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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向公司请求,先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总共只有四十八万元。接着,又从位于平冢站前的一家信贷公司,借了一百五十万,这已经是最高限额了。总共有一百九十八万元。这就是我们目前的资金。
我们开始缩减饮食开支,每天只吃盒饭。连用来解乏的啤酒,也每人每天只限一罐了。
“我不想喝了,在成功之前。”
阿宏接过配给他的啤酒,一口气喝干了,倒地裹在毯子里。
造纸已经有些眉目的一月二十九日,江波打来了电话。
“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一切都解决了。利息,我们保证给您三千。”
“这么勉强你,真是辛苦了。那,需要我什么时候准备好呢?”
“可以的话,请尽快。”
我早就知道他是个混蛋,可没想到竟至如此。咱们这边,考虑到造假钞的时间,由宋大人阿宏给东建兴业打了电话,说是想在四月初进行第一笔交易。可是,他竟想早点拿到现金……
有这么五亿元,即使存个短期的定期,一个月的利息也不老少了。更何况,如果用作流氓们副业的高利贷,收益肯定会更大的。他们一定是有这么个打算。可惜呀,真是不巧。我装腔作势地说道:
“我这边,因为是跟你们说好了,也想尽可能早点准备好。但是,要凑齐这么一大笔钱,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如果需要讨债的话,我们也可以帮您点忙。”
真是个见钱眼开的混蛋。我假装糊涂,改变了话题。
“钱还没有什么头绪。因此,你们交易的正式日期也还没有定吧?”
我这么问,对方也说不出什么强烈的话,毕竟钱握在我这边。
果然,江波那腻人低音,多了些含糊。
“呃,这个……”
“如果我在这儿轻易地下个保证,到期凑不齐钱的话,那就会给您添不少麻烦的。怎么样?是不是准备好了后,由我给您去电话呢?”
“没关系。不过,我能不能问一下,您大约什么时候会有些头绪呢?要不的话,我们跟那边也没法谈下去了。”
“那,就两周后吧。”
幸绪和阿宏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频频点着头。虽然造纸已初见眉目了,但两周时间造出五亿元的假钞还是很难的。但是,如果照实说的话,对方可能就安不下心。要是从别的地方找到贷款的话,那我们不就抓瞎了吗。这是为了拴住对方所下的诱饵。
“两周后吗。在这期间,我们也做好筹备工作。”
“一定要仔细看准对方后再进行交易。我恳切相告,如果觉得危险,请赶紧撤退。要是恋恋不舍的话,伤疤会留得更重的。这就跟从女人身上收手的要领一样。”
“真是高见。”
江波放心地高声笑着。
“那,就两周后了。”
“好嘞,这是最后一张了。”
阿宏说着,把从滚子间吐出来的纸高高地举过头顶。
二月五日,凌晨一点十五分。
预定的一万八千五百张带水印的假钞用纸全部制造完成了。从开始造纸算起,这是第五十六天。虽然比一天一千张的定额还不太够,但总算完成了。
幸绪接过这最后一张,把它叠放在平台印刷机旁的那座纸山顶上。在工作间的一角里,带着独特的黄色调的山高高地堆起三座山峰。
“哎呀,真是壮观哪。这简直就是阿尔卑斯假钞山的胜景啊。”
阿宏坐到地板上,把手放在额前,眩晕似的环视着周围的纸山。
“哦哦,假钞在向我招手了。”
我也坐到阿宏旁边。这时,幸绪就像踢倒森林的RED KING一样,从山中间探出头来,怒目而视着我们。
“喂,快起来,起来。现在还没结束呢。要休息,等检查完纸以后。”
“是,是。”
虽然我们印够了目标数量的纸张,但这些纸并不一定都能使用。水印的状况和质地稍有不好的纸张,都要事先从山里边剔出来,用作试印刷用纸。
用纸的大小大约是B5纸那么大。换成万元钞,约有五万五千五百张。但是,刷版包括平版、凹版、凸版等,正反两面共有十六块,每项工程都需要先进行试印刷,另外,还会出现印刷错误。肯定得有那么几百张纸会作废的。最低,也有那么一成。差不多需要五千张的存货。
一万八千五百张纸的检查,到早晨也没能进行完。我们要一张张拿在手里,用放大镜仔细察看每个角落。当然,不用说了,为了不留下指纹,手还是像以前那样,戴上了手套进行作业。
起毛边的,水印露出飞白的,纸浆纤维偏皱的,厚度不均的。因为对方是银行职员,很难说哪里会露出破绽。稍感不妥的,就把它剔出来。
由于在进行干燥和高温研光处理时,已经某种程度地挑出状况不好的了,所以成品率比预想得要好。不可以用的纸,有一百五十九张。剩下的一万八千三百四十张纸都通过了检查。换算成假钞,有五万五千零二十三张。
“这数字可是刚刚够预算呀。”
“就是说,一张也不能浪费呀。”
“这难道不好吗。只有被逼得走投无路,才能鼓足干劲啊。对吧,良辅?”
印刷作业,预定十六天完成。一天一种颜色地不断印刷。
我站在平台印剧机前.右手掌心向上。
“十字花螺丝刀。”
像个进行手术的外科医生似的说道。幸绪在我右边复述了一遍,像护士般的从工具箱里拿了出来,递到我的手中。
“灯。”
阿宏在我左边点亮了台灯。
我动起螺丝刀,卸下了版台合页。
“平版桔黄色。”
幸绪就像捧着移植用的器官似的,小心翼翼地捧过刷版来,跟最后那次试印刷一样,印刷还是从围绕水印周围的那一圈淡淡的桔黄色开始印起。
水印,已经把三个模子连在一起印了。因此,每张用纸上的相同位置里都有福泽谕吉在。配合这个,把复制好了的三块刷版配置在版台上。
套印,是用通称“同宝”的画在栏外的呈“十”字型的线来进行的,但是,由于是最初的刷版,没有东西可以用来作标准。只能进行试印刷,反复进行细微的调整。
开启支架胴,切换到胶版印刷方式上。接下来是压胴的调整。因为是先从平版开始,所以不需要凹版那样的压力。所有的设置都结束了,我从印刷机边退下。下面是油墨的填充。
这次代替我出场的是幸绪。关于油墨,从色分解到调配,全部是由幸绪担当的。
“桔黄色罐子。”
一张钞票使用的油墨量,确实不多。但是,五万张的话,就需要两个一斗装的罐子。我和阿宏一起抬起来,放在着色部的旁边。
一打开盖子,工作间内就弥漫着一股合成树脂剂的气味。幸绪手里拿着勺子,舀起桔黄色的油墨,倒进墨盒里。油墨通常都是由色材叫做载色剂的粘性材料和辅助调节剂做成的。
粘性纸,流动性强,易出现印刷不均匀的现象。反之,印刷时就会发生剥离现象。油墨和印刷用纸的适应性,比什么都重要。
用在纸币上的油墨,都是光泽度轻淡,细密线表现得一点不均匀的地方也没有。应该选流动性强,而且油墨膜少的那种。因此,我们就挑选了主原料是植物干性油的载色剂,进行了调配。
“填充完毕。”
“用纸安装完毕。”
“好嘞,开始。”
阿宏捋起胳膊,按了版台。着色滚子旋转起来,油墨均匀地转到了橡胶布上,用纸被卷进去,从压胴底下通过。
一转眼,这第一张就被吐了出来。对着灯,查看水印和刷版的偏差。整个儿都稍稍偏右了点,有一毫米半。正中间要再往上不到一毫米。进行了细微调整,接着第二张、第三张……
印刷开始了。
我在海老名车站下了车,在交通岛的中央,停着一辆略有些脏的轻型卡车。窗子里伸出只手,正使劲地朝这边挥着。
即使他不叫我,我也知道他是光井大叔。不管会不会给周围人添麻烦,大模大样占据交通岛正中央,还能泰然处之的人物应该不多见吧。
“啊呀,眼睛又这么惨不忍睹了。真是辛苦了。”
光井一看见我,马上缩起他那又短又粗的脖子。这三天的睡眠时间总共不超过五小时。我想利用从平冢到这儿来的时间,睡那么一会儿,所以就没开车,而是选乘了电车来的。
我盯着光井那神采奕奕的脸。
“大叔,工作在如期进行吧。”
“所以,我才又找回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