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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3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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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安邦苦笑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再说,孙萍萍也有理由骂我啊!” 
  马达没心没肺地说:“就是,想骂就让她骂呗,坚持原则,总免不了要挨骂的!我在文山把我小舅子办了,我小舅子也没少骂我,现在还在骂!”又说起了自己的事,“赵省长,我这论文,您说啥也得指点一下,未来十年把文山建成我省经济的新型发动机,是您首先提出来的,我这篇论文阐述的就是您的这个精神……” 赵安邦这才拿起论文翻了翻,边翻边说:“马达你别捧我,振兴文山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省委的战略决策。你别光找我,最好也请教一下裴书记和华北同志。尤其是华北同志,他可是经济学博士啊,比我和老裴都强,我们只是学士!” 
  马达吞吞吐吐说:“裴书记、于书记那里,我…… 我也送了。于书记对……对我很关心,还给我介绍了个教授读硕士呢,就是省财经大学的汤必成教授!” 
  赵安邦讥讽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省著名的经济学家,博士生导师,华北同志就是他的高足嘛厂看着马达笑了,“老马,这么说来,我以后得称你马老师了,好,马老师,你就跟汤教授好好学习吧,学了啥高招,别忘了也教教我!” 
  马达觉出了味道不对,“赵省长,你别讽刺我嘛,别说你是学士,你就是没文凭,我也服你!就冲着你能把钱胖子这种隐藏很深的腐败分子挖出来,我就月艮!” 
  赵安邦脸一唬,故意问:“怎么?你就不服华北同志这个博士啊?啊?” 
  马达怔了一下,连连点头说:“哦,服,服,也…… 也服,也服!” 
  赵安邦“哼”了一声,“那是,官比你大的,你都服,官大水平高嘛!” 
  马达却正经起来,“赵省长,这你可说错了!我服于书记的原则性,不服他的水平!你看钱惠人这事闹得,调查方向一错再错,害得我们也跟着他出洋相!” 
  赵安邦道:“这事别说了,我真希望是我搞错了,真不愿看到这种结果啊!” 
  完全是因为昔日的感情,赵安邦最终还是答应帮马达看论文。答应的同时就想说,不管这篇论文写得多好,他也不会在最后拍板时投下自己这一票:一个接近五十四岁的文山老同志,再回文山当市长是很不合适的,不利于文山局面的开拓。然而,话到嘴边却没说,原则要讲,策略也要讲,在这一点上他得学学裴一弘。 
  马达却有了底气,似乎看到了重回文山的希望,告别时,再三向赵安邦表示说,自己起码比田封义强,只要能闯过公开选拔一关,肯定会在文山创造一个经济奇迹!还说,如果当年他也像钱惠人一样调到宁川,也许已经把奇迹创造出来了。 
  赵安邦不好多说,把马达送到院门外,握了几次手,好歹把这同志打发走了。 
  站在共和道八号门口,看着马达上车远去,赵安邦又想起了钱惠人:其实他真不该把钱惠人从文山调到宁川,甚至不该支持他分地!从一九八六年三月的那个傍晚,他带着两瓶泸州老窖,骑着自行车赶往钱家谈分地开始,一个错误就铸成了。 
  心头一酸,泪水模糊了赵安邦的双眼,夜幕下的共和道变得一片恍惚。 
  这时,身后响起了夫人刘艳的声音,“安邦,电话,省政府值班室的!” 
  赵安邦一怔,这才从沉思中醒来,缓缓转过身,步履沉重地回到了院内。 
  刘艳知道他的心思,一边扯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客厅走,一边柔声劝慰道:“安邦,别再为钱胖子的事烦了,刘培这次不也进去了?人家裴书记也没像你!” 
  赵安邦叹息说:“两回事,刘培只是焕老的儿子,钱胖子是跟了我二十二年的老部下啊!”又交待说, ‘你抽空去看望一下孙萍萍和盼盼,她们又来省城了!” 
  刘艳想说什么,又没敢说,“好……好吧,我再去替你做做解释工作吧!” 
  进了客厅,接了省政府值班室的电话才知道,竟是个灾难性消息:今年第四号台风已在宁川沿海登陆,尽管事先做了防灾准备,仍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台风来势极为凶猛,中心风力高达十点八级,引发了强烈海啸。停在宁川海港里的船舶被抛上了岸,高 
压线也被刮断了,包括海沧金融区在内的整个半岛新区供电中断…… 
  赵安邦越听越担心,当即决定说:“通知一下金副省长,我们马上去宁川!” 
  等待金副省长和司机时,孙鲁生突然来了个电话,说是白原崴突然盯上了已被ST的绿色田园,准备拿崔小柔、许克明抵押给他的几乎一钱不值的一千三百万法人股做生产自救文章:以伟业国际的名义收购其他法人股,控股后将其重组为影视传媒公司,不但要买卫星频道,还要拍电视剧。孙鲁生郁郁问,这种重组把戏,我们还能支持白总搞下去吗?她这个监事会主席是不是应该严加监管,设法阻止? 
  赵安邦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事情很清楚,白原崴又蠢蠢欲动了,为找补被崔小柔、许克明骗走的那四千万,轻车熟路想到了重组。你不能不承认,白原崴这种人所代表的资本永远是最活跃的,也是最有效率的资本!市场游戏规则没有改变,你就不能阻止他继续进行这种资本游戏。于是,便对孙鲁生说:“这种重组不是我们能干预的,就让他以新伟投资的名义搞去吧,搞出麻烦让他们自己兜着!” 
  放下电话没一会儿工夫,金副省长和司机到了,赵安邦上了车,连夜去宁川。 
  专车穿越夜幕,一路往宁川赶时,石亚南又把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说是碰到了大麻烦,文山四大国有银行今天突然停止了对文山所有企事业单位的贷款。 
  石亚南在电话里直叫:“赵省长,你说这让我怎么办啊?这帮钱贩子老嚷嚷要跳楼,结果一个没跳,现在倒逼我跳楼了,你们省政府就准备给我开追悼会吧!” 
  这是意料中的事,你这么大规模破产逃债,省政府下了紧急叫停文件都没起到多少实际作用,四大国有银行岂能听之任之?这个石亚南,胆子也太大了,在违规操作上,简直就是另一个钱惠人!由此看来,改革过程中形成的原罪决不仅仅存在于少数同志身上,目前在位的一批干部都有类似问题,其中包括不少优秀干部。 
  石亚南还在叫:“赵省长,这种时候您得给我们撑腰啊,可别真让我跳楼!” 
  赵安邦没好气地说:“石亚南,你别吓唬我!真想跳楼你就去跳,但我劝你先别急着跳,活要活个清白,死也得死个明白,先想想你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的一次次提醒你当耳旁风,下了个45号文件等于零,你这软腰谁撑得起来?!” 
  石亚南的声音变得可怜兮兮的,“赵省长,您……您当真不管我们死活了?” 
  作为省长,他岂能不管本省一座欠发达城市的死活?对石亚南和文山市的干部该批评要严肃批评,可问题还得解决,哪怕再被银行的行长们骂作花果山的猴王也罢。赵安邦这才不悦地道:“我现在正连夜赶往宁川,你们明天到宁川来谈吧!” 
  这种结果估计石亚南早就想到了,石亚南马上乐了,“太好了,赵省长!” 
  赵安邦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听你们的汇报,并没答应你什么!” 
  合上手机,赵安邦想,过去的都没有过去,今天的——切都是历史的延续。历史是含泪带血呼啸前行的火车头,巨大的惯性作用力不是哪个人的善良愿望可以改变的,改变和创造历史需要不断注入的新的动力,当然,还要有与时俱进的新思维。 
  不容置疑,经过二十五年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这个国家已发生了令世界惊异的巨变。巨变后的中国面对着一个全新的有待创造的未来,也面对着许多问题和难题。各阶层人民普遍受惠的时期五可挽回地结束了,贫富差距在不断拉大,各阶层、各利益集团的利益诉求已变得大不相同,甚至南辕北辙。财富总量的自然增加,并不能自动消解日益尖锐复杂的社会矛盾,这些矛盾亟待按法律程序在市场化的条件下予以解决。这个解决过程会伴随着风险,既需要执政者和社会各阶层、各利益集团,以及全体人民之间的相互宽容、相互理解,更需要一个民族的创造性智慧。二十五年改革开放的实践证明,这个雄踞东方的伟大民族是充满智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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