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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支店的伙计们从总公司那里得知了三光要兼并泉光机的消息。而三光既然要搜购泉光机的股票,当然应该通知了身为主要银行的帝都银行。由此,他们就想出了操纵泉出版给竹花印刷下大宗订单的计划。
接受这一指示给竹花印刷下订单的负责人可能就是这个制作部部长中尾。他跳到三光胶卷,也只能让人觉得那是交换条件。
我抑制住满腔的怒火,坐地铁摇摇晃晃奔向早稻田。三光胶卷的总公司就在新宿区的户山。
虽然老头说过不要做无益的事,但我怎么也忍受不了。的确,如老头所言,要证明帝都银行在背后捣鬼是很困难的。毕竟受兼并的连锁影响歇业关门的公司不只竹花印刷一家。我也怀疑光我一个人在这儿东奔西走的,对于帝都银行的参与又能证明多少呢。
但是,至少,我想弄清楚与这事有关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子。我一定要让那些小子拿着我们造的假钞栽个大跟头。
到了早稻田后,我在僻静处找了个电话亭,拨通了三光胶卷的总机。
“我是月刊杂志《综合经济新报》的坂田,请给我转中尾靖史先生。”
如果报出经济信息杂志记者的头衔,任何一家公司肯定都会毫不犹豫地给我接通的。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让人不由得生厌的男低音。
“让您久等了,我是中尾。”
“啊,初次给您打电话。我是月刊《综合经济新报》的坂田。实际上,我们想采访各公司年富力强的领导,编成特集,名字就叫《激流勇进》,刊登在下期杂志上。因此,三光胶卷中,务必想请资材部的中尾先生您能够赏个光。我就是为这打的电话。”
“我……”
中尾又是吃惊又是欢喜,语调都不由得挑了上去。
“对。这次的特集,主题是年轻能干的领导是如何摆脱困境的。我们还想把他们的那些经验跟现今的不景气多方面进行对照。我从东洋工机的大森先生那里得知中尾先生您是在本行业的第一线辛勤劳作的人。”
“东洋工机的大森先生?”
“您不知道吗?是东洋工机的执行董事呀。”
“不,我还无缘见面。”
要是见讨面,那我可就不妙了。不过,如果说这是竞争对手公司的执行董事说的话,大概没有人会不高兴吧。
“您大概很忙吧,能否抽出点时间来呢。”
我把原稿截止日期告诉了他,中尾兴高采烈地提高了嗓门,语调很豪放地说道:
“什么时候都行呀。”
“也许太匆忙了,真是抱歉,能否今天就……”
“今天?”
“对。我想咱们一边慢慢吃着饭,一边问您几个问题。”
电话那头的那个得意洋洋的中年男人的傻相,我简直都能看得见了。
中尾比约定的时间早五分钟来到约好的咖啡厅。他那短粗的脖子用领带束着,头发就像刚在厕所镜子前梳过那样,是分得清清楚楚的三七分,满脸通红,吊儿郎当地笑着。他一进门,我就一眼断定这家伙就是中尾靖史。
我朝着中尾扬了扬接头用的牛皮纸信封。
“百忙之中,真是太感谢了。”
我还站起身来.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中尾笑容满面地拿出名片来,我没理他,劈口说道:
“那么马上就开始吧。”
“那个,就在这儿吗?”
看样子他是完全相信了我说的边吃饭边谈那句话了。中尾惊慌失措地呆站在桌子前。我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在泉出版并没有多大的业绩,竟真就能转到三光胶卷来呀。”
中尾屁股刚挨到椅子上。
“不,不仅如此,你还在公司倒闭前夕下了大宗订单,迫使一家印刷公司陷入了连锁倒闭的困境。”
“你,突然说些什么……呀。”
“但是,有趣的是,听说贷给那家印刷公司款的帝都银行,不知为何,又趁着你下订单的时机,连他们隔壁的地皮也扣住了。当然,用的是假名字。而且,连同印刷公司的地一起都转卖给了哪儿的旧货连锁店。”
中尾的脸上失去了血色,额头上渗出了汗水。这一切都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傻了眼了。
“而且,这次兼并泉光学机械的三光胶卷的主要银行,不知是出于何种偶然,也是同一家帝都银行。更有甚者,赶在倒闭前夕发了大宗订单的制作部部长,竟然荣升到兼并总公司的三光胶卷里来了。这么有趣的事,这世上能有吗?”
“你说是为了特集作采访,原来是说谎!”
中尾好像再也受不了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猛地用力按住他的手腕,使劲压低了嗓音说道:
“不是说谎。看你态度如何了,你的名字和帝都银行的大名也许会登在下期的头版头条上。”
“你该不是开玩笑吧!”
中尾脸颊抽动了几下,摇了摇他那短粗的脖子。
“当然不是开玩笑了。”
我把食指竖在嘴唇前,瞧瞧四周。有些客人因为中尾突然的大叫正疑惑地看着这边。
“你,不是《综合经济》的记者吧。”
中尾好像终于领悟过来了。我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点了点头。
“不过,我想《综合经济》的编辑部肯定也会对这条消息很感兴趣的。毕竟泡沫经济以来,银行的评价也不那么好了。而且,如果现在还干这么贪婪的买卖,也许会影响到存款的吸纳的。那样的话,稀里糊涂把这透露给经济杂志记者的你,恐怕也会受到影响吧。”
“你你你,你说什么!我是不会承认的。”
“可是,你现在不是正在这儿接受我的采访吗。照片会登出来做证的。”
中尾惊慌失措起来,他赶忙转动身体,四处张望起来。想必是要弄清摄影师的所在。但他并没有找到。
“啊,当然了,会把你眼睛周围涂黑的。请放宽心吧。”
中尾咬紧了牙,低头看着我。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好像还能听得见牙在嘎嘣嘣直响。
“你有什么企图?”
“什么什么企图……”
我耸耸肩,装起糊涂来。
中尾恨恨地看着我,握紧拳头重又坐回到椅子上,从桌子上探过身来盯着我问道:
“钱吗?”
“哪儿的话,采访费已经够了。”
“那,是什么。你叫我出来,到底是什么企图?”
我煞有介事地盯着他。
“你,是受谁的指使给竹花印刷下的订单。”
“我什么也不……”
“噢。既然你不说,那如果你的名字上了新闻,应该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中尾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这下子卡了壳了。
我又连珠炮似地接着说道: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说是你说的。我就说是从本吉原支店的那帮伙计们那儿听来的。这样,你这好不容易刚刚才升迁进三光胶卷的身子,也就能确保安泰了。”
中尾没有要求我下保证。他一直沉默着看着我,好像在琢磨我的本意。
我就像仁慈的传教士一样张开手臂,冲着迷途的羔羊微笑着。
“我的目标不是你。你想我跟你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过不去,又有什么用呢?厚待提供情报的人,是咱们这个社会的定律嘛。要不,回头我挪些采访费给你。”
中尾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毛巾上,他用手擦了好几遍嘴,然后,像是毅然决然地抬起头。
“我真不知道帝都银行也有关系呀。”
我摇摇头,就要起身离座。
中尾慌了,拉住我的手。
“我没说谎.直的。委托我的,是我的上司。”
“上司?”
“对。是在光学机械期间给过我帮助的常务董事。”
“姓名?”
中尾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
“——下村洋三。”
“现在在做什么。”
“应该是在全球服务公司,担任营业部长。”
“全球服务公司?”
我这么一反问,中尾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像换了一口气似地说道:
“……是帝都银行一个系统的金融公司。”
我暂且先回了公司,把迟到的原因全推给了设计事务所,随后迅速地处理完剩余的工作,就踏上了归途。在东海道线上的车里补了个小觉。回到公寓后,立即抱了昨晚——不,是今早刚刚完成的凹版刷版,直接去富士市的工作间,赶紧开始进行第一次试印刷。
晚九点十五分。在仓库改造而成的工作间里,老头和幸绪就像因为天气不好三年没能见到织女的牛郎一样,正翘首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到来。不,他们等的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