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冬天。你嗅得到她红色风雪衣里的珍珠霜味道。你揪着草,嚼着草根。你们在密谋。我们要破坏他看电影!
知道怎样才能不让他看电影吗?你说。你卖关子。
来点阴谋啦!她说。阴谋!这词让你们兴奋得发抖。我们在耍阴谋。阴谋这词让人想起篡党夺权,整人,杀人灭口,那些巨大的罪恶。阴谋这概念盖住了你们卑微的心理。对啦!你不会说你不能看电影,一看就头晕?你说。
对呀!她叫。于是,看完电影出来,她就故意按太阳穴,做出要呕吐的模样。怎么了?他 问。头晕!她说,我一看电影就头晕。
他果然信了。他去买后排的座位。他说这样就不会头晕了。她就说,后排也头晕,坐得再后也头晕。
那,我们去逛商店吧!他说。
商店有什么好逛的?又没东西好买!她应。
那……我们去散步。
散步干什么呀!脚走得酸死了!她说,再说,满街都是人的……你尽出馊主意!
对不起……他说。
他居然说对不起!她回来一说,你们哈哈大笑起来。让你说对不起!让你说对不起!你手舞树枝,抽打树干,喊,说!对不起!说!就抽就打。凶狠地打他。啪啪!你仿佛听到了他的求饶声。可他好像并不明白你为什么打他,仍然说对不起!这样的傻子!就因为他有一个当官的爸,当鸡巴区长的爸!你小子何仁何德能够得到她?一个傻子!太监!连胡子都不会长!你恍惚觉得自己是个巨人,威武强壮,毛发旺盛,巍然凌驾在那小子之上。你打,啪啪!
你的下面昂扬起来,像一杆枪。你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你把她驮在肩上。她在你肩上软塌塌的,好像电影《红高粱》里的巩俐,你就是那个土匪头姜文。她的手垂下来,轻轻捶打着你的腰。你驮着她翻过学校围墙。你们学校后面是座山。上去,再上去……那里有最安全的地方。那晚的月光像水,月光泻下树缝,黑影稀疏。你把她放下。月光照着你们的脸。你们彼此明白,这里还是不行。好像你们要有什么大动作。你们又牵着手,往里走,走进深处。树越来越密,路越来越崎岖,你看不见她,她看不见你。只有你的手,她的手。她的手很小。神秘。这可真是个好地方。这样的好地方怎么就没有人占领?说不定已经被人占领了。说不定你一脚就会踩出人头来。你们下脚轻丁,小心翼翼。
可是没有。没有人。真是天赐给你们的好地方。
也许上帝也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可是被上帝看着,你们也羞。
你们往更深处走。突然你一个趔趄,她轻叫:小心呀!别跌着。你争辩:谁会跌了?是吓唬吓唬你呢!呀,你欺负人家!她就叫,撒娇地,抓你,打你。你得意叫道:欺负你又怎样! 现在就是欺负死你也没人救你了!没有人会来,没有人会看得见,没有人……
所以你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了?她说。
当然哕!你一把将她放倒,我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万事俱备。你气喘吁吁,疲惫不堪。越是疲惫你越亢奋。你冲锋!可是你突然被弹回来。你不能。
再没有人看见,也不行。
就是上帝蒙上眼睛也不行。
你的枪没有用武之处。
你汗流浃背。你蓦然感觉出去的路好漫长。为什么要进这么幽深的地方?这么辛苦有什么意义?
你们一直只能拥抱,抚摸对方的身体。她身上的痣你能数得一个不漏,7+X。那X是一颗痣不像痣、胎记不像胎记的东西,就在那个洞的口上。可是那个洞,你就是不敢进去。
有时你会侥幸地想,或许进去,不会把那个膜弄破。可以进得浅一点。可是到底怎样才算浅,你拿不准。你去窥探,可你看不见。你在一个父亲当医生的同学家里偷偷看了一本医学的书,也不甚了了。你又想,如果只放在口上,不会有事吧?可她说,这很难说,保不准就会滑进去……
有时你会想,说不定她早已没有了处女膜。书上不是说剧烈运动、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就可能导致处女膜破裂吗?天知道是怎么破了的! 可是这样想,又觉得自己很自私,很对不起她。
有时候你会大笑一声:唉,管他个鸟呢!他不是个傻子吗?又知道什么?可是你又不敢肯定他就是个傻子。
有时候她会没了耐心。那么傻的家伙,简直没办法!她绝望地叫。有一次她突然暴躁起来,向你喊,我不去了!再也不去啦!你就怪她娇气,不懂事,这样你们怎么能成功?女孩子真是没有用!她哭了。她说她再也不会不懂事了,我们要成功!你们的成功,其实就是让他搞了她,就是把她当祭品,献出去。她为什么要当祭品?因为她爱你。你为什么非要做?非要进入?因为只有进入才能完全体现你的爱。我们的爱有多深?这么深!为了爱,你们去蒙受耻辱,千方百计让自己蒙受屈辱。你转到厕所,在洗手台镜子里照自己的脸。
你突然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你决定,亲自出马。
你在电影院门口等他们。他和她来了,可是你没有瞧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偏偏瞧不见他的脸了。你本来极想瞧瞧他的,看看他的傻脸,没有胡子,光溜溜像大白猪。可是你偏偏没能瞧清他。你只知道他块头还算不小 (傻大个!)。你瞧见他向售票处走去。他要去买票。你捡起一块小石子。你要阻止他买成电影票!你要把他们赶进公园!
你扔出小石子,扔在他前面。可是他稍微一闪,又向前去了。他的步伐一如既往。他买了票,抓在手里。你又捡起一颗石子,扔在他前面。他抬头。你仍然没有瞧见他的脸,像水粉画中远景人物的脸,没有五官。
那没五官的人又在给她买零食。他指着什么,她摇头。又指别的,又摇头。她就是不吃他的东西。你又捡起一颗石头,是卵石。你没有
想这石头会不会砸出人命。你只想奋力扔出去。他开步走了。她没走,一定是想给你留个时机。你团了团那卵石,还没扔,他忽然回头叫她。她只得跟了上去。你把卵石放下了。他们走进了检票口。他有个顺溜溜拉着的背,股部很富态,像女人。他们眼看要进去了。你心头一紧,又抡起手臂。但你又迟疑了。假如伤到她,怎么办?
她被他掳进了电影院。她回过头来,目光幽怨。
你猛地想到去买票。买张票,也进去!司你发现自己兜里没有钱。
你在电影院外面焦急地乱转,像一只急得想跳墙的狗。你把那卵石揣在口袋,攀着电影院厕所的花格砖墙,翻了进去。
电影院里静悄悄。没有灯。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到处都是一对一对。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像孤魂野鬼,游荡着。没有人理睬你,没有人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走啊,走啊。电影院像深不可测的海。你听见边上有对恋人在分吃着东西,男的塞女的嘴里。酸!女的说。真的?男的紧张地问。骗你,甜死了!女的吃吃地笑了。你忽然想到她也许也在吃着他的东西,虽然今天他没有买,但保不住他一直没有买。她不能不吃。她的嘴里不能不濡上他手的气味。腻甜?
好几天,你都不吃她给你的零食。你甚至因此对她没有了欲望。你觉得是跟他共用一个牙杯。我很累,你说。
你多么羡慕那些恋人,可以一起看电影,明目张胆。可以为所欲为,还可以到对方单位(他们总是有工作,有可以自己支配的钱)找对方,甚至,不,完全可以到对方家去,管对方的爸叫 “爸”,管对方妈叫“妈”。然后,结婚,然后理直气壮把自己的房门关上,理直气壮地把那个处女膜捅破了,还让女方腆起了肚子,生出孩子来。没有人说他们不应该,没有人找他们算账,人们还为他们祝贺,好像他们理所当然可以这样,耍流氓?
为什么结婚了,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耍流氓? 即使没有爱,即使她根本不爱他。
你真羡慕他们可以耍流氓。
可是,我不羡慕他。
我绝不羡慕他!
4
他们那种家庭,一切总是那么可笑。他们装饭的碗小小的。她说那是存心不让人吃饱。说是吃完了再装,可谁好意思一再装(好像她饭量很大似的)?
他们的吃饭程序繁琐,每人面前放一个空小碗,那是用来自己装汤的。桌子中间放着一碗汤,上面还搁着一个大瓢,汤必须用这大瓢舀到自己小碗里,然后再用自己的调羹舀进自己嘴里。他们说是这样卫生。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可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