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①即纪念库兹马和杰米扬两个圣徒的节日,在十一月一日,按旧俄农村里的习惯,这一天是各种契约和佣工的期满日。
“今天早上我把寒暑表放在阳光下试了试,是零下二十五度,格利果里·巴甫内奇二舅说。“他们从乡下运干草来,一个庄稼汉冻僵了,好容易才使他暖过来。”
“这么冷的冬天,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一次:那时法国伦在莫斯科大吃大喝,闹得天昏地黑。”
“那时候,爸爸,上帝知道,需要严寒,可是现在这样冷,就毫无道理了,”阿丽娜·巴甫洛夫娜姨母说。
“你最好是去劝劝上帝,就说:不需要这样严寒。”
“难道不该担心吗,爸爸!外头冷得要命,可是雪下得少。乡下来信说:秋播作物都快冻死了!”
“那你就告诉上帝;我的秋播作物快冻死了。他听了你的话恐怕是会觉悟过来的。”
大家笑了。
“可是我儿子写信给我,”刘布亚金开口说,“说他们那边冬天很暖和。”
“总是这样的:有的地方寒冷,有的地方暖和。你儿子怎么样?身体好吗?工作顺心吗?”
“上帝保佑。检查官每年秋天上他们那儿去,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上帝保佑——这就再好不过了。那些检查官少不了让他破点小费吧!”
“有那么点儿毛病。我带兵的那阵,就常常碰到这种事。检查官来了,又吃又喝,全归我开账。至于送礼,更是不在话下。”
“还要训你一顿才走。”
“文官衙门可没有这种事,”二舅说。
“文官衙门更坏。军人办事至少是不声不响的。长官一下来,四处瞧瞧,拿走他要拿的东西,从此就不再来了。文官却不然,钦差大臣一下来,拿了要拿的东西不算,事后还要说你的坏话。费多特·加甫利内奇,你对钦差大臣的看法怎样?”
这话勾起了克留克文的不快;他亲身吃过钦差大臣的苦头。有一回,承钦差大臣的情,他险些儿丢了差事,要不是上帝保佑,他准给撤了职。
“那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人,”他把身子向前探探,答道。
“那一次你总算懂得什么叫做‘给点厉害你瞧瞧’吧!”外祖父笑了,在场的人也一齐跟着笑了。
谈着谈着,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贿赂问题上。
“我们那阵,委员会里的委员们全受贿——要得可多啦!”外祖父说。“法国佬眼看要打来了,军队没有靴子穿,他们却满不当回事。什么破烂玩意都要。”
“他们从前受贿,现在仍然受贿,”刘布亚金强调说。
“而且将来还要受贿。”
“因为他们是人,不是圣贤。”
“有的人本来是不高兴受贿的,可是他的儿女要吃要喝呀。”
“这话有理!”
“在下级机关里,陪审员、县警察局长、法官受贿,——贿赂这些人倒花费不大。在中级机关里,厅长、省长受贿,——对这些人,给少了拿不出手。在中央级机关里,枢密官受贿,——对他们,得孝敬大笔款子。这种事不是我们开的头,也不该由我们收尾。有些人认为,贿赂之风总有一天会中止,另外一些人认为,这是轻率之论。”
谈完这段话后,外祖父大声地唤鼻烟,叹息。第二次上茶了。二舅停在我大姐娜杰日达面前,逗弄她。
“小蜻蜓,你怎么还不出嫁呀?”
“哎哟,好二舅!”大姐羞答答地叫道。
“‘哎哟,好二舅’,用不着这样!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我知道得太清楚了。”
“孤孤单单一个人过日子,不好,”外祖父解释说。
“我的萨申卡好象也该出嫁了!该出嫁了!该出嫁了!”费杜里雅耶娃姨母天真地嚷道。
“干嘛这样急着要找男人?”二舅粗鲁地戏谑道。
“不是急,是……”
“没关系,来得及的。你们等着吧,过两天我亲自来办这件事,一眨眼就给你们两个找到女婿。给你,娜杰日达,找个强壮点的,因为你自己就长得这样壮实;给你,亚历山德拉①,找个不强不弱、中不溜儿的。安娜,你怎么还不给女儿张罗个人儿呀?”
①即萨申卡。
“姻缘自有天命,她还没碰到合适的机缘,”母亲答道,她担心这样谈下去,什么污秽的话都会说出来,便赶紧把话头岔开。
“在别人家里,我从来没喝过象您家里这样好的茶呢,爸爸!”她转身对老头子说。“您这茶叶是在哪一家买的?”
“不清楚,是伊帕特在狩猎市场买的。这种茶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能喝罢了。”
“贵吗?”
“十卢布一封特,茶花在内。”
“听说当主教的爱喝茶,而且很在行。”
“老实说,他们百事不干,从早到晚净喝茶。”
“我们军区里有一位将军,有一次向我吹牛,”刘布亚金说,“说是有个营长孝敬他一箱茶叶。打开一看,全是灰白色的!”
“上面是灰白色的,下面许是黑色的。”
“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应当搅合搅合。”
“‘事怕行家’,这句话到处用得着。要是不搅合,光泡茶花喝,会把脑子喝傻。要是光泡黑叶子,就喝不出真正的味道。舌头发酸,牙床发涩,象喝金丝桃酒似的。”
“还有一种柳兰茶①。”
①一种用狭叶柳制成的茶叶代用品。
“有是有这种柳兰茶,不过它不是真正的茶。真正的茶叶出在中国。这个中国在西伯利亚南边。”
“我儿子在靠近那个国家的一个边疆城市里做事,”刘布亚金说,“据他说,中国人是个非常奇怪的民族。男人留辫子,有我们的大姑娘的辫子那么长。”
“这是他们的风尚。”
“他们在整个边界上修了一道长城①。他们不去惹别人,也不准别人惹他们。”
①作者以为长城是我国的边界,是不对的。
“他们希望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过日子。这也许比什么都可靠。我们倒是挺灵巧:老是跳来跳去,可就是跳不出什么名堂来。”
茶喝完了。孩子们纷纷离开大厅,并到外祖父跟前,向他道谢。
“给你们甜品没有?”他问。
“给了,爹爹。”
“好,快去吃吧。你们怎么啦?”他转身问在场的大人,“怎么不吃甜品?”
母亲第一个走到桌前,拿了一个渍苹果,放在盘子里,递给外祖父。
“爸爸,您吃渍苹果吗?”
“吃。”
“除了莫斯科,什么地方也没有这种渍苹果。在这儿才吃得上这种美味。我费了好大的劲,弄到渍苹果的单方,可是怎么也做不好。”
“把苹果泡在克瓦斯里,再加些香料就行了。”
“爸爸,买现成的要多少钱?”
“很贵。四十戈比买十个。”
“贵是贵,东西好呀!”
母亲想大谈莫斯科的高手们制作的克瓦斯、蜜酒和其它种种食品,可是二舅忽然想起了一件别的事,便急转直下地把话头岔开了。
“头些日子,我在叶戈罗夫的铺子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法国伦又杀了他们的国王①,”他说。
①指法王路易·腓利普(1773—1850),于一八三○年为法国大资产阶级拥上王位,一八四八年革命时逃走,死于流亡中。
“我也听说过,”克留克文证实说。
“我不知道,我今天还看过报,报上一点儿没登。”
“上头不许登,连私下谈谈都严格禁止。绝对不准谈论。可是你看,统领家的管事却对叶戈罗夫说了。这些法国佬为什么要这样干呢?他们原本有一个真正的国王,却换了另外一个。现在又不要这一个了。”
“这是那些老粗干的,全是理发匠、裁缝之流。”
“这些理发匠想要共和政体。什么叫共和政体?你问问他们吧,——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手痒罢了。聚众闹事。简直象我们驿站上的那些马车夫一样,用抽签的办法决定该谁出车。可是,天下哪有不要长官还能活下去的事!”
“你瞧我们的曾斯基①(警察局长)刚病了一个月,大学生差点儿闹翻了莫斯科。大街上、戏院子里,闹得乌烟瘴气!他们在特维尔林荫大道上挖了好些坑,准备栽菩提树,可是夜里又用泥土填平了那些坑。你看,这就是共和政体!如果是有头脑的人,决不闹事。可是这些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