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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我去看看我姐姐去罢。天气大晚,鲁老头子也会点本事,别是与我姐姐交了手了罢?”天保说:“不然我去。”
喜凤说:“不用,还是妾身前往。”说毕,脱去长大衣服,摘了簪簪环首饰,绢帕蒙头,汗巾束腰,换了弓鞋,背后勒
刀,跨上流星囊,蹿房跃出去,直奔鲁家而来。蹿上了东墙,“吧哒”,问路石往下一扔,一无人声,二无犬吠。飘身
下来,不先奔房屋,先找他姐姐。顺着东墙根,施展夜行术往前。早见打腰房之中蹿出一个人来,提着一口刀,扑奔喜
凤。就是鲁员外,回到他的屋中,那里能睡?不时把着窗户往外瞧,看见贴着东墙一条黑影,提刀追出。喜凤转头就走。
老头子追了个首尾相连,喜凤一扭身,撒手流星,“叭(口叉)”一声,鲁递“哎哟”,“噗(口甬)”栽倒在地。喜
凤回身,抽刀就剁。若问鲁员外生死,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回鲁员外被伤呕血范天保弃家逃生
〔西江月〕曰:放目苍崖万丈,拂头红树千枝。云深猛虎出无时,也避人间弓矢。建业城啼夜鬼,维扬井贮秋尸。
樵夫剩得命如丝,满肚南唐野史。
且说喜凤本是卖艺出身,专会打流星,百发百中。一根绒绳上头,拴着个铁甜瓜头儿,打将出去,往回里一收,又
接在手中,百发百中。鲁递出来一追。论本领,鲁员外本会的是在马上使长家伙,冲锋打仗,对垒厮杀;要论平地高来
高去的能耐,本不甚佳。
再说又是夜晚之间,眼光不大很足。对着喜凤一跑,他打算是喜凤不敢和他交手了。追到前院,将要叫蒋爷帮着拿
贼,只见喜凤一扭身。他本是弓着腰追,亏他把身子往上一挺,不然正中面门,这算正中胸膛之上,“哎哟”一声,撒
手扔刀,“噗咚”躺在地下。
喜凤抽刀将要剁下,就听见他身背后“嗖”的一声,一阵冷风相似。别瞧喜凤是个女流之辈,工夫也算到家,没有
回头就看见了,往前一弯腰,就闪开了蒋爷的这一刀,然后两个人交手。此时柳爷也蹿上来了,两个人围住了喜凤。真
难为他,一口刀遮前挡后,究属不是柳爷、蒋爷二人的对手。看看天色微明,喜凤一想:“天已将亮,难以逃走。”
又想:“姐姐大概凶多吉少。不料鲁家竟有防范,这个人是谁呢?”卖了个破绽,蹿出圈外,直奔垂花门跑。蒋爷
就追。女贼蹿出门外,蒋爷到门内“吧”
一跺脚,打算追将过去,喜凤“嗖”就是一流星。可巧遇见机灵鬼了,蒋爷早就知道他要发暗器,将身往门旁一躲,
流星打出,蒋爷用刀一绕,往怀中一带,“噶嘣”一声,就把绒绳拉折,把喜凤吓了个胆裂魂飞,撒腿就跑。柳青往下
就追。
蒋爷反身回来,先看了看鲁员外,来到跟前一瞧,见他闭目合睛,哼哼不止。
蒋爷把他搀起来了。鲁员外负着痛,眼前一阵发黑,又觉口中发甜,“哇”声就是一口鲜血吐将出来。蒋爷喊叫他
们的家人快来呀,这才有人出来。众人一路乱喊,叫拿贼。蒋爷说:“你们不用嚷,有人拿贼。把你们老爷搀在屋中,
我去给你们拿贼。”
蒋爷可就追去柳青来了。工夫虽然不算大,竟自不知他们往那方去了。忽然听见东边有犬吠的声音,就往正东追赶。
追来追去,就瞧见前边有点影色,尽力一追,就追在一处了。喜凤实无法了,往家中就跑,由西边墙儿进去。柳爷跟将
进去。蒋爷说:“小心点!”柳爷见蒋爷一来,更把胆子壮起来了。女贼进了他们院子,把嘴一捏,一声呼哨,嚷道:
“风紧!”忽然间,打上房屋中出来一人,手提着一口刀,迎将上来,挡住柳青。蒋爷也就上来,男女四人交手。闪电
手说:“好生大胆,爱夜入宅,是‘合字’么?”蒋爷说:“鹰爪。”范天保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自己问了一声“合字”,
问的是贼不是。蒋爷说“鹰爪”,是办案的官人。每是贼遇见官人,自来就惧怕三分。范天保要准知道蒋爷和柳青两个
人,还不至于十分的害怕,料着要是官人,绝不能就是两个,必有他们伙计。一来天色已然大亮,想走,可怕有些费事。
自己一想,三十六招,走为上策,告诉他妻子说:“扯滑。”喜凤也说:“扯滑。”蒋爷追喜凤,柳爷追范天保。
出了他们的院子,不敢由平地跑,遇有住户人家的地方,蹿着房,越着墙,打算要逃蹿性命。自己跑着,回头一看,
柳爷是紧紧的追赶,死也不放。看看红日东升,就见前边白茫茫一带是水。柳爷一看蒋四爷不在,暗暗的着急,自己一
想:“又不会水,他必然奔水去。这一奔水,白白将他放走,岂不可惜?”追着就有些谢了劲了,可又不能不追。
追到河边,见范天保也是顺着河沿直跑,心中暗一忖度:“莫不成他也不会水,也许有之的。要是他不会水,那可
是活该了。”又自己一高兴,把足下平生之力施展出来,紧紧一跟,死也不放。果然他不奔着水走,柳爷就得了主意了。
忽然打芦苇当中出来一只小船,他高声嚷道:“那只小船,快把我渡过去罢,后边有人追我哪!快快把我渡过去!”
柳青嚷叫:“别渡他!千万可别渡他!他是个贼,我们这里正拿他呢。”范天保说:“我是个好人,他是个歹人,他抢
了我的东西去,他还要结果我的性命。”船家也并不理论,冲着前来。离码头不远,范天保“蹭”一个箭步,就蹿上船
去。柳爷干着急,又嚷说:“船家,千万可别渡他!要渡他,连你都是一例同罪。”船家说:“我们为的是钱,不管什
么贼不贼。只要有钱给我们,就渡他。”柳爷也就没了主意了,站在岸上发怔。见那只船到河心不走了,说:“有句俗
言,你可知道?
船家不打过河钱,拿船钱来。“范天保说:”船钱是有,到那边还能短的下你的?你只管把我渡过去,短不下你的
船钱。“船家说:”你不给钱,我把你渡回去。“范天保说:”可别渡回我去。到了那边,我要没有钱,把我这衣服都
给你,难道还不值吗?“船户说:”你这等等。“放下竹篙,进了船舱。少刻出来说:”怪不得岸上有人说你是贼呢!
过河你都不给钱。到了那边,你准把我们杀了,你自己一跑。活该!这可是到了你的地方了。大概你久处有案,你
不定害过多少人呢。我打发了你罢。“见船家一抬腿,一兜范天保的腿,”噗(口甬)“一声,范天保就躺在船上。船
家并没费事,打腰间取出一根绳子来。原来进船舱里,就是取绳子去了。这范天保也不急忙的起来与船家交手。船家不
慌不忙,把他捆了个四马倒攒蹄,拿起他的刀来就要杀。天保苦苦的央求。柳爷看了个挺真,高声嚷道:”船家,你别
杀他,把他给我罢。我把他交在当官,也省得你杀他,也给本地原原案。“船家说:”
我不管那些事。你若是要他,你替他给我船钱。“
柳青说:“你太小气了。我不但给你钱,还是给你银子呢。”船家往回就撑船。柳爷在码头这等着。船临切近,柳
爷上船,见船家拿竹篙一点,“嗤”的一声,这就出去了多远。柳爷说:“你往那里去?”船户并不答言,将船直往西
撑。
柳爷说:“你是要怎么着哇?”只顾跟船家说话。范天保把柳爷连节骨揝住,往怀里一带。柳爷不提防,“噗(口
甬)”一声,摔倒船头。就用那根绳子,把柳爷四马倒攒蹄捆上。柳爷方知中他们计了。
原来这个船家是范天保的弟子,叫范天佑。皆因他生了一脑袋的黄头发,他本是个水贼,也不是海岛中的江洋大盗,
冲着他这个头发,外号人称他金毛海犬。
就在这里安着个摆渡,遇着有倒运的,或早或晚,也作些零星散碎的买卖,不能糊口。又好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常常净找范天保去。本范天保来的财也不正,倒是常常周济他兄弟。今日自己一想无处可跑,就直奔这道河来了。看看
快到芦苇之处,范天佑早就看见。这作贼的两只眼睛鸾铃相仿,早已瞧见范天保让人追赶。故此把船就撑出来了,把他
哥哥接上船来。虽然高声的说话,低声的调坎儿,这个叫作舍身诓骗。不然,怎么说拿绳子捆,并没费事?他也没起来
与船家较量,就老老实实的被捆上了。其实他爬在船头,把手脚凑在一处,拿手揝着绳头,并没系扣,净等着把柳爷诓
上来好拿他。果然真把柳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