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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了一口刀,直奔艾虎他们来了。小和尚本是跑了,见法都来,复又跟着法都,又要围裹上来。徐良一瞧,这个和尚虽
然胖大,倒是粉白的脸面,往前扑奔。徐良说:“好师傅,你是出家人,不应动气,本当除去贪嗔痴爱,万虑皆空,没
有酒色财气,这才是和尚的规矩。又何必拿着刀来,要与我们拼命,我们如何是你的对手?你要不出气,我给你磕个头。”
和尚将要说“磕头也不行”,他焉知是计。岂不想老西这个头可不好受,就见他两肩头一耸,一低脑袋,“哧”的一声。
和尚“哎哟”,还仗他眼快,瞧见一点动星由徐良脑后出来,一闪身,虽然躲过颈嗓咽喉,“噗哧”一声,正中肩头之
上,抹头就跑。这些小和尚就跟着跑下去了。粉面儒僧蹿上墙头,徐良并不追赶,抹头寻找艾虎来了。满地上小和尚横
躺竖卧,也有死了的,也有带着重伤的。两个人会同寻找江樊,不知去向。
原来是江樊瞧见艾虎、徐良进来,把那无能的小和尚砍倒几个,自己就跑出来了。
明知道有艾虎一人足能将那和尚杀败,自己出来寻找老爷要紧。找来找去,并没见着。
遇见一个小和尚,过去飞起一脚,就踢了个跟斗,摆刀要砍,说道:“你说出那位老爷现在那里,就饶你不死。”
和尚说:“我告诉你,饶了我呀。”江樊说:“我岂肯失信于你。你说出来,我就饶了你。你快些说来!”答道:“在
西跨院庭柱上捆着哪。”江樊果然没有结果他的性命。一直奔西跨院,一看老爷果然在柱子上那里捆着,三四个小和尚
在那里看守。看见江樊进去,恶狠狠的拿着刀扑他们去了,小和尚撒腿就跑。江樊也并不追赶,救老爷要紧。江樊过来,
解开了绳子,跪倒尘埃,给老爷道惊。邓九如用手搀起,说:“这是我的主意,纵死不恨,与你何干?我还怕连累了你
的性命。你是怎么上这里来了?那和尚怎么样了?”江樊说:“有小义士艾爷,还同着他一个朋友前来解围。要不是他
们两个人,我就早死多时了。”邓九如问:“莫不是开封府告状的那个艾虎?”江樊说:“正是。”邓九如说:“我们
两个人还怪好的哪。他坐监,我打书房出来散游散游,正遇见他在校尉所我义父那里,我们两个人一同吃的饭。他不认
的字,他说还要跟我学一学,怎么把眼前的字认的几个才好。很诚实的一个人。他是北侠的门徒,智化的干儿子。”江
樊说:“不是,老爷记错了,是智化的徒弟,北侠的义子,老爷看,来了。”
艾虎与徐良也是问了小和尚,找到西跨院。江樊要跪下给艾虎道劳,早让艾虎一把拉住,对施了一礼;又与徐良见
了见江大哥,艾虎说:“这是我徐三叔跟前的,我三哥,名叫徐良。”与江樊彼此见了礼。江樊又要与徐良道劳,也让
徐良搀祝邓九如过来说:“若非是二位到来搭救,我们两个早死多时。活命之恩,应当请上受我一拜。”艾虎一怔,搀
住说:“你不是我韩二叔的义子吗?姓什么来着?”邓九如一笑,说:“艾大哥,你是贵人多忘事,我叫邓九如。”艾
虎说:“是了,你们二位怎么游玩的这里来了?”
江樊就把怎么上任,怎么私访,审鬼,坐堂,丢差使,解开歇后语,到庙中来遇见凶僧的事,细述了一遍。艾虎听
了说:“三哥,你看还是文的好,似乎你我别说作不了官,即作了官也算不了什么;看人家这个,出任就是知县。”江
樊说:“少叙那个,和尚怎么样了?”艾虎说:“拿住捆好了。”徐良说:“我把他抗过来看看,是那个自然和尚不是。”
邓太爷问艾虎从何处来,艾虎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邓九如说:“还有件怪事。方才他们大家把我捆上,推到这里来
拴在庭柱上,这屋里头有许多的妇女,陪着那个白脸的和尚喝酒,还猜拳行令哪。
就皆困那个和尚出去动手去了,这屋中许多妇女没见出门,他们全往什么地方去了?“艾虎说:”何不到屋里找找
他们去。“
同着江樊,带老爷一齐到屋中,也没有后门,眼睁睁那酒席还在那里摆着,就是不见一个人影儿,连老爷也纳闷。
江樊那样机灵,也看不出破绽来。还是艾虎看见那边有一张床,那个床筛子乱动。艾虎用刀把床筛子往上一挑,见里面
有两个人,将要把他们提将出来,一看是两个妇人,他就不肯去拉了,叫:“江大哥,你把这两个提出来。”
江樊就将他们随即捆上,带过来说:“这就是太爷,跪下磕头。”邓九如一看,两个人俱在二十多岁、三十以内。
太爷问:“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说了实话便罢,如若不然,即将你们定成死罪。”两个妇人往上磕头,说:“我们都是
好人家的子女,半夜间凶僧去了,把我们捉到庙内,本欲不从,怎奈他的人多,落了秃贼的圈套。”太爷说:“你们既
是好人,本县放你们归家。可有一件,有个朱二秃子,他在庙中没有?”两个人连连答应,说:“有,不但有朱二秃子,
连吴月娘儿俱在此处哪。”太爷问:“现在那里?”妇人说:“你看那边有一张条扇,是个富贵图,那却是一个小门。
开开那个小门,里头是个夹壁墙儿。他们听见事头不好,俱都钻在那里头去了。我们也要钻的里头去,他们说没有地方
了,故此我们才藏在床下。里头男女混杂,好些个人哪。”老爷听了,随即叫江樊过去瞧。那一张画,是一张牡丹花,
旁边有个环子,虽是个门,可开不开。
正要问那个妇人,就见徐良拉着和尚进来,把他地上一摔,“噗(口甬)”
的一声。徐良随即说:“我全问明白了,他们这里头有个夹壁墙,连朱二秃子他们那一伙都在这里哪。”忽然外面
一阵大乱,进来许多人,各持兵刃。若问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小爷思念杯中物老者指告卖酒人
诗曰:
悟明作事太冬烘,淫妇收藏夹壁中。
自谓是空原是色,岂知即色即成空。
其二:谋命图奸太不明,最阴究属妇人情。
奇冤自此从头洗,败坏闺中一世名。
且说徐良在外边问自然和尚,不说;拿刀威吓带伤的小和尚,倒是有一得一,将实话全部说出来了,故此徐良连那
个假门他都知道。抓了和尚进来,正要献功,人家这里也都知道了。将要进去,外头一阵大乱,进来了无数的人,各持
单刀铁尺。大众以为是僧人的馀党,原来不是,是由衙门中来了一伙子马快班头。有老爷的内厮,一瞧天气不早,老爷
无信归回。主管一着急,暗暗的就把马步班的头目叫将进来,就把老爷上九天庙的话说了一遍,叫他们带着伙计去迎接
老爷要紧。
头目一听,也怕老爷有舛错,赶着带了伙计们急速出城,俱带着单刀铁尺。到了九天庙,远远的就望见打里头跑出
许多的和尚们来,焉敢怠慢,就叫伙计们向众人往前一闯,一看有许多的僧人们,也有死于非命的,也有带着重伤的。
问那个带伤的人:“县太爷现在那里,你们可知晓?”那人回答道:“现在西跨院。”
大众就奔西跨院而来。
江樊、艾虎、徐良大家往外一迎,见是马快班头,江樊这才放心。大众都过来见了太爷,给太爷道惊。他们请罪。
太爷说:“于你们无干,我的主意。”复又过去,在那张画轴那里,把那个铜环子拧了半天,果然一转,那个门儿一开,
这才看见夹壁墙。江樊使了一个诈语,说:“里面众妇女们听真,今日本处的太爷到此,所以就为的是朱二秃子、吴月
娘一案,于你们众妇女无干。你们谁要将他两个献将出来,就将你们放去;倘若不献,拿到衙门里是一概同罪。”这句
话不大要紧,就听见里面妇女们乱嚷。不多一时,出来了二十多人,连伺候他们的婆子,内中揪扭着一个妇人,就是吴
月娘。大家一齐说:“这就是吴月娘。那个秃子,可得你们爷们进去,我们拉不动他。”艾虎就进了夹壁墙,不多时,
就见艾虎拉着他一条腿,就提拉出来了。班头过来,将秃子锁上,也就把吴月娘儿锁上;又把两个人的二臂倒绑,待等
回衙再间。将那些个妇女尽行释放,并且准他们把和尚那些东西,量自己的力气,能拿多少拿多少,不许再拿二趟。大
家磕头,分散物件出门去了。
少刻,地方进来,叩见太爷。江樊叫道:“地方出去,或马或车找来让太爷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