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逸飞的感觉是对的,汽车的确偏离了方向,车头对着的不是西面,而是正南的雪山。
洛周试着想要驱车前进,但雪太厚了,疙疙瘩瘩的草滩上,前后加力,使了九牛二虎之劲,连车头都没能掉过来,前轮就掉进了一个草坑里。几个人又推又挖,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弄出来,连两米都没走,就又冒着黑烟哼哼起来。车是动不了啦,那就只有弃车步行。这儿离雪山乡已不是太远,即使走岔了道,也超不过10公里。洛周爬上车顶,嘹望了一圈,突然指着南山激动地说:“瞧,那儿有烟。”大家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果然就在银光熠熠的南山根,看到一片异样的蓝,像一片淡淡的浮云,弥漫在山前。毫无疑问,那儿有牧民的帐房。才仁顾不得危险,在洛周的帮助下也爬上了车顶,仔仔细细观察后,站在车顶说:“没错,山跟前的帐房不止一家,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可以走到那儿去。可这段路程并不近,依我看,和北山弯里的雪山乡也差不了多少。”刘逸飞说:“雪山乡我是去过的,现在还看不见,远近不好说,可这眼前的炊烟,是实实在在的,再远也就十来里,咬咬牙,哪怕每个小时走上一公里,赶中午说啥也走到了。到了帐房里,别的不说,热茶热奶是有的。”才仁说:“那就这样,你和省上来的老师向南走,我和洛周还有丹措上雪山乡。”“那不行,”刘逸飞指手画脚冲动地说,“我的任务是给尼玛江才治疗,并把他接护到医院,无论如何是要上雪山乡的。”才仁躁道:“那好,随你上哪好了,亦东老师你怎么走?还有你。”他盯着丹措,丹措不哼不哈地看着亦东,亦东说:“才仁局长,我也是要去雪山乡的,我的目的你知道,你看……我还不知道您的意思。”才仁道:“我的意思很清楚嘛,叫你们往南走,是想让你们尽快脱离危险。脱离危险后,是要你们赶紧想办法通知州上,报告我们发生意外的情况,叫他们派人派车来救急。”
才仁说完,从车顶上下来,在引擎盖上滑了个重重的屁股暾,心疼得洛周一声怪叫,没说问问才仁的安危,只是扒拉着引擎盖上的雪看他的车。
摔疼了的才仁不再发火,他摸着屁股沉默半晌道:“对不起,不管大家怎么想,咱们还是要兵分两路,刘大夫说的有道理,那你就和洛周带省上的老师上雪山乡,路你知道,对准前面的山弯走就不会错。到了之后,除了你救人的任务,别忘了叫他们赶紧派人来救急。还有,这么大的雪灾,要把灾情尽快让上面知道。我和丹措向南走,我们到了也会做同样的事,那儿离公路近,又有牦牛,也许会更快些。总之,大家要注意安全,别忘了自己的使命。”丹措说:“为什么非要分开呢?……”才仁打断她说:“你现在要紧的是服从指挥,天气很好,炊烟和帐房就在前面,咱们要赶紧走。”丹措看了看北面的山弯和南面的炊烟,想说什么忍住了。
亦东的头一直在疼,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吃了4片阿司匹林,可还是疼,现在更疼了。刘逸飞说:“不碍事,你这是缺氧,海拔这么高,再加上精神紧张,人又疲倦,吸点氧就会好的。”说着,取下氧气包,招呼他吸氧。亦东很想深深地吸上几口,可他没动,他知道氧气是为抢救老艺人尼玛江才备用的,自己就是为了拜谒这位仰慕已久的师公,才来到这天高地远的地方,怎么能动用救他性命的氧气呢?不!绝对不行!他冲刘逸飞感激地摆摆手,努力抖擞起精神,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又吞下两片阿司匹林,扭头看了一眼已和才仁走出几十米的丹措,正巧丹措也在回头看他,俩人相互招了招手,他心头一热,趟着没膝的大雪,朝着前面清晰可见的山弯一步步走去。刘逸飞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把氧气包往背上一甩,对洛周说了声走吧,就踩着亦东踩出的脚窝儿跟了上去。
洛周没有马上走,他打开车后的工具箱,拿出专用的短柄擦布,耐心地清除了引擎盖和车顶上的积雪,他的用意十分清楚,就是要尽可能地露出汽车的鲜红色。
阳光越来越强烈。
亦东在走了百十米后,就不得不跟在了洛周的后面,看着那样有力的两条长腿在眼前自如地交错,他心慌得厉害,脉搏每分钟至少120次,眼睛被太阳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强光刺得隐隐作痛,稍一用力,面前就阵阵发黑,而且冰冷的雪碴已经灌满了皮鞋,湿了的袜子正在开始滑落。他沮丧透了,知道无论如何是跟不上洛周的。在这里,大自然正以其冷酷的真实袒露在茫茫的天穹之下,不管你有着怎样的思想和意识,你的生命都必须接受生命本身的认可和考验。
洛周走了,越来越远,在白得发黑的雪地上留下一道渐渐模糊的印痕。
仿佛知道亦东心里的想法,刘逸飞说:“你悠着点儿,让他在前面走好了,到了雪山乡,就会有人骑马来接咱们,他走得越快对咱们越好。”亦东说:“想不到,5月份竟能下这么大的雪,你觉着尼玛江才会不会有事?”刘逸飞说:“这没准,一般讲,像他这样的人,对自己的生命里程心里是有数的,当他开始认真考虑传承问题时,恐怕离最终的日子就不远了。”“那像这样一场雪,多长时间才能消完?”“这也不好说,谁知道老天爷是怎么安排的。你的头痛好些了吗?”“好多了。”“那好,我知道你现在想的是什么!”走在前面的亦东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盯着刘逸飞说:“你说你知道我的心?那你说说看。”刘逸飞也转过身,看着已变成一红一黑两个色点儿的才仁和丹措说:“你在想她,我知道你在想她。”说着,深深叹了口气,“这不会错,丹措这样的女孩人人都爱,才仁在追她,他早就想占有她了,一直没机会,而你却把一个天赐的良机让给了他。”“你胡说!”“胡说什么,本来去雪山乡接尼玛江才的是他们的一个干事,就因为丹措说你要去,他才临时改变了安排。”“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就是知道,你难道看不出他对你的态度吗,实在太迟钝了。”亦东急道:“你打住!请你马上打住。”刘逸飞嘿嘿一笑:“打住?没见丹措刚才怨恨你吗。你和她什么时候搞上的?”亦东恼了,他冷冷地逼视着刘逸飞:“你究竟什么意思?”刘逸飞怪声怪调地说:“没意思,听着刺耳,就当我废话好了,走着瞧,我敢保证他放不过丹措。信不信由你,我了解他这个人,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他比我高两级,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他爸爸娶的是汉族女人,是我们医院资格最老的妇科大夫,军医出身。而我爸爸是医院最早的外科大夫之一,他娶了个藏族女人,我妈妈叫卓玛。明白了吧,我们相互不但了解,而且知根知底。”“那又怎么样?”“不怎么样,我知道丹措喜欢你,在玉树这样的地方,一个男人如果让爱你的女人尤其是能为你流泪的女人,像云一样消失在山后,你应该知道意味着的是什么……”亦东疑惑而又警觉地盯着他:“你到底要说什么?”刘逸飞摊了摊手:“没什么!如果真想知道,那就听着,看州歌舞团的表演,我最喜欢的演员就是丹措,太迷人了,我们认识,可同坐一辆车倒是第一次,我很遗憾。”“遗憾什么?”“你说呢,你不认为这是一个能把她搞到手的好机会吗……明白了吧?……你这人福气不错,真的不错。可你太笨,而且真的不中用。”说完,
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掂了掂肩上的包,转身走了。
亦东看着被刺眼的雪光晃得模糊不清的两个背影,尤其是那个红得很不真实的色团儿,意识里一片混沌,而更急的心跳中,胸腔里闷痛的压迫感,使他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中,他赶紧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慢慢闭上眼睛。
7
太阳越升越高。
才仁和丹措离开撇在雪原上的那辆红车已经有三四里地了,视线很好,稍一凝神,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与他俩相背而行的那三个人,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而一看出来,丹措的心就一阵阵地发紧,在她看来,雪地上异样的色点不是三个是两个,而且一前一后,至少落下一里路。才仁再三说走在前面的是洛周,后面的是刘逸飞和亦东,说他看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错。可丹措还是疑虑重重,她生怕亦东有个闪失,倒在雪地上。他的缺氧反应挺厉害的,一直头痛、恶心,昨天差点没把她吓死。她很后悔没和他—块儿去雪山乡。
“你什么时候和他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