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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弓之鸟状的奔跑、跳跃,引起了清洁工和流浪汉奇异与惊讶的注视,失魂落魄的韦瑞发现,一旦他来不及回避,干脆放弃下面,改用双手遮面时,周身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原来人要的只是一张脸啊。时不我待,他不再东躲西藏弯弯绕了,改成直线地狂奔。遇有同类或单手拂面或双手织网,抬腿、挺胸、提胯,一溜烟地快跑中尾椎仿佛接上了地线,一股一股的电击令他括约肌紧缩,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我跑,我跑,我跑、跑、跑。他似乎听见了空气的流动,感受到了空气在皮肤上的摩擦,像汽车的刮雨器在挡风玻璃上的次次划过,曼妙而又清晰。
我跑,我跑,我跑、跑、跑。那种离开束缚后无底下坠的空虚,负重垂吊的疲软都在这自由自在的摇摆中,舒张了麻木,变得生机而茁壮起来。一种轻飘展翅的充盈在丹田里诗意地聚集,像晨曦的烟岚,在周身异样地升腾、弥漫。
现在,他已淡去了刚才那场身临其境的凶险,身外的一切都变得迟钝了,城市的轮廓也游离出了他的视线……
当他伤痕累累泥猴般溜进自己的家中时,一头就扎进了被窝,两腿紧贴胸口,双臂环抱,赤条条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就跟有一万年之久一样。
2
“我到底该叫什么?或者——我应该叫什么?”
在一次由国内知名企业家组成的私密俱乐部活动里,面对身着高贵晚礼服的嘉宾和觥筹交错之间的美女,韦瑞再次犯起了迷糊。
“过去,我叫李大为,大有作为。可我从内心里对此抱以鄙视。因父辈望子成龙过于心切,我很小便在‘功臣’‘志伟’‘成龙’一类象征图腾的吉祥字眼中被取舍、斟酌,以示命中注定天降大任。
“后来,‘独生子女’作祟,我又被降格成了‘李葆存’,取‘保证存在’之意,图的是基本人权,平平安安保命要紧。
“大学毕业后,父辈与时俱进雄心焕发,重新恢复了我的本名,可我同样在内心里感到漠然。它既像失而复得,又像尺码已不是那么回事的新玩具,早已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尊严。
“如今我叫韦瑞,这是我经商成为职业经理人后的化名。就读MBA时,一个能掐会算的师长,将几个寄予厚望的学生归类起来,用脑力震荡的方式启发大家对自己的名字进行颠覆。据说大部分当红的演艺明星,都是经过高人的指点重新命名而发达起来的。享誉经济界的一代宗师,自然也想这样在自己学生身上点石成金。‘韦瑞’便成了我脱胎换骨的新名,隐含‘伟大人瑞’的不可告人目的。因为在外企工作,附庸风雅又有了音译的较为吉祥的‘拜瑞’一说。由于它经常在圈内和报刊杂志电台电视台上出现,便约定俗成,最终成了我身份的代码和象征。可在内心里,我依旧对此抱以警觉。它同样既不是我真实身份,也不是一个非这样叫不可的必然,甚至它常常让我感到滑稽,忍俊不禁,怅然若失。”
“拜瑞先生,您好!”
一个低胸露肩长裙飘逸的靓丽女子手举香槟朝他粲然一笑。韦瑞微微颔首,礼貌大方地伸开了左臂。女孩立刻挽起了他,簇拥着坐上了摆满美味佳肴的餐桌。
与韦瑞同桌的有一位IT产业的强人,满脸傲气自命不凡。席间一览众山小地大谈自己企业的科技含量和创新精神,颇有要为民族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自豪。听得其他几位枭雄正襟危坐,频频顿首。韦瑞却挂着冷笑一脸蔑视。凭他商海见识,一旦听到商人微言大义,都会本能排斥,不是异想天开就是别有所图。显然,在座各位的内心里,想得更多的还是科技创新如何能给自己带来大把大把的银子。要有一点可能,他们当然义无反顾地会把胚胎干细胞、克隆技术揽在怀中,站在垄断的制高点上,利润最大化才是他们内心世界唯一的真实。
韦瑞见身边作陪的美人被这些一心想成就霸业帝国的老板们侃得如痴如醉,大有要把他当小人物遗忘的趋势,便气不打一处来。
“我提议,”他闷头将一棵冰镇菜梗塞进嘴里,一段一段往里吞,“人类不能这样利欲熏心永无止境,到一定时候得将创新发明统统宣布为非法,就像取缔邪教那样见一个灭一个。”
大家都停下来怔怔地看他。有人反驳,“开玩笑,科学技术、创新发明可是咱们民族屹立世界之林的根本,办企业没这个还怎么办下去?当今世界竞争的就是这个。”
“科学技术只会抹杀人类的情感。”韦瑞掀起台布很农民地擦了擦嘴巴,他不想故作矜持,尽管这种场合绅士是唯一的标准。
“总有一天,”他又将一颗虾肉丸子送进了嘴里,“人类会被自己无止境的发明创造给毁掉。有时候创新跟胡作非为没什么两样。人类是该到反思的时候了,过去那种田园,那种鸿雁传书,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就挺好。手机段子怎么说来着,‘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
哈哈。全桌都以为韦瑞在开玩笑地大笑起来。
3
是梦非梦的裸奔事件,的确美妙非凡,就像在高速公路上飙车一样尝试过就再难忘怀。激情进发过后的韦瑞,再也忘不了那番如洗的清凉,春风般的沐浴,自然的蓬勃,周遭的忘我境界,以及由此给极度过敏的睡眠插上温馨香甜的翅膀。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伫立在这座城市的寂寞深处,忧伤莫名地深陷在向左走向右走的焦虑中,而是执着地出现在那条受到打劫过的街道上,仿佛在期待那场打劫的重现。
然而,几天过去他不厌其烦地走了无数个来回,那场打劫也未能如期而至,偶尔遇上的一些夜行者,老远就开始躲躲闪闪,模样更像担心他是一个打劫者。这让他无比忧伤。他试着着装整齐地去了一趟流浪者聚集的大桥下,面对诈尸一般的人堆,他招摇地吹起了口哨,可也一样没引起任何不怀好意的关注。
百无聊赖的他把车开到了郊外,在这座城市的水库一角停了下来。水塘微风和煦、波光荡漾,粼光秋意中构筑了一幅心灵的田园景象,仿佛就为静而生。韦瑞沉迷久了,有一种投入的欲望。
他卸去了身体的盔甲,向水的深处走去。随着冰冷刺激的消散。韦瑞隐约有一种并不十分自在的包容,它似乎阻隔着他与这自然景色进一步的交融。
在赤裸放松的意念下,他从水中褪去了短裤,立刻就有一股自下而上的细节般的紧张弥漫开来,尾椎仿佛又接上了电,他分明感觉到了有一块要挣脱他身体的部分要离他而去。本能地收紧控制,在张弛的纠葛中逐渐安静了下来,身体并未因人为的放纵而四分五裂。韦瑞在水中浸泡着,一度萎缩的肌肉开始涣散,慵倦,进而温暖蓬勃地开放起来。他在水中前后左右摇摆着臀部,裸奔时那种蹦跳甩动的快感再一次电击了他的交感神经,他迎来了身体的欢娱。
他把短裤高高举过头顶,像在剧烈蹦跳的迪斯科舞厅里。大跨度地摇臀、摆腿、前仰后合,搅动的一池秋水,在胯下剧烈冲撞、交汇,翻卷的旋涡,深陷出一股吮吸的力量,令韦瑞在重金属般地拍打声中,完成了自我陶醉的过程。他知道,这一夜他又可以回到温暖的睡眠中了。
4
“现在的女人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阔大的写字间里,韦瑞同一公司的竞争对手段叙在向他诉说自己的一夜情。
段叙是位“海归”人士,英文名叫哈里,此人心术中西合璧,手段土洋结合,作为外资公司中国总部的行政总监,他比市场总监韦瑞更多了一层国内权贵的家庭背景和中英文混杂的风流倜傥。毫无疑问,他的张扬给韦瑞心里带来了巨大的阴影。
“昨晚无聊,网上轻而易举勾了一女孩儿,感觉那个纯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可我约她出来,她说她要收费!”
韦瑞扑哧一笑,像打了一个饱嗝:“虚拟世界里的唯一真实。”
“NONONO,你听我说完,”段叙兴趣盎然,“既然如此,那咱只当是应招了,我问她多少钱,她居然说要三千!好家伙,人民币也忒贵点啊!’,
韦瑞心不在焉:“是不是呀?”
“是呀,我说你下面都长了什么呀,这么金贵!”
段叙的猥亵让韦瑞觉得他话中有话,顿感不自在起来。他微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段叙,竞争对手的一言一行都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