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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6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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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点点说:“在这件事上,王梅的做法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我不理解。”“她希望你成为她的心腹,她觉得这是她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因为是她把你调到泰达,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给你的,按说,你也应该五条件成为她的人,你为什么不这样?”“我对事不对人。”吴桐说,“事情总有个是非。”“这是正理。”许点点说。“正理不对?”吴桐问。“对,可要是大家都不用正理用反理,那正理就行不通了。” 
  吴桐盯着许点点看了许久,方端起杯,没和许点点碰,独自喝下去。 
  回到家吴桐觉得晕乎乎的,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没过多久又醒来,头一歪,瞅见烟灰缸里的白色过滤嘴烟头——被他吸食了的“毒品”残留物,立时心有诧异:不是说毒品一沾便上瘾么?咋自己没有一点上瘾的征候呢?不仅不想再吸,反倒拒斥,他想莫非自己对毒品有天然的免疫力?这真的很奇妙,他觉得应就此打电话对星小姐说说。 
  他起身去拨了电话。耳机里很嘈杂,话音伴着歌声,他猜到星小姐是在什么场所娱乐。待星小姐应声后他问句:“你知道我是谁吗?”星小姐没打艮说你是吴哥。他问你在哪儿?星小姐说在玩呢,你要不要来?来我就告诉你地方。吴桐说不啦。星小姐问句找我有什么事吗?吴桐说向你报告一个好消息。星小姐问什么好消息,是不是我的话灵验了?吴桐说不是。我把你的烟吸了。星小姐笑了,说这就是你的好消息呀?吴桐说我吸了烟,可什么感觉也没有。星小姐又笑,问那么你想要什么感觉呢?吴桐说不是我想要,而是应该有的感觉我没有。星小姐说没感觉才对,有感觉就不对了。吴桐问为什么?星小姐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给你的是普通香烟,和我吸的不一样,里面没别的成分。吴桐惊得嘴唇哆嗦一下,一下子按断了电话。 
  吴桐没料到,是毕可超受朱丹丹的调遣开车往机场送许点点,一车人关系复杂,又各怀心思,气氛沉闷,送走点点离开航站天接近中午,毕可超建议拐到海边吃“渔家宴”,放松放松。话一出口便得到朱丹丹的响应,吴桐亦没表示反对,想休息日,回去也是一个人闷着,不如散散心。 
  车行一个多小时来到海边的一座小渔村,街两边几乎家家都挂着“渔家宴”的招牌,当街站着许多女孩往店里拉客。毕可超把车直开到一见面便“毕处毕处”叫的村委会岳主任家门前。做了介绍,岳主任又“吴总吴总”叫着把他们往家里引,让他们到炕上坐了。坐下不久,吴桐便觉得腚底下暖和和的,知道炕洞里烧了火。 
  从谈话中吴桐得知,岳主任是不久前“海选”出来的村头,原本是“钦定”村长,头一次“海选”被选下去了,当了几年平头百姓,觉得不受用,这一回就做了做工作,便重掌大印。吴桐能猜出所谓做工作就是贿选。在如今这也是不成秘密的秘密。岳主任家也开了店,在另处一个大院落里,因他们是贵客,便请到家里招待。岳主任告诉说昨天市委办公厅邵主任带客人来过,明天中午市府接待处山处长要带人来,边说边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签名册让“吴总”签名纪念。吴桐签后又将签名册浏览了一下,见上面有不少头面人物的签名(包括毕可超),他不由想起那个收藏牙齿的牙医来,想还是这位岳主任的做法更高雅些。 
  岳主任说要亲自去归港渔船上弄些海鲜,走了,之后由岳主任的老婆和一个女服务员张罗,茶水、香烟、花生、糖果摆在炕桌上。吴桐觉得有些像老家过年的气氛,想到这心情便黯然起来,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个年怎么过还是个未知数,但肯定不是个好过的年。他抬头看看毕可超,发现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神情,不声不响地嗑瓜子,为逗他,朱丹丹一颗一颗往他身上扔瓜子皮,他也不理不睬的。吴桐猜不到此时此地他具体想的是什么,但肯定与“家事”有关系。“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乐天派的毕可超竟乐不起来了。因有朱丹丹在场,有些事他不好问,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离婚还是不离?离了娶丹丹不娶? 
  不久岳主任回来了。进屋便嚷:收获不小,收获不小。 
  “收获”就上了桌。“渔家宴”长盛不衰,自有其招徕食客的长项,一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海味,再是自家采摘收藏的山珍。山珍海味即使用最简单的方法烹饪也使人无可抵挡。 
  岳主任带头喝起高度白酒。毕可超说开车不喝,吴桐说没有酒量(事实是没心情),喝啤酒,朱丹丹见状便当仁不让与岳主任对喝起白酒。巾帼不让须眉,只喝得岳主任称奇不已,说从未见过如此海量的女同胞。 
  酒兴不浓,食兴也淡,满满一桌子菜不见少,再加言少语寡,岳主任终于发现情况不对,拿眼看看毕可超又看看吴桐,然后转向丹丹问:“两位领导是咋的了,这么严肃?”丹丹说:“忧愁呗。”岳主任开导说:“想开点,人生在世,哪能没有不顺心的事呢。”丹丹问:“岳主任,你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吗?”岳主任说:“有呵!”丹丹说:“我看不像,每回见你都是乐呵呵的。”岳主任说:“我把忧愁丢到大海里了。”丹丹问:“忧愁能丢到大海吗?”岳主任说:“能呵。”丹丹问:“怎么个丢法?”岳主任说:“把愁事写在沙滩上,让海浪冲走。”丹丹说:“岳主任真逗。”岳主任说:“我说的是真的。”毕可超加进来说:“没想到岳主任这么浪漫。”岳主任问:“不信?”毕可超说:“没法信。忧愁也不是东西,说丢就丢,说没就没。”岳主任说:“你们都不信,我就没必要说了,来,朱小姐咱们再干一杯。” 
  干了。朱丹丹放下酒盅说:“岳主任,我信,我听你说。”吴桐也附和:“岳主任你说给我们听。”岳主任说:“这个方法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是一个给财主放牛的小孩子把牛给丢了,回不了家,想投海去死,就坐在沙滩上等潮涨上来把自己冲走,等浪时用手在沙滩上写了个‘牛’字。海水涨上来把他和他写的那个牛字淹没了,这时他听见了一声牛叫,抬头看见岸上站立着一头牛,便赶紧从海里跑上来,发现牛不是他丢的那一头,比那一头更大更壮。回村他把这事告诉给大人,开始人们不信,可看看那头牛又不得不相信,许多人都试,都灵验了,从此这个去忧愁的办法就流传下来了。”朱丹丹说:“真神奇。”吴桐问:“是民间传说吧?”岳主任说:“确有其事。”毕可超问:“岳主任你试过了吗?”岳主任说:“试过。”朱丹丹问:“灵验了?”岳主任点点头,说:“我这辈子遇上不少挠心事,要不用这方法排忧解难,能像现在这样活得好好的吗?”毕可超问:“你上次选举也用过这方法吗?”岳主任说:“对呀,我在沙滩上写了‘村主任’三个字,后来就真当上了嘛。”毕可超说:“你不是使了钱吗?”岳主任说:“别人也使了钱,为什么他们没当上我当上?”朱丹丹说:“岳主任你不写个‘村主任’,写个县长、书记不更好吗?”岳主任说:“那太离谱,太离谱的事不灵。”朱丹丹看了毕可超一眼,说:“可超,你咋不照岳主任说的也去试试呵。”毕可超说:“我没忧愁呵。”朱丹丹说:“没别的忧愁,还不想升升?”毕可超说:“不想那个。”朱丹丹问:“那想什么?”毕可超问:“你想知道?”朱丹丹说:“对。”毕可超说:“我要去沙滩写,别的不写就写‘美女’二字。”朱丹丹把瓜子皮摔在毕可超脸上说:“本性难移。”毕可超说:“正确说法是狗改不了吃屎。”都笑了,为毕可超的自我批判。气氛轻松起来。 
  朱丹丹一边剥虾吃一边问吴桐:“吴哥,你有什么忧愁呢?” 
  吴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朱丹丹又转向岳主任说:“岳主任,吃完了你带我们到海边上去看看好吗?” 
  不待岳主任说话,毕可超说:“怎么,你想去消消愁?” 
  朱丹丹说:“没错。” 
  毕可超说:“为赋新词强说愁’。” 
  岳主任说:“今天恐怕不行,海边风大,又是满潮,沙滩都没水里了。” 
  往回走的时候吴桐特意从车窗往海边看看,果如岳主任所说,海面风高浪大,呼啸有声。 
  吴桐并未意识到,他的灵与肉时不时地发生分裂,某时以肉的形式出现,那时的他就是一副躯壳,一具行尸走肉,无哀无乐;某时是以灵的形式存在,那就肉身不再,惟有一缕魂魄在天地间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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