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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仍有黄寿接将过去,插在香斗之内。
北侠跪倒,叩头已毕,说:“过往神祇在上,弟子欧阳春与钟雄、智化结义为友,有官同作,有马同乘,不能同生,
情愿同死。倘有三心二意,叫我断子绝孙。”
钟雄说:“哎!太言重了!”
北侠暗笑:“一点不重。”也是刺破中指,血滴酒内。该智爷了。于义点香,与前皆是一样,惟独他跪的那里话可
就多了,说:“过往神祇在上,弟子智化与钟雄、欧阳春结义为友,有官同作,有马同乘,义同生死。如有三心二意,
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善终,必丧在乱刃之下,死后入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难捣磨研。”嘴里起誓,脚
底下不、不、不、不、不、不、不,就画开“不”字了。
那宋时年间起誓应誓,不像如今大清国起誓,当白玩的一般,古来一个牙疼咒儿,还要应誓。缘故那时有监察神专
管人间起誓,那里若有起誓的,监察神就在云端里看见,有慧眼遥观,就知道这个人日后改变心肠不改。不改,也就不
记了;若要改变,就将这人记上,到时好叫他应誓。正是君山烧香,监察神全在云端站定,头一个心肠不改,不用记了
;第二个也不用记了,他应誓不应誓皆是一样;第三个不实着,与他记上,拿笔写了许多,那个神仙说不用写了,你是
净听见他的嘴,没看见他的脚,不教天打,不教雷劈,不教五雷轰顶,不教这个那个的。神仙一有气,把笔一丢,从此
再不管了。不然怎么以后起誓不灵了哪?大家结拜后不知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在后寨见侄夸相貌狮子林老仆暗偷听
且说钟雄与北侠、智化三个人烧香发愿,都与盟兄叩了头,饮了血酒,撤了香案,俱归承运殿内。众家寨主与三家寨主贺喜。钟雄吩咐承运殿摆酒,请众家寨主到承运殿一同吃酒。水旱
寨的喽兵俱有赏赐。智爷说:“我嫂夫人现在那里?”钟雄说:“现在后宅。”智仆说:“我们二人拜见嫂夫人,然后再饮酒。”
钟雄点头,头前引路,来至后宅,吩咐人传报。不多时,有婆子出来,喽兵告诉明白。智爷暗暗夸道:“虽然是山
王寨主,不失官宦的风俗。”里边点声一响,喽兵说:“请。”三人往里就走,穿宅越院,来至夫人院中。早见婆子排
班站立。进了屋内,见钟雄之妻姜氏站在屋中。钟雄就指引说:“这是欧阳贤弟,这是智贤弟。这是你嫂嫂。”
姜氏道了一个万福:“原来是二位叔叔。”智爷、北侠一看,这姜氏夫人稳重端然,并无半点轻狂之态,是一团的
正气。二人双膝跪地,口称:“嫂嫂,小弟二人有礼。”钟雄说:“二位贤弟请起。”二人站起身来。后寨也没有许多
的说的,意欲要走。钟雄说:“且慢,见过你的侄男女。”长女叫亚男,有婆子搀出来。智爷一看,不过十四五岁,珠
翠满头,鲜色的衣服,艳丽无双,姿颜貌美,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又见婆子拉着公子出来。寨主说:“见过二位叔父。”
就见公子头上紫金冠,红缎子袍儿上绣着三朵蓝色的花朵,青缎小靴子;前发齐眉,后发披肩扇颈;面白如玉,五官清
秀,天然的福相。
双膝跪地,将要叩头,就被智爷抱将起来,说:“我的侄子,不必行礼了。
你叫什么名字?“说道:”叔父问我,我叫钟麟。“智爷说:”你多大岁数咧?“
说:“我今年十一岁了。”智爷说:“哎哟!好侄子,你爱煞我了!”钟雄说:“你爱,把他给你罢。”
智爷说:“我有那么大的造化吗?哥哥,日后这孩子必成大用。”钟雄说:“怎么日后还成大用么?看他的造化罢。”
说毕,将公子放下,大家出来,至承运殿吃酒。日已坠西,大家散去。众家寨主各自回寨。
钟雄吩咐另整杯盘,从新落座,可剩了钟雄、北侠、智爷,说兄弟三人倾谈肺腑。
钟雄说:“智贤弟,我有心腹话实对你说了罢。若不结义为友,我也不能对你全说。我这里有一点心事对你说说,
是怎样的办法?”智爷说:“哥哥说罢。”
钟雄说:“我呀,是降了王爷的人了。”智爷故装不知,说:“那位王爷?”钟雄说:“就是襄阳王爷。
我上头挂的‘岂为有心’这个匾,就是我的誓愿。这是我的亲笔所写,可着君山无论寨主喽兵,谁要猜破我的机关,
就用谁为谋士。可着君山众人,连一个猜着的没有。不料贤弟今日头天入山,就猜着了我的肺腑。方才不说此话,为什
么缘故?皆因咱们这君山用度甚大,就是降了王爷以后,君山的钱粮,全是王府往这里拨给。王爷可派了亲信一个人来,
在咱们君山,公然的就是王爷的耳目,当着此人不好讲话。不然,为什么大家去后,方才倾谈肺腑?“智爷问道:”此
人是谁?“钟雄说:”就是赛尉迟祝英。“智爷说:”这就是了,日后说话总要留神。你还有什么心腹事?“钟雄说:”
方才你猜着我这个‘岂为有心’,我可是保着王爷。我可看王爷无福,讲论文武才干,相貌品行,无一处可取的地方,
焉能有九五之尊?明年若得了宋家江山,我也是把他推倒,我就面南背北。如果大宋福大,王爷不能成其大事,我就隐
于山中,永不出世了。“智爷说:”主意甚好。倘若是事要不成,不必隐于山中;若隐于山中,草木同凋,一生不能显
姓扬名,岂不可惜!事若不成,将王爷拿住,献于大宋,哥哥可不是高官得作,归于正途,梦稳神安?“钟雄说:”那
不是反复的小人么?岂你我弟兄所为!“智爷也就不往下深论了:”这就是你的心事?“钟雄说:”不然,我还有心事,
就是你早晨看的那口剑的剑主儿,此人姓展,号为南侠,因祭坟被捉。还有个徐庆。
把二人幽囚起来,教人家救出一个去了。这口剑就是姓展的东西。我甚喜爱此人,他就是不能降山。“智爷问:”
劝过他无有?“寨主说:”劝过他,他不降这山中。若得此人,何愁大事不成?“智爷说:”不难,凭我三寸舌,准管
一说就行。
“寨主说:”如能说降此人,贤弟可以记功一次。“智爷说:”大哥,不是小弟说句大话,不管什么大事,哥哥看
看小弟行不行。“寨主更觉大乐。天到三鼓,大家各散。寨主大醉。
钟雄早已安排在狮子林安歇。有小童儿在前打着羊角灯,头前引路。北侠、智爷在后跟随。拐山湾,来到了狮子林。
进了院子,全是山石头缝儿里长出来的竹子,编成墙的样子,上有古轮钱的花样。三间南房屋里,糊裱的干净,名人的
字画,桌椅条凳。里间屋子内,满窗的玻璃,有窗户档儿。南边一张床,床上有一小饭桌儿,有茶壶茶盏,果盒儿点心,
无一不备办齐备的。智爷打发小童儿:“歇着去罢。”小童说:“明天早晨,再伺候二位寨主爷来。”北侠说:“去罢。”
小童跳跳躜躜去了。
智爷把屋门关上。北侠把刀摘将下来,挂在墙上。北侠叹了一口气说:“咳哟,这一天真把我拘泥透了!好个飞叉
太保,被你我二人——”智爷一听,吓了一跳,猜着北侠的意见,是要说飞叉太保被你我二人哄信了,准是这个话语。
他也不想想,在人家这个地方说的说不的。倘若说出,就是杀身之祸。将说到“被你我二人”那个地方,就拿肩头一靠
北侠,就接着说道:“不错,飞叉太保钟寨主,把你我二人看作亲同骨肉的一般,这才是前世的夙缘,可称的是一见如
故哇。”
“哈哈哈哈”的一笑。就听见外面“飕”的一声,由玻璃那里往外一看,有一个黑影儿一晃。智爷过来,把窗户档
儿一拉,将玻璃挡上,然后将灯挪在小饭桌上,拿了一碗茶叫北侠。二人在床上对面坐定,拿手指头蘸着茶水,往桌子
上写字,叫北侠瞧,写的是:“你要说哄信了,对不对?”北侠也就拿着指头蘸着茶,写的是:“谁说不是?”智爷又
写:“后边有人跟着你,看见没看见?一句话说出,就是杀身之祸。”北侠又写:“谁能像你机灵。”智爷写:“不机
灵,能向这边诈降来吗?明天咱们说沙大哥是你的师兄。咱们把他请来,就说是你师哥。”北侠又写:“我去说也行了。”
智爷写:“你去不跟我去好。”北侠写:“就是,就是,睡觉罢。”二人把饭桌挪下去,就在此处抵足而眠。
你道外边黑影儿是谁?就是君山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