抖。
“你瞧准了,那是张狼皮。”小松原说。
玉米定神看了看,确定是狼皮,一只手扯着小松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多此一举地踢狼皮一脚,她要表现勇敢似的。
“踢死你!”她说。
小松原笑笑,说:“真狼你敢踢它?”
“咋不敢。”玉米说。
小松原觉得玉米狼皮前的表演很逗,她踢的总归是张狼皮。
“谁的屋子?”玉米问。
“韩把头的。”
玉米的目光巡视着房间,她在寻找女人生活的痕迹。没有,怎么看都是鳏夫的生活氛围。
“你找什么?”小松原问。
玉米眯眯笑,未回答。
“玉米你歇着,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是啊,一整天凉水没打(沾)牙,饿得前腔贴后腔啦。”玉米说,坐在狼皮上,一种骑狼的骄傲感觉油然而生,假若对人炫耀说:我骑过狼!那是何等的自豪啊!
小松原找遍了院落,没找到一粒粮食。马厩都找了,喂马的豆饼什么的都没有,就是说没找到半点儿可充饥的东西。他两手空空,坐在井槽子上,嘟哝:“韩把头存心饿死耗子啊!”
夜色渐渐浓,想去林子中采些野果也做不到了。再饿一夜,自己挺得了,可她呢,早喊饿了。
玉米走过来,挨着小松原坐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夜色水似地把他们淹没。
黑暗中,小松原终下定决心:“杀马。”
59
朱敬轩从二姨太朴美玉屋子走出来,高高的门槛子差一点儿绊倒他,走到院子里,门洞子风吹得他趔趔趄趄站不稳。
“哟,瞅你快要给那妖精掏空喽!”朱敬轩的大老婆丁香讥笑道,她给丈夫捻一锅烟递过去,“悠着点劲儿,老夫少妻累死的人可不少哇。”
“香,香!”朱敬轩吐出口烟,连连地说。
“呲!”丁香牙缝里挤出含有鄙视的声音,她听出他说的香不是指烟,“其实天底下的女人吹了灯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香!”
关东民间著名的四大香是:“回龙觉,二房妻,开江的鲤鱼,老母鸡。”朱敬轩在52岁这年娶了黄花闺女朴美玉,感觉就是香。
“怎么说也是个独眼龙。”丁香恶出一句。
“你嘴真损!”朱敬轩责怪她,心里还是骂抠掉朴美玉一只眼珠的人,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抠去她的眼珠做什么。倘若眼睛不缺彩,那么她是百里挑一的美女。
丁香年轻时十里八村的也算美人,嫁给朱敬轩有人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啦。
“插在狼粪上。”丁香说。
鲜花插在牛粪和狼粪有什么不同,外人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