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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形,楞秋儿可怎么能够知道呢?不过,他猜想一定是干部们主张这样做的。于是他就急忙去找孙定邦。
孙定邦正在他家和齐英、丁尚武、还有孙振邦四个人,研究敌人的情况,研究着怎么样能把被抓去的妇女们救出来。研究了半天也想不出好办法。他们为这事儿可真难坏了!只有丁尚武要带着民兵去摸营。可是别人都反对。这时候他们听到有人用暗号叫门,知道是自己人。孙定邦出来开了门,一看是楞秋儿,就把他领进屋来。大伙一看他的脸上还带着悲愤的神气,就猜测着他去找仇人拚命去了。没有等问他,他就开始报告他这一天一夜的经过。刚一说的时候,他还气愤填胸地挺有劲儿,可是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越说越悲恸,还没有说完就放声大哭起来了。几个人都同情地安慰他。他刚停止了哭声,只见他一头栽倒就昏迷过去了。几个人又忙着把他救醒,送他下地洞去让他睡觉。
他们安放下楞秋儿回到屋来,想继续商量救人的办法,忽然听到屋顶上“沙,沙,”有人轻轻走动的声音。孙定邦是头一个听见的,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低声说了句:“不好!”
“噗,”一口就把灯吹灭了。他们几个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又听见院内有个轻轻的声音,从房上落到了地下。很明显,这是房上的人轻巧的跳下来了。四个人都觉着奇怪,怎么会出来这个情况呢?进来的是什么人啊?鬼子来了?鬼子来了不能不知道啊!进来了特务?一个特务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进这个院啊!不管是什么人,先下地洞再说吧。他们四个这才忙着向洞口跑。
那位说:他这地洞口不是紧挨着他的住屋吗?还跑什么呢?
原来,他家这个洞口改了地方。东套间炕下那个洞口因为已经有人知道了,所以这几天来他们就连夜紧干,已经把它填死,改在西头驴棚的草池子底下,是按照孙振邦的方法来作的。不但是改了洞口,这个洞还通到了墙外场边树底下的井里去,在井半腰掏通了。这口井井筒子挺细,水皮儿挺深,洞口离地面也不浅,在井上是看不出来的。可是,攀登着井砖可以上下出入。
这样,不光是被敌人围住可以逃走,并且地洞里有了充足的空气,再也不象从前那样憋闷人。史更新他们这几个伤员还有林丽也都转到这个洞里来了。孙定邦他们都觉着这个情况来得突然紧迫,毫无准备,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才好。所以只好先跑着下地洞。可是,他们还没有跑到洞口,就听屋外的人轻轻地敲了敲窗棂,叫道:“干娘,干娘,定邦大哥……”
孙定邦一听,啊?这是谁呢?悄悄儿地又回到住屋。隔着窗户仔细一听,声音耳熟得很,他这才假装从睡梦中醒来问道:“你是谁?”窗外低声而急促地回答说:“我是肖飞啊!定邦大哥,给我开开门,让我进去吧。”孙定邦听着象肖飞的声音,这才要给他开门。可是,他还不大放心,恐怕是知底的特务来假装冒诈。他和齐英他们悄悄儿商量了一下,于是几个人作着战斗准备,他这才开了屋门。一看,果然是肖飞,他们别提多高兴了!
他们进了屋来,孙定邦又把灯点上,把肖飞向齐英、丁尚武作了介绍。孙振邦和肖飞早就熟悉,大家说了一番亲热话,这才坐下来。他们几个人以为肖飞这一来,一定就能知道县大队和县机关的消息了。可是,还没有等问他,他先打问起来,说多少日子以来就和县大队、县机关失掉了联系,河南河北到处找也没找到。四个人一听,把希望的心情又给打下去了。齐英说:“既然是这样,也好,你就别走了,咱一块干吧。添上你这样一个干部,就会增加很大力量。”肖飞说:
“行,我这些日子来就是单人游击。找不着县机关,咱们就一块儿干。”齐英又问道:“你是党员吗?”肖飞笑了笑说:“还候补着哩!”齐英说:
“好哇!既然是这样,又是党员,这就更好办了,党让你作什么你就作什么吧。”于是他对肖飞说起了跟敌人斗争的情形……。
齐英的话还没全部说完,孙大娘、志如、小虎儿一起走进屋来了。孙大娘一见肖飞,就又是惊慌又是喜悦:“哟!我那孩儿哪!你可来了!
这么多的日子不见,快把我想死啦!前些日子听说县大队上的三个伤号,在西边什么村里叫鬼子们堵了洞口,都死在洞里了!我真害怕你摊上啊!”肖飞说:
“干娘,你放心吧,别看鬼子们多,他连我一根汗毛也碰不倒。”
大娘又问道:“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着?”“我是单人打游击啊!”“那,你吃饭可在哪儿吃呢?睡觉在哪儿睡啊?”“这时候的天气,睡觉还不好说?野地里到处都可以睡。吃饭,那就更好说了:到了哪个干娘家不给我做好的吃啊?再说,还有鬼子管饭吃哩!夜间钻进敌人的伙房去,什么好吃吃什么。”
肖飞说着从腰间解下了小包儿来打开,大伙一看:包里有一双礼服呢鞋,有一套绸子裤褂儿,有两盒烟卷儿,还有一小扁盒鱼罐头。肖飞把鱼罐头拿在手里说:“你们看,我吃的是这个——鱼罐头。
这是鬼子的官儿吃的,给你们尝一尝吧。”小虎儿还没有见过这个,“我要,给我。”往前一窜就抢到了手里。肖飞说:“等我打开给你吃。”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大串各种各样的钥匙,上边也串着一把小刀儿,小刀儿上带着开罐头的钥匙。他把铁盒打开,里边只有十二条小白鱼儿,小虎儿拿起来就要往嘴里搁。大娘拦住说道:“别吃啊!这可是好东西,给咱的伤号吃了去吧。”肖飞说:“吃了吧,要这东西好说,只要敌人有咱就能有。”
于是,几个人都尝了尝稀罕儿,只是志如没有吃。志如不但没有吃鱼,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平常多么爱说爱笑啊!
这会儿见了肖飞,好象她的话都从眼睛里说出来了。可是,肖飞就跟她不一样,他故意地追着她说:“志如,怎么不说话了?
见了我还害臊吗?!”
志如这才开口:“去你的!臊什么?我是看着你打扮得不象个人样儿了!”孙大娘听了抿嘴儿笑了笑,看看志如又看了看肖飞:“可也是,怎么你穿上这样的衣裳了?
扭过脸儿来,叫我好好儿地看看,变了样了没有啊?”志如又说:“变了,三分象人,七分象鬼。”小虎儿也跟着说:“俺肖飞大叔象个特务。”肖飞说:“要不是这样还不行哩!我要穿上这套绸子衣裳,那可真是象个特务了。”齐英在旁边问道:
“你还化装特务吗?”
肖飞说:“我还想要志如的一套花儿衣裳,化装姑娘哩!”
肖飞这一句话可扭转了大娘的神情,她立时褪去了笑容说道:“唉!别提姑娘了,这村的好几十个姑娘媳妇都叫鬼子抓走了!已经死了三个,这事儿你知道吗?”肖飞说:“我知道了,得想法把她们救出来。”大娘说:“是啊!得把她们都救出来。”她又问孙定邦:“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讨论出办法来了吗?”大娘这一问,人们的话题才又转到这个问题上来。
这个说说那个说说,把刚才讨论的情形又说了一遍,最后还是没有作出决定来。肖飞一边听着就直鼓劲儿,等听完了之后,他向大伙儿问道:
“闹了半天,你们是等着叫敌人把抓走的人们杀了以后,再想出办法来啊!”丁尚武一听这话就火儿了:“谁说的?”肖飞说:“我听着象那么回事儿。”丁尚武还要说什么,齐英把手一摆插嘴问道:“肖飞同志,你有什么办法能把她们救出来吗?”
肖飞说:“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去把她们救出来。”齐英又问:“可是,咱们现在没有部队啊!
桥头镇是敌人的据点儿,我们能进得去吗?”肖飞又说:“不要说是敌人的据点儿,就让它是龙潭虎穴,咱也敢掏它。”
齐英没有再说什么。肖飞又接着说道:“同志:这不是办不到的事儿,再比这严重咱也得放开胆子干。”齐英一听又问道:“好,那你说怎么样才能办到呢?”肖飞又说:“根据你们刚才介绍的情况来看,敌人现在并没有多大力量,要去救他们,今儿夜里就是好机会。不要人多,咱们挑上三几个能干的,悄悄儿地摸进去,把咱们的人偷出来。你们考虑一下,谁有这条件儿,我带着去。”还没有等齐英再说话,丁尚武照着炕沿,砰,砸了一拳头,呼的一下子,往起一窜:“我同意你的意见,别人不去咱俩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