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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为他多做几次弥撒。这两人的心都是忠诚善良的,但愿天主和至高无上的圣母为
此而赐福他们!”
现在不但路面宽阔了,来往行人也多了。装载木材。稻草的马车向着市镇驶去。
牧人们在赶牲回。从湖里捕出来的冻鱼装在雪橇上。有一个地方四个弓箭手押着一
个上了锁链的犯罪农民上法庭去,双手给反绑着,脚上戴着镣铐,积雪很深,简直
无法移步。那农民气喘吁吁的鼻孔和嘴里喷出来的气息,形成一圈圈的蒸汽,而那
些押他的人却一面唱歌,一面逼着他赶路。他们一看见尤仑德,就好奇地望着他,
显然是看到这个骑者和马匹的魁梧强壮而感到吃惊;不过他们一看到他的金马刺和
骑士腰带,就放低了石弓,向他表示欢迎和敬意。镇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声音也更
加嘈杂了,人人都急急忙忙给这个全副武装的人让路,他走过大街,向着城堡拐弯
而去。城堡裹在朝雾中,好像还在睡梦里。
可是并不是城堡周围的一切都睡着了,至少乌鸦和渡鸟就没有睡,它们在城堡
入口处的高地上成群结队地飞翔,扑翼啼叫。走上前一看,尤仑德这才明白了它们
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原来在通向城堡大门的那条大路旁,竖立着一只大绞刑架,上
面吊着四个玛朱尔农民的尸体。没有一丝儿风,这四具尸体仿佛是站在那里,晃动
也不晃动一下,只有当大群黑鸟栖息在他们的肩上和头上,相互推撞,扑击着绳索
和啄食这四颗低垂的人头的时候,那四个尸首才晃动一下。其中有的一定已经吊在
那里好久了,因为尸体的头颅完全光秃秃了,腿也变得细长了。尤仑德一走到它们
跟前,那群乌鸦就哄的一声飞起,不过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之后,又立刻陆续栖
息在绞刑架的横木上。尤仑德经过这些尸体的时候,在身上画了十字;等他走近城
壕,在大门前吊桥拉起的地方一停下来,他就吹起了号角。
他吹了第二遍,第三遍,又等了一会。城墙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也听不见城门
里面有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城门边一个石头砌成的窗格子后面,一扇大吊门克
拉一声升起来了,窗洞内出现了一个日耳曼仆役的满脸胡子的脑袋。
“Wer da'注'?”一个刺耳的声音问道。
“斯比荷夫的尤仑德!”骑士回答。
那扇吊门立刻又放下去了,接着是一片寂静。
时光流逝。门后毫无动静,传到他耳际的只有绞刑架那边乌鸦的哇哇声。
尤仑德又站了很久。后来他举起号角再吹一遍。但是唯一的反应仍旧是寂静。
现在他明白了,这是条顿人出于骄矜,故意让他站在门外守候。他们这种对于
被击败的人的骄矜是没有限度的,为的是要把他当作一个乞丐来羞辱。他也猜到,
他或许就得这样等下去,等到晚上为止,甚至还要等得更久。因此开头那一阵,他
的血都沸腾了起来;突然之间恨不得跳下马来,在城壕旁边搬一块大石头,向着窗
洞扔去。换了别的场合,不光是他,就是任何一个玛朱尔或波兰骑士,都会这样干
的,大不了让他们出城来跟他战斗罢了。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为何而来,便又仔细考
虑了一下,按下了这阵怒气。
“我不是为了我亲生女儿而来牺牲自己的么?”他心里说。
于是他继续等下去。
这时候城墙的望风洞里出现了一些黑越越的东西。原来是几颗人头,披着毛皮,
裹着黑色的头巾,甚至还戴着铁头盔,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就从这些铁头盔下面注视
着这位骑士。人越来越多。因为这个可怕的尤仑德孤独地等在条顿人的城门前,对
他们的守备队来说,是一个奇观。在这以前,谁要是看见了他,就等于看见了死神,
现在人们却可以平安无事地看着他了。人头不断地增加,最后城门边上所有的望风
洞口都塞满了仆役。尤仑德心里想,他们的上级一定也在附近塔楼的窗洞里望着他,
他就把眼睛转到那个方向去,但那里的窗户都深嵌在厚厚的墙壁里,不可能从窗口
望到里面。但原先在望风洞里默默张望他的那群人,现在却谈起话来了。人们纷纷
提起他的名字,到处可以听到笑声。粗暴的声音愈来愈响,也愈傲慢,像吆喝一头
狼似的。显然没有人干涉他们,他们竟然向这个站在城门旁边的骑士扔起雪球来了。
他好像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他的马;过了一会儿,扔雪球停止了,叫喊声也静下
去了,甚至有几个人头消失在城墙后面了。当然,尤仑德的名字一定是非常吓人的!
可是不久,即便是最懦弱的人也会想到,他们和那个可怕的玛朱尔人还隔着一道城
壕和一堵墙,因此这批粗野的军人不但又开始扔起小雪球来,而且还扔起冰块来,
甚至还扔起碎瓷和石子来,这些东西落在甲胄和马衣上,发出克拉克拉声落下地来。
“我为我的亲生孩子牺牲自己,”尤仑德心里又说了一遍。
他继续等着。到了正午,城头上没有人了,扈从们都去吃午饭了。少数不得不
在那里站岗的,就在城墙上吃饭,吃过以后就拿肉骨头扔向这饥饿的骑士,作为消
遣。他们彼此之间也开起玩笑来,说是谁敢下去用拳头或者用矛柄打他的脖子。吃
过饭回来的人向他叫道,如果他不乐意等,尽可以去上吊,绞架上还有一个钩子空
着,绳子是现成的。下午的光阴就在这种挖苦、叫喊、取笑和咒骂声中过去了。冬
天的短暂的白昼逐渐接近黄昏了,可是吊桥依旧高高吊起,城门也一直紧闭着。
黄昏时分,刮起了一阵风,吹散了薄雾,天空澄清了,映出了落日的余辉。
雪变成了深蓝色,接着又变成紫罗兰色。没有结冰,看来夜色是美好的。城墙
上除了守卫的,就没有别的人了;白嘴鸦和乌鸦都离开了绞架,飞入森林。最后天
暗了,继而万籁俱寂。
“他们不到晚上是不会开门的了,”尤仑德想。
一时他真想回到城里去,不过立刻又丢了这个念头。“他们要让我站在这里等,”
他自身自语。“如果我要回去,他们地一定不会让我回家,而是会包围我,把我俘
去,那时候他们会说,他们并不负我,因为他们是用武力逮住我的,况且即使我突
围出去,我也还是要回来的,……”
外国编年史家一向十分称颂波兰骑士忍饥耐寒。蔑视困苦的伟大毅力,认为往
往就是这种毅力使得他们能够完成不善于吃苦耐劳的西方人所不能完成的功业。尤
仑德却比别人具有更巨大的毅力;因此虽然饥饿早就在折磨着他,夜寒已经透过他
那铁甲下面的皮衣服,他还是决定等下去,哪怕死在那城门口也要坚持下去。
但是天还没有黑透时,突然他听见身后雪地里响起了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有六个拿着矛和戟的人从城里向他这边走来;当中另有一个握剑
的人。
“守卫也许会给这些人开门的,那末我就跟他们一起进去吧,”尤仑德想。
“他们大概不会用武力来捉拿我,也不会杀害我的,因为他们人数太少,办不到;
如果他们动手攻击我,那就证明他们并不打算遵守他们的诺言,那就——该他们遭
殃。”
这样一想,他就拿起那把挂在马鞍上的钢斧(这把钢斧非常重,普通战士双手
也举不起),向着他们走过去。
可是他们想也没有想到攻击他。相反,这些仆从把他们的矛和戟都插在雪地里,
由于天还没有全黑,尤仑德看出握在他们手里的那些武器的杆柄都在抖索。
那个握剑的人看来是他们的上司,他迅速伸出左臂,把手向上一挥,说:
“您就是斯比荷夫的尤仑德骑士么?”
“正是。”
“您要听听我带来的口信么?”
“我听着。”
“强大而虔诚的封·邓维尔特伯爵命令我转告您,爵爷,除非您下马,决不会
为你开城门。”
尤仑德仍旧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下了马,马匹立即被一个弓箭手牵走了。
“武器必须交给我们,”那个握剑的人又说。
斯比荷夫的爵爷迟疑了一下。也许他们会乘他解除了武装来攻击他,像打一头
野兽似的来打死他,或者把他俘虏了,投入地牢?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要是他
们存心这样,他们一定会多派些人来。再说如果他门要攻击他,也不会一下子就捣
毁他的甲胄,那末他还能从最贴近的一个人手里随手夺过一件武器来,趁援军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