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赶快!”死神低声说。
“赶快!”树顶上有个声音在呼啸着说。
齐格菲里特像一个沉睡的人一样,把皮带的另一头穿过了扣子,挽成一个活结,
他踏上那已经放在树下的马鞍,把活结套在自己脖子上。
“把马鞍往后一踢!……好了!啊!”
马鞍经他双脚一踢,滚了好几步远,于是这个不幸的十字军骑士的躯体就沉甸
甸地吊在那里。只有极短的一刹那工夫,他好像听见一种窒息的、喷鼻息的和咆哮
的声音,接着那个可恶的吸血鬼就向他扑过来,摇着他的身子,然后用它的牙齿撕
开他的胸口,剥开他的心来。后来虽然他两只眼睛的光芒就要熄灭了,却还看见一
些别的东西;哎哟,死神已经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浮云,慢慢来到他的跟前,拥抱住
他,最后用一层阴郁而紧密的帷幕把他团团围住,把一切都盖住了。
暴风雨大作。雷在路中央轰鸣,发出非常可怕的轰隆声,仿佛大地的底层也发
生了震荡。整个森林给风暴吹打得弯弯倒倒。呼啸声、嘶嘶声。号叫声、树干的吱
吱嘎嘎声、断枝的噼啪声充满了树林的深处。随着风暴雨来的大雨罩没了整个世界。
只在偶尔亮起一阵血红的闪电时,才看得见悬荡在路旁的齐格菲里特的尸体。
第二天早晨,就在这条路上出现了一大队人,走在前面的是雅金卡、安奴尔卡
和捷克人。后面是马车,由四个背弓佩剑的仆役簇拥着。每个驾车者身旁也有一支
矛和一把斧,包铁皮的草叉和路上用以斩荆披棘的其他武器还不算在内。没有了这
些武器,就抵御不了野兽,抵御不了在十字军骑士团的边界上骚扰的匪帮。亚该老
在他给骑士团大团长的信中,在他和大团长在拉仲扎见面时,都为边界上的骚扰问
题提出过抗议。
由于配备了熟练的人手和精良的武器,这个扈从队一路上毫无畏惧。
暴风雨过后,天气好极了;那么令人愉快,那么寂静,又那么明朗,你要是不
拣荫处走,阳光准会使你刺眼。树叶一动不动;每片叶子上都有大滴大滴的雨水,
太阳使这些雨滴变成了一条彩虹。松针上的雨滴活像大颗大颗耀眼的金刚钻。雨水
在路上汇成了许多小溪流,发出愉快的声响,流向低处,又在那里汇成了一个个浅
浅的小湖。附近一带湿润润的全是露水,在灿烂的晨曦中微笑着。在这样的早晨,
人们心里也充满了喜悦。因此马夫和仆役们都哼起歌来;他们看到前面那几个骑者
都默不作声,不禁大为惊奇。
但是那些人所以不作声,是因为雅金卡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她的生命中好像
有什么东西完蛋了,破灭了。虽然她不善于沉思,也不能清楚地判断出原由来,也
不能辨别自己心里是怎样一种情绪,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然而她却觉得她生平所
经历的一切都已经成了泡影,她所有的希望都像田野上的晨雾一样消散了。她觉得
现在应该摒弃一切,忘却一切,重新过一种新的生活。她也想到,虽然多亏天主照
拂,目前的处境还没有坏到极点,然而这种处境毕竟是凄凉的,而且新生活也未必
会像过去的生活那么美好。她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忧愁,一想到过去的种种希望都已
一去不复返,眼泪就不禁夺眶而出。但是虽说苦恼重重,却不愿给自己再添上羞辱,
这才抑制着自己没有哭出来。她想,她原来就不该离开兹戈萃里崔;要是那样,现
在也就不必离开斯比荷夫了。她想,玛茨科带她到斯比荷夫来,决不仅仅是为了要
让契当和维尔克再不会为她而进攻兹戈萃里崔。她认为不是这么一回事。“不是这
回事,”她想,“玛茨科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他要我离开那里的唯一理由。兹皮希
科也会知道这点。”想到这里,她双颊绯红,心里感到无限辛酸。
“我太不自重了,”她心里说,“因此现在自食其果。”于是不光是彷徨不安、
前途渺茫,眼看今后只有伴着忧愁过日子,如今又加上了一重屈辱的感觉。
但是这一串门人的忧思被迎面一个匆匆而来的人打断了。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捷
克人的眼睛,他连忙骑马向那人奔过去。来人背了一张石弓,腰间挂了一只獾皮囊,
帽子上插着一簇黑色的山鹬毛,一看就知道是个看林人。
“嗨!你是谁?站住!”捷克人喊道。
这人迅速走上前来,脸上很激动,看那神气,好像要传达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
的。他喊道:
“前面有个人吊死在树上!”
捷克人吃了一惊,以为也许是一桩谋杀案,立即问那个看林人:
“离这里有多远?”
“有一箭之远,就在这条路上。”
“没有人同他在一起么?”
“什么人也没有;有一只狼在尸体周围嗅来嗅去,我把它赶走了。”
哈拉伐听他提到狼,就安心了。因为这等于告诉他说,这附近既没有人,也没
有农庄。
接着,雅金卡吩咐道: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哈拉伐向前跑去,立刻又匆匆地赶回来。
“齐格菲里特吊死在那里!”他在雅金卡面前勒住马,喊道。
“凭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你不是指齐格菲里特,那个十字军骑士吧?”
“是呀,是十字军骑士。他用马缰绳自己吊死了。”
“你是说他自己吊死的么?”
“看来是这样,因为马鞍就在他的旁边,如果他是被强盗害死的话,他们准会
干脆把他杀死,抢了马鞍就跑,那只马鞍很值钱。”
“我们怎么走呢?”
“我们别走那条路!不!”安奴尔卡害怕地喊道。“我们也许会倒霉的!”
雅金卡也有些害怕,因为她相信自杀的尸体周围有一大群魔鬼。但是勇敢无畏
的哈拉伐却说道:
“嗨,我刚才走到他身边,还用矛推了推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魔鬼扑到我的脖
子上来。”
“别亵渎神明!”雅金卡喊道。
“我不是亵渎神明,”捷克人回答,“我只相信天主的威力。可是您要是害怕
的话,我们就绕道过去。”
安奴尔卡求他绕道;但是雅金卡思索了一会儿以后,说道:
“见了尸体不掩埋可不好。这是天主指使天主教徒应该做到的事。无论如何齐
格菲里特总是一个人体。”
“不错,可那是一个十字军骑士,一个绞刑吏和刽子手的躯体!让乌鸦和狼群
去占有他的肉体吧。”
“别说蠢话!天主将裁判他的罪孽,可我们必须尽我们的责任;如果我们履行
了天主的圣诫,我们就不会倒霉了。”
“好吧,那末就照您的意思办吧,”捷克人答道。
他向仆役们吩咐了应办的事,仆役们很不愿意照办。但是他们害怕哈拉伐,要
违拗他可是件危险的事。没有掘墓穴的铲子,只得把草叉和斧子集中在一起,代替
铲子就去掘墓穴。捷克人也同他们一起去,给他们做一个榜样,先在身上画了十字,
亲自割下了吊着尸体的皮带。
齐格菲里特的脸已经发青了,相貌很难看,眼睛张开着,露出恐怖的神色,嘴
也张大着,好像正在想要吸最后一口气。他们迅速在旁边掘了一个坑,用草叉柄把
齐格菲里特的尸体推了进去,让他脸朝下躺在那里,先盖上一层土,又搬了石子压
在上面,因为根据古老的习惯,吊死者的坟墓上要压上石头,否则吊死鬼就会在夜
里出来吓唬过路人。
路上和苔薛下面有的是石子,因此这个墓很快就堆成一个相当大的小丘。哈拉
伐又在附近一棵松树上刻了一个十字。他这样做,倒不是为了齐格菲里特,而是为
了不让魔鬼聚集在这里。然后他回到扈从队来了。
“他的灵魂到了地狱,肉体也已经在地下了,”他向雅金卡说。“我们现在可
以走了。”
他们动身了;雅金卡经过墓旁,拿了一根小小的松枝插在石子中间。每个人都
跟着小姐那样做。那也是一种古老的风俗。
有好大一会儿工夫,他们一边赶路,一边沉思,一直在想着那个邪恶的教士和
骑士。最后雅金卡说:
“天主的裁判是逃不了的。它甚至不许人们为他祈求‘永恒的安息’'注',因
为天主对这种人是不讲慈悲的。”
“您既然下了命令为他收尸安葬,这就表明了您心肠慈悲。”捷克人答道。
接着他又吞吞吐吐地说:“人们说,呸!也许不是什么人们,而是些女巫和术
士——他们说,从吊死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