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哈!”关总笑了,“王前进不就是你同学吗?他搞的评估他咋会不知道?小吴你可真逗。”停停又说,“哪天和你同学一块坐坐,表示表示,怎么表示你考虑个意见,对我说,没问题,会让他满意。”
吴桐冷丁觉得这话很熟悉。后想起是何总在定下王前进做评估之后说过这种话。他脱口说:“不必。”
“不必?你什么意思呵小吴?”吴桐觉得关总的脸上一冷。
吴桐从未见过关总这种样子,知道他不高兴了,赶紧解释:“我是说我和他的关系很好,表示不表示无所谓。”
关总恢复了原来的神情,说:“小吴你这就错了,关系归关系,表示归表示,现在是市场经济,什么都得按经济规律办事呵。”
他点点头,问:“关总,改制的事你考虑了没有呢?”
关总说:“改制是重中之重,怎么会不考虑呢?而且我也想就这个问题和你聊聊,交流一下看法。”
吴桐不语,等他说。
关总叹了口气,说:“小吴,我知道泰达上下几千人都在看着我,对我充满期望。从主观愿望上说,我真的希望每个泰达人都能在这历史性转折中,走向共同富裕路,而且这也是应该的。泰达从最初的财政一百万元的投资,发展到今天的过亿资产,是大家辛辛苦苦挣来的。你来得晚,不会知道当时创业的艰难,记得当时生产的半导体收录机,打不开市场,全体职工就提着机器走街串户推销,播着乐曲,嗓子好的自己唱,走一路响一路呵,用这种方法来吸引人们的眼球,接受我们的产品,就这么渡过了难关。从此我们的家业迅猛发展,现在已可以生产各种尖端产品,享誉世界。可以说泰达能有今天,职工们功不可没,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这一点。另外一方面,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从良知上讲也应该与人民群众同甘苦,共患难。再退一步说,咱们作为泰达当家人,各方面已有保障,还用得着大发个人财么?财产这玩意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银行里存上一个亿有什么意义?所以必须端正态度,以公司发展和职工利益为重。”
吴桐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等关总讲完他说:“我完全赞同关总的观点。”又发挥说,“不是说个人不可以发财,但是不能发不义之财。”
关总说:“对。”
话题到这里就有些混乱,偏离主旨了。
吴桐赶紧拉回说:“我原先弄的那个方案你看过,很支持,也提过许多有价值的意见,关总你看这样好不好,是不是可以在那基础上再加以完善。”
关总顿了顿说:“那个方案你费了不少脑筋,想法也不无可取之处,但是……但是……在目前情况下,实施尚有问题。”
吴桐问:“什么问题?”
关总说:“不太切合实际。”
吴桐的心一惊,他茫然问:“关总,不用我那方案,那么用哪一种呢?”
关总又叹了口气,说:“也只能用何、王报批的那个方案了。当然,那个方案确有不尽人意处,可上级已经批了,另改还要走一次程序,而且还不一定会批准,为快捷起见,还是用那个方案吧。”
还是“快”字当头。
关总又说:“我想了,我们的原则是不能变的,而且永远不能变。但是,有些问题在改制以后是可以逐渐完善的,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呵。”
吴桐的心向下沉。他说:“一旦定局,以后要变就难了。”
关总说:“我看也难不到哪里去。只要我们下决心,会照顾到广大职工的利益的。在这一点上我可以以人格担保。”
他仍不甘心,说:“关总,我真的希望能从我们泰达开个好头,而且完全有这种可能,上回关总说的那种‘知识经济’模式我觉得很适合像我们泰达这样的高科技产业,我们为什么不加以推行呢?”
关总脸上呈出深沉的表情,说:“我倒是希望‘知识经济’理论是一剂解决国家经济问题的猛料,可惜
不是。”
吴桐望着关总。
关总说下去:“后来我仔细思考过,‘知识经济’模式好是好,但现在推行不是时机,我这么说决不是因为我要接手泰达,就一改初衷。‘知识经济’的确有些纸上谈兵的成分,就像一朵美丽的花,好看不能吃。”停停又说:“甚至包括职工持股的设想在目前情况下也不太现实,真是不现实。”
吴桐更茫然了,问道:“关总原先不是很赞成职工持股么?”
关总说:“我现在仍然赞成。话说回来,赞成也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吴桐问:“为什么只是美好愿望?”
关总说:“还是那句话:不到时机,勉强实行起来会带来负面效应。”
吴桐问:“什么负面效应?”
关总说:“这既是一个实际问题,又是一个哲学问题。我们的的确确是不能再回头吃大锅饭了,中国人让大锅饭害得苦不堪言,这是实际问题;从哲学上说绝对的平均是绝对的不平均,人人都是主人最终谁也不是主人。”
吴桐真是给弄糊涂了。
关总又说:“当然,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走大家共同富裕的道路,这是我们的全部理想。”
吴桐心想所谓“最终”是指什么时候呢?是共产主义实现的那一天吗?这么说来关总是追求遥远的共产主义理想了。这么正确的事自然谁也不好反对。可他又迷茫起来,想也许关总是有道理的吧。理想这东西所以诱人正因为理想仅仅是理想,只要心里有理想在,人人都会活得平心静气,以苦为甘了,因为光明在前呵。转而又想,可如果照目前这种样子下去,等到了“理想”实现的那一天,剩给老百姓的东西还会有多少呢?
也许关总看出吴桐的忧虑,很坦白地安慰说:“小吴,一切我都心里有数,我绝不会为谋个人和小集团的利益而不顾广大群众的利益,我反对何、王的做法,自己又怎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呢?泰达是全体泰达人的,现在是,永远是。”
吴桐能听出关总的话是真诚的,可又觉得这真诚的后面有一种摇曳不定的东西,他难以把摸。
“另外,我问你小吴,你真的认为中国是一把手政治吗?”
吴桐吃惊地看着关总。但关总好像随意说出了这句话又随意忘掉了。关总接着说道:
“小吴,有一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听说王梅在下台前滥用职权慷国家之慨,向许多人许诺这样那样的好处。你说我应该不应该认可她的许诺呢?”
吴桐觉得胸口一疼,张张嘴不知该如何说。这时小汪从厨房探头出来,问可不可以上菜?
关总乐呵呵地说:“可以呵。我们谈完了。”
谈完了。吴桐在心里体会着这话。
关总看着吴桐问:“小吴,知不知道程巧的下落呀?”
吴桐回答:“不知道。”
关总问:“能不能打听到?”
关总说:“能。”
关总说:“小程是个好秘书呵。”
吴桐问:“关总想把她聘回来么?”
这时伯母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
关总适时转向冲她打哈哈,说:“伯母是个好厨师呵。”
好厨师做出来的菜,吴桐却没胃口。
从关总家出来,吴桐心里空落落的,有种几近绝望的感觉,这感觉是空前的,是一种迷失了是非的绝望——他是对自己没有把握了。
小年这天,一早双桃打来电话,问吴桐回不回姥姥家过节,吴桐清楚自己不会去,张嘴却问了句马尼去么?双桃停顿了一下,说去。又说他去等于是个动物,没妨碍的。吴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没来由,赶紧说他去他的,可自己已有了安排,双桃问什么安排。吴桐说下乡。
吴桐所说的下乡是送包师傅一家的骨灰下葬。这事是机械队常师傅他们张罗的,大伙认定让泰达出钱买墓地难以实现,便商量凑钱买块墓地。吴桐听说后表示自己也算一份。在操办过程中吴桐把事说给毕可超,毕可超有不同看法,认为买墓地主要是考虑亲人的祭祀,而包师傅死的是一家,近亲又不在这座城市,进墓地没多大意义,不如在大山里选个地方葬了,让他们一家人独享清静。毕可超还说如果同意,他可以和那位岳主任协商,就葬在他们村后的山上。吴桐觉得毕可超的想法有道理,便把这层意思转达给常师傅他们,结果他们也认为可行,反过来毕可超又做通了岳主任的工作,就这么定了。
分两路进发,常师傅一伙人坐毕可超借的一辆中巴,护送包师傅一家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