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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就逃走。”
“是拿我当垫脚石吗。那倒不错啊。”
光井捏着下巴,翻着眼珠看着我。那眼神,看上去仿佛又恢复了五年前的神采。
“好了吧,这是适合我干的最后一样工作了。肯定阿铁也会很满意地欢迎我加入的。”
光井眯起他那满是褶子的眼睛,笑了。
“你看你,好容易添了个新伙伴,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呢?”
阿宏边拿勺子搅拌着放在大锅里的纸浆原料,边用袖口擦着汗,嘟嘟囔囔发着牢骚。
“这纸浆咱们必须造出一百公斤吧。人手再多都还嫌不够呢。为什么不把他带到这儿来。”
连日的过度劳作,使得阿宏近几天的情绪颇有些不对劲儿。
我把手伸到锅里,查看了一下纸浆纤维的长度。
“行了,这些已经OK了。你就忍着点吧。光井大叔还有别的事要做呢。那才是最适合他干的工作呢。”
“搭戏台吧。”
阿宏绷着脸说道。
“你这不很明白嘛。到底是阿宏哪。”
“不过,到三月五日不是还有好长时间吗?现在不是应该先干这边的工作吗?”
“你听着,阿宏。”
我把胳膊肘支在大锅边上说道,
“如果最关键的戏台出了什么纸漏,那不一切都完了吗?是的,如果咱们有足够的时间的话,那计划的实行可以推迟到制造出完美的假钞以后。可是,这次咱们可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且,搭建个完美的戏台也是很重要的,这不是咱们几次开会反复商谈后达成的一致意见吗?”
“是是,我明白了,明白了。”
阿宏一巴掌打开我的胳膊肘,把大锅倾向旁边的水池子。刚完成的纸浆都被过滤到了笊篱中。
现在纸浆差不多已造出来八成左右了吧。但是,最关键的造纸,还有许多地方有待改良。
我打开用电烤箱改造而成的干燥机的盖,取出昨天做好的纸张试验品,总共有六张。我眯起眼摸了摸手感如何。
“怎么样?”
阿宏停下正在干活的手,问道。
我把试成品折成纸飞机,飞给了阿宏。这就代替我的回答了。
具有纸币所特有的那种平滑度和高粘度的纸,很遗憾,一张也没有。平滑度有了,粘度相对就差许多。粘度有了,纸又太厚。可能是高温软性研光的温度太低了吧。
黄瑞香、马尼拉麻、木棉、稻秸,还有其他的和纸原料。光纸浆的调配就有上百上千套之多。而且,填料、涂工剂的种类也丰富至极。虽然有五年前老头研究好的数据,可是那时还没考虑到要用高温软性这种处理方法,所以现在也就相当于从零开始干起了。
色调方面,回头添加些原料进去可能就差不多了。看来只有不停地调节纸浆和涂工剂的搭配量,使纸表质地最大限度地接近于真钞了。
我抓起一些刚完成的黄瑞香纸浆,把它放到天平秤的托盘上。为了增加不透明度,我又添加了百分之一的稻秸,并且减少了百分之三的马尼拉麻,以提高色调浓度。
用手工抄纸机抄纸时,浓度为百分之十的纸浆是最合适的了。所以就往烧杯里添加了九倍的水,轻轻地搅拌均匀。填料是碳酸钙。为了保证强度,有必要将填料降低到最低限。那就先减少百分之二十看看吧。
胶料剂是烷烯酮二聚物。配合着与填料的比率,用吡哌掺入。粘着剂是阳离子化淀粉。这东西同时具备纸力增强剂的功能,所以我就多用了百分之零点五。先拿它做了次石蕊试验,将PH值固定在七点五。确认,OK。消泡剂现在用太麻烦,就省掉了。
用手工抄纸机抄好的纸,面积为二百平方厘米。万元钞的厚度为九十五微米。每平方厘米的克数设定为零点七八克。
我又一次仔细地计量了一遍烧杯内原料的重量,把它们放进手工抄纸机内。
拿玻璃棒仔细地搅拌过,等原料散布均匀后,就按下排水钮。纸被抄流后留在了安装于筒子底部的络网上。卸下络网,把它夹在毛毡当中进行压缩脱水,再经过干燥机干燥之后,最后喷上涂工剂。
如果上妆过厚的话,就会影响黄瑞香那种独特的色感。所以顶多也就像微涂工纸一样,每平米上涂个五克左右吧。颜料是碳酸钙。这也是兼顾到填料所做出的选择。粘着剂使用聚乙烯乙醇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为了使颜料能薄薄地均匀散布开来,又添加了百分之零点七五的丙烯酸做分散剂用。印刷时,纸表偏碱性的话着色好且又干得快。所以,我又加人了百分之零点五的碱。
涂工机这种又高又大的东西,我们当然不能购入了。所以,我就把干燥好的黄瑞香纸铺到玻璃板上,用喷雾器把涂工剂溶液喷到纸的表面上。然后,用安有金属刮刀的刮水器,刮掉多余的涂工剂,并且还可以通过改变刮水器的压力,来调节涂工剂的厚度。说是压力,实际上是很简单的玩意儿。就是在刮刀上放上秤碗,利用刮水器自身的重量,来刮掉涂工剂。
二次干燥后,最后剩下的就是作为悬案的高温软性研光处理了。
在此之前的试成品,可能是表面温度过低的缘故吧,总得不到想象中的那种平滑感。于是我就把铸钢滚子——这么叫是为了好听,实际上只不过是打磨过的铁管子——的温度重新设定为二百三十度,让纸从滚子间过了三次,进行了加压处理。
“好了,看看这张如何。”
我把刚从滚子间吐出来的一张热腾腾的、刚出锅的试制品拿到手中。不知是否受了涂工剂的影响,那种浅黄色调多少少了一些。但是,表面的质地可比真钞毫不逊色。问题是手感和纸的强度。
“喂喂,怎么样。”
阿宏停下正在干活的手,朝我走了过来。我在他鼻子底下哗啦哗啦地挥着那张试验品。
“让我瞧瞧。”
阿宏像个相扑大力士似地劈手夺过去,闭上眼睛,仔细摩挲起来。
他的鼻翼一下子胀了起来。但是,眼刚一睁开就啧开了嘴。
“可惜呀!”
对,事实就是很可惜。表面的手感确实相当接近真钞了。只是,强度还有些不太够。再就是厚度虽然也有,但就是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可毕竟我们又朝着目标迈进了一大步。
“粘度不够,看来是填料的问题吧。”
“不,咱们把黄瑞香的比例再加大一些可能就行了。要不,就试试别的法子,比方说增加些葡蟠或雁皮等和纸的原料。”
“可别,那样做恐怕浅黄色调会减得比现在还弱吧?”
“啊,对呀。”
“喂,还是填料吧。咱们把总量减少一些,加大替代增强剂的颜料的百分比吧。”
“还有,纸浆也重新调调看吧。”
一下子,我们干劲十足,终点就在眼前,我们要进行最后冲刺了。
刚拿了烧杯往手工抄纸机那边走,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液晶显示的符号是四方形。光井这么快就跟我们联络了。
“怎么样,大叔,估算得差不多了?”
“你用起人来也太狠了吧。我可是好久没这样四处跑腿了。”
光井在电话那头干巴巴地笑着。
虽然多少还能听出些昨夜那种沉重的感觉,但声音毕竟响亮多了。
“需要多少?”
“问题要看有没有合乎条件的正在出售。如果没有,那咱们就必须租上间写字楼了。那样的话,光保证金最低就需要二三百万。”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合乎条件正在出售的。’
“我可不是开玩笑,那就只有给阿铁扫上一百次墓,求他显灵保佑了。”
光井说着,又低声笑了起来。
“但是……阿铁那混蛋总能想出古怪点子。那家伙做骗子肯定比谁都做得好。”
“改装的费用大约多少?”
“招牌、柜台、制服再加上海报等备品,最低也要二百。要是过于节省,出现漏洞的话,那就都完了。”
“我明白。这些,我一点都不打算小气。”
“即使找到有合乎条件的正在出售,也需要四百二十到四百五十。另外,还有那东西的钱。”
“是六百吗。”
那上边已经投了将近五百万的资金了,还需要一百五十万。
“唉,差不多这个数吧。喂,你可以从公司里预支多少钱?”
“最多两个月的。”
“那就是四十多点了。裕子小姐拼命干活的话,每个月二十,三个月也就六十吧。”
“倒是大叔你那儿,就一点积蓄也没有吗。”
“我那点少得可怜的存款,都花到修理坟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