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务虚笔记-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马上拉起她就走,决不许她再耽搁。我看着盆里的衣服和盆外的衣服,我看着太阳,看着光线,我一声不吭,看着盆里揉动的衣服和绽开的泡沫,我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下去,渐渐地凉下去沉郁下去,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我一声不吭,忽然有点儿明白了。我现在还能感觉到那光线漫长而急遽的变化,孤独而惆怅的黄昏到来,并且听得见母亲咔嚓咔嚓搓衣服的声音,那声音永无休止就像时光的脚步。那个礼拜日。就在那天。母亲发现男孩儿蹲在那儿一动不动,发现他在哭,在不出声地流泪。我感到母亲惊惶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把我拉过去拉进她的怀里。我听见母亲在说,一边亲吻着我一边不停地说:“噢对不起,噢,对不起……”那个礼拜日,本该是出去的,去哪儿记不得了。男孩儿蹲在那个又大又重的洗衣盆旁,依偎在母亲怀里,闭上眼睛不再看太阳.光线正无可挽回地消逝,一派荒凉。
  我凭白地相信,这样的记忆也会是小姑娘O的记忆。无论在南方,还是在北方,小姑娘O必会有这样的记忆,只是她的那个院子也许更大、更空落,她的那块草地也许更大、更深茂,她的那片夕阳也许更大、更寂静,她的母亲也如我的母亲一样惊慌地把一个默默垂泪的孩子搂进怀中。不过O在其有生之年,却没能从那光线消逝的凄哀中挣脱出来。总是有这样的人,在残酷的春天我常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无论是繁华还是偏僻的地方这世界上处处分布着他们荒凉的祈盼。O,无论是她死了还是她活着,从世界为我准备的那个网结上看,她都是蹲在春天的荒草丛中,蹲在深深的落日里的执拗于一个美丽梦境的孩子。
  O一生一世没能从那春天的草丛中和那深深的落日里走出来,不能接受一个美丽梦境无可挽回地消逝,这便是O 与我的不同,因故我还活着,而O已经从这个世界上离开。Z呢?在那个冬天的下午直至夜晚,他并没有落泪,也没有人把他搂进怀中,他从另一扇门中听见这世界中的一种消息,那消息进入一个男孩儿敏感的心,将日益膨胀喧嚣不止,这就是Z与我以及与O的不同。看似微小的这一点点儿不同,便是命运之神发挥它巨大想象力的起点。

  五、恋人
  31
  画家九岁时闯进那座迷宫般美丽的房子要去找的那个女孩儿,她是谁?也许我也许无论哪一个男孩儿,平生第一次怀着男人的激情去找过的那个女孩儿,她是谁呢?或者,在未来,在所有留给我深刻印象的女人当中,在写作之夜,谁就是那个如梦如幻的女孩儿的继续呢?
  N。我有时候感到她就是N。对,女导演N。
  在某些时间,某些地点,某些事件和我的某些思绪里,那女孩儿变成N,变在F医生从童年开始就迷恋着那个女人。那飘忽不定的悠久的幻影,走过若干年,走过若干人,在经过N的时候停一下,在N 的形象和身世中找到了某种和谐,得以延续。于是,又一种虚无显化成真,编进了N的网结--准确地说应该是,纺织进一张网的N结上,从而有了历史。
  (虽然算起来,N与那个小姑娘年龄不符,但思绪是没有年龄的。因而,她并不一定就在这N结上永远停留,在这之前、之后,或与此同时,她也可能是别的女人,比如是T,是X,比如也许很简单她就是O。没人能预先知道,思绪会把她变成谁。)
  N最早出现在那本电影画报里。就是我蹲在一片春天的草丛里所翻看的那本画报。在没人跟我玩的时候我常常翻看那本画报,看那上面一群漂亮女孩儿的剧照。从童年,到少年,我多次去看过那个电影。奶奶问我:“你又去看什么电影?”或者:“你又看了个什么电影呀?”我随便编出一个片名骗她。实际我看的全是那一个。百看不厌。看她们童话般的美貌,看她们童话般的校园和教室,童话般的夏令营、篝火、鸽子、葵花和白杨树……去看她们以童话般的纯真所眺望的童话般的未来。不知那电影院售票的老人——我愿意把好几个售票者想像成一个老人,一个近乎于为教堂守门的老人——他是否注意到了,有个男孩儿一次次去看那个电影,一次次散场之后男孩儿童年的欣羡变成了少年的痴哀。那个男孩儿,那个缥缥缈缈的男孩儿就像是我,就像是所有男人的童年记忆,在传说般的往昔岁月,在巨大的云彩和天空下不经挑选的一条小路上,也许是在梦里,也许是在往昔直至今日的向往之中,他缥缥缈缈地走着,但也许他真的冒过雪后寒冷的风,走进过一座美丽的房子。下午的阳光里传送着小贩或者手艺人孤单而悠扬的叫卖声,一直到阳光渐渐地消逝,那时他心里想着去找的,应该就是那群女孩儿中的一个。
  没想到将来,他真的与那群女孩儿中的一个相识。
  那一个,她就是N。
  我认识N的时候,她已近中年,在一家电影厂作着导演。她身材修长,她依然美貌。她四十岁生日那天我在她家喝酒。醉人的酒。我问她还记不记得她小时候住的那座房子。她说当然记得。我说,那座房子,简直,简直就像个宫殿!她说怎么你去过?你在那儿认识谁呢?我说你的姐姐还弹钢琴吗?她说,什么?她说她没有姐姐。我说,还有你的哥哥,他太安静了,他好像挺忧郁是吗?她说噢好了,你别再喝了。她夺过我的酒杯说,她没有姐姐,兄弟姐妹她都没有。我看着她心想她到底是谁?我近乎无礼地看着她心想她是谁这不要紧,她还是那么美,温文尔雅像她的母亲虽然我几乎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她还是那么美但不像她的姐姐,(她的姐姐美,但是冷),虽然她说她并没有姐姐。不管她是谁这确实没什么关系,她还是那么需要一个教堂守门的老人来守护,四十岁算什么,八十岁也埋没不掉她脸上的童话。我说这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同时我想象着她爱的时候必定疯狂无比炽热灼人。
  我说:“那天他走后,你父母骂你了吗?”
  “为什么骂我?”
  “他们错了。那是他们的错儿。你父母,还有你的姐姐和哥哥,甚至你家的保姆,是他们的错儿。”
  “我看你是不是睡一会儿?”
  “他们在第四章里,以为画家是个野孩子。就是说--坏孩子。真的,他们错了。”
  “好了好了,你躺下,什么第四章不第四章,对,就躺在这儿,躺下来。”
  “噢没关系,真的我没关系。但是画家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画家?哪个画家?你说谁?”
  “这不重要。画家那时候和所有的孩子一样。所有的孩子都一样,不是吗?但是画家并不走,他氢这件事记得越来越深。我知道他,我知道他为什么总在画那根羽毛,那根越来越飘逸越来越冷峻越来越孤傲不群的羽毛。我甚至知道O,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你睡一会儿吧,好吗?”
  “为……为什么睡……睡一会儿?”
  “你已经在做梦了。”
  我望着她,很久(甚至直到今天,甚至会到永远),都不敢确定她到底是在童话中,还是已经从童话中不小心走进了现实。
  “那么,当我蹲在那片春天的草丛中看你的时候,你正在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那时我的父亲正在写一本书,我正看着他写。”
  “那些童话吗?”
  “不,他正在虔诚地写着一部足以葬送全部童话的书。”
  32
  写作之夜,N所以是女导演N,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有了这一种职业,是因为在那个早来的夏天,传说她忽发奇想,借来一部摄影机,请来一对青年演员,在人群如潮如涌的大街上,拍摄了三本胶片。她相信,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任何导演都不可能再现如此浩大壮观的场面。女导演N 所要拍摄的情节非常简单,只是男女主人公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忧心如焚地互相寻找。她给两个演员的提示也很简单:“第一,男女主人公正在初恋的狂热之中。第二,他们不小心在这动荡的人群中互相丢失了。”演员问:“接下去呢?”N摇摇头,说:“不知道。”“剧本在哪儿?”“没有。没有剧本,甚至连故事都还没有。现在除了这对恋人在互相寻找,什么都还来不及想。”“那你凭什么相信,这情节,在你将来的故事里一定用得上呢?”N 说:
  因为我相信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可能丢失和我们真正要寻找的都是——爱情!”N说:“就是现在,我也敢说在我们视野所及的范围里,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