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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大的眼睛青了,耳朵紫了,脸肿得像一只发面馒头。但是他仍顽强地承受着,不躲闪、不回击,也绝不开口说什么。他是对的,如果躲闪和还击,他有可能被打死。
你这个王八蛋,说,他们躲在哪儿?边亚军恼羞成怒,暴跳着,狂吼着。
紧闭着嘴,不说话。
边亚军狠狠地一跺脚,又扑了过来,大耳光没头投脑地盖上去……
鼻子、耳朵、眼睛和嘴唇都被打得稀烂,人的头像一只被捅漏了的血葫芦。
贺老大的身躯又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了,仰面摔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从褚金平家出来以后,余怒未息的边亚军又暴打了南城的另一个玩主。那天在北图门前,敢于拔刀和他怒目相向的十几条汉子中,就有这个人。
那几天恰逢一年一度的经销冬储白菜的季节,大街小巷到处都垛着大堆的白菜,拥挤着日夜排队等候买菜的居民。在凛凛寒风中,人们冻得缩头藏脑,但却秩序井然。
在宣内大街的一条巷子里,售菜点前却发生了一点乱子。起因就是那个玩主。他没排队没交款,一连推走了两车白菜。当他又要推第三车时,几位家庭妇女忍无可忍,说了他几句。
那小子放下手推车,双手又腰,就地开骂。他的嘴又脏又毒,一串串污秽的字眼随口而出,女人们被骂得连连躲闪,再不敢还嘴。
他仍骂不绝口,句句不离女人身上的器官,而且还不时地用手势比划出猥亵性动作。
一位老太太被骂得一跤跌在白菜堆里,像小姑娘似的号啕大哭起来。
你们撕烂他的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边亚军阴沉着脸,冷冷地说。
你他妈的是哪个裤裆里漏出来的……!玩主气势汹汹地转向边亚军,并顺手抄起一个铁秤砣。但是,当他发现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边亚军时,猛地闭住了嘴,一个字也不敢再骂了。
骂呀!怎么不骂了?边亚军把双臂抱在胸前,鄙夷地看着他。
那小子哆哆地往后退,边亚军一步一步向前逼。排队购菜的人们默不作声地围拢上来,注视着他们。
那小子的脚踩上了一堆烂菜叶,一滑,摔倒了,引来几声开心的嘲笑。他从地上爬起来,脸涨得通红。
边亚军又逼上一步。小子,再骂呀!
姓边的,我骂的就是你!玩主猛地扬起手,把秤砣砸向边亚军,然后撒腿就跑。
他没能跑掉,边亚军一脚踢中了他的腿弯,他身子一软,扑倒在坚硬的洋灰地面上。
边亚军赶上几步,用脚踩住他的脸,逼着他张开嘴巴,同时,拔出了匕首。
小子,再骂一句,算你是条汉子!
操你妈,姓边的,放开我……!
边亚军一刀戳下去,割裂了那个小混蛋的半张脸。
(第三章第11节)
11
下午,边亚军去了陈成家。他带去了两瓶酒。
心里烦,想喝两口,他对陈成说。
没有菜,只一大盆盐水腌白菜帮子。这样就挺好,边亚军说:我小的时候,家里顿顿吃这东西,吃得我一见白菜胃里就冒酸水。
陈成说,你吃枪子的时候,胃里不会冒酸水。你应该加强锻炼,尽快适应。如果你的命好,真被判了刑,你下半辈子就只能吃这道菜了。
边亚军无语。
两个人开始喝酒,整整喝了一瓶。喝到最后,边亚军吐了,但没有醉。
“英雄海量,吐得好!”陈成不咸不淡地说,“能屈能伸,能喝进去也能吐出来,这才是英雄,才能有海量。”
边亚军独自走出屋门,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直到浑身冰凉,冻得手脚都麻木了,才又回到屋里。
回屋以后,他向陈成要纸,说是想写一封信,又说要画一张画儿,一定要最好的纸。陈成给他找出一本精制的素花信笺。
边亚军攥着一杆圆珠笔,默对着洁白素雅的信笺,迟疑了很久也没有下笔。后来,他郑重地在信笺上写下了三个字,就再也写不下去了。他双手托腮,悒郁地望着这三个字,沉思,愣神儿、叹气。
那三个字,是一个姑娘的名字。
“一行书信千行泪,酒人愁肠,寸寸相思,寸寸灰。”歪在沙发上假寐的陈成闭着眼说。
边亚军笑了,笑自己的优柔、脆弱。他横下心,胡乱在信笺上猛戳乱划起来。很快,洁白的信笺上布满了杂乱的线条,像蛛网,也像姑娘头上凌乱的黑发。
“你看,我画的是什么?”他把自己的“画作”递到陈成的眼前。
陈成稍微睁了睁眼,很快又紧紧地闭上了。他说:“画得不错,颇具神韵。”
“承蒙夸奖。陈成,借你慧眼,给这幅画题个名字。”
“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
“小可愚昧,请高人点拨。”
“女人的眼睛,男人的心,纠缠在一起就是一团乱麻。
扯不清,理不顺。“
“女人也长眼睛?”
当然。女人的眼睛是专为流泪而设置的。造物主真是绝了,女人要是不会流泪,早就被男人赶尽杀绝了。“
边亚军突然又想到了阮平津,仿佛清晰地看见那双清澈、秀美然而又布满了忧郁的眼睛,看见了她的晶莹的眼泪。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在他十九岁的人生中,这是他第一次恨自己;第一次意识到,他,边亚军,竟是如此卑鄙、可憎。
他们后来又喝酒,又吃盐水腌白菜帮子。又喝了整整一瓶酒,谁都没有醉,也没有吐。
傍晚时,陈成的小妹从学校回来以后,给他们炒了两盘菜。有肉丝,有鸡蛋。边亚军尝了几口,很香,但总觉得没有白菜帮子人口,像是梦中的华宴,不扎实,不可信。
或许,自己命薄,只能与白菜帮子相伴终生了?
小妹把一大半菜拨在边亚军的碗里,说他太瘦,像狼。
这姑娘过去见到边亚军,从不打招呼,今天不知为什么,竟亲亲热热地叫了他一声“边哥”,叫得他心里打颤,差点儿流出眼泪。他抽抽鼻子,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极唐突地非要塞给小姑娘。陈成重重地推了他一把,他才发觉自己是失态了。
“小妹,你看这幅画,画的是什么?”陈成似乎也有些过量,笑嘻嘻地把“画作”递给小妹,说:“这些线条里面深藏着一个主题,我考考你的眼力和智力。”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说:“阴谋与爱情。”
陈成与边亚军皆愕然。
北图闭馆时问是五点半,五点钟到,陈成又把北城的玩主们派到北图去了。见到南城的人在那一带晃荡,就打,狠一点儿,见血。他吩咐说。
边亚军在陈家待到六点钟才告辞出来。他给阮平津和他自己让出了半个小时的选择余地,使他和她们都再撞一次大运。如果在这段里,她们仍不能及时走掉,那就只能责怪命运了。
不能总依靠北城的弟兄们护驾,这是我边亚军自己的事。他想。
“你现在要去哪儿?”陈成送他们出门时问。
“北京图书馆。”
“有点儿晚了。”
“晚一点儿好。”
“阮平津?”
“阮平津。”
“阴谋与爱情?”
“不,此一遭,爱情和阴谋全都免了,当一回好人,当一回英雄。”
在院门外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当他见到陈成和边亚军时,闪身避进一条小巷,倏忽之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那个人的手中握着一把利斧。斧刃明晃晃的,闪射着森冷的寒光。
(第三章第12节)
12
她们是提前离馆的。
还没到下午,付芳就简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了。她愤愤地合上书页,高门大嗓地发开了牢骚:妈的,翻遍了北图的藏书,只找得到一帮子教士和神甫,愣是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阮平津白了她一眼:天地之大,竞不知郎君藏身何处。
付芳姐,耐心点儿。
付芳哑了口。
下午,她终于忍不住,又凑到阮平津身旁,鼓起勇气问:平津,那个姓边的,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或者,面首。”
“平津,他可是指名道姓地要找你。”
阮平津笑了:“付芳,要有自信心呀!项庄舞剑、陈仓暗渡,另有目标嘛!你玩男人于股掌,连他们这点儿花招都不懂?”
“那好,我现在就走,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