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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提提裤子,屁股上的布已经坐出了褶子,走到门口,由于太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跳。他打开门。“查兹!”又喊了一声。“查兹!快过来!”
查兹是他的保镖,也是他的心腹。查兹听他讲话,然后点头同意。每当查兹点头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说的话是对的。不错的家伙,查兹。讲话不多但总是点头。
“查兹。进来,我得和你讲件事情。”
查兹进来,坐到了办公桌的另一端。他翻了翻口袋,掏出只打火机,把弗兰克的雪茄点着,然后点点头,一声不响地听着。
“他给我打电话了!”弗兰克说道。“他本人,明白吗查兹?他对我说:‘弗兰克,咱们从没在电话里聊过,但是,你知道吗,弗兰克?我却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大家都这么说。’我他妈吓坏了,查兹,于是我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是谁?’他对我说:‘我是谁?’他笑了,笑声听起来热情奔放,明白吗,查兹?‘我是谁,他问我我是谁,’然后又开心地笑了。‘你想知道我是谁吗,弗兰克?’他说。‘我是约翰?拉?布鲁纳!’”
“该死!”查兹说。
“‘年轻人,订张机票去西西里,’他对我说。‘去卡塔尼亚,在那里我的一位朋友想认识你。’‘荣幸之至,拉?布鲁纳先生,’我说道,还像刚才那样害怕。‘我可以知道……这位朋友是谁吗?’‘你应该知道,弗兰克,’他说道。‘他叫萨尔?斯卡利……是个很有风度的家伙,就跟你一样,跟你一样……他帮我们打理生意。都听明白了吗,年轻人?’”
“好吧,弗兰克,”查兹没有点头,说道,“我去找嘉斯敏,让她去订……”
“你他*的要去哪里,查兹!”弗兰克喊道,很激动,因为查兹没有点头。“你觉着我能就这么带着脑袋去卡塔尼亚吗?”
然后他站起来,几次试着把屁股那里的裤子褶皱弄平,接着说道:“如果嘉斯敏打电话订了票,我到了卡塔尼亚机场后,一群FBI的臭猪就会把我围住!妈的!弗兰克?艾拉加上西西里,他们相当于中了彩票了!”
“你说得有理,弗兰克,对不起……”查兹点头说道。
“这时候需要有一个理由。”
“理由?弗兰克?”
“没错,我必须要找到一个理由去罗马。”
“去罗马?!”
“当然了,查兹,我不能直接就飞去西西里,即使有理由也不行,因为如果我直接去那里的话,不管有没有理由,FBI都会怀疑我……我必须先找个理由去罗马,然后再找个理由去西西里。”
尽管一点也没听懂,查兹还是一个劲地点头。看到他一个劲地点头,弗兰克很兴奋,甚至突然有了想抱起查兹的冲动,他需要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那么做。
十一点,尼克突然惊醒
十一点,尼克突然惊醒,在沙发上,他就是在那上面过夜的。电视机还开着,没有声音,正在播放一个烹饪节目。节目里有一只大火鸡,还有一个人,他长得也不小,系着白色的围裙,很明显他必须要让那个正在和他讲话的金发女郎开心。火鸡上盖着肉冻,闪闪发光,鸡大腿被砍断了,赤条条的,样子令人作呕,尼克忍不住跑到厕所里。在厕所里他觉得特别冷,但他还是打开了冷水,把头放到龙头下面,然后对着镜子看看,水从头发上滴落下来。
我们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或者被医生认作是患了不治之症的病人之后,我们会固执地要求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同样道理,尼克此时也拿起刮胡泡的罐子,摇了摇。罐子从他手中滑落,他弯腰去捡,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他靠在洗脸池边上,然后重新抬起头,把刮胡泡挤到手上,涂在下巴上,刮胡子,一边还试着吹口哨。
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他盯着那些牛奶桶发呆。我他*的为什么会买这些牛奶?为什么?有一次,他曾和托尼吐露过他对这种桶装牛奶情有独钟。托尼很理解地点点头:“尼克,我当然知道!以前有那么一家,叫什么来着?家里有个小孩儿,他爸爸总是把领带结打得像苹果那么大。这个小孩儿戴着帽子,好像是这个疯子家里唯一明白事理的一个,每当家里人让他心烦的时候,他就到厨房去,打开冰箱,拿出这种比他还大的牛奶桶,倒上一大杯,边喝边反思他的生活,嘴边还留着牛奶的白沫,像白胡子一样。我当然知道这种桶装牛奶了。”
天哪,尼克一边琢磨着一边把牛奶倒进一只杯壁已经发黄的杯子里,托尼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狗屁东西……
这时候门铃响了。这个破门铃响了三四声:尼克从来都听不到它的声音。尼克出了厨房,手里拿着杯子,他关了电视,拿出一张查理?帕克的CD,打开音响,把CD放进去,按下播放键,然后重新坐到沙发上,查理的乐队开始演奏,几百个不同的旋律组成了一篇乐章。然后乐队突然停了下来,等待着查理……这时候尼克听到了门铃声。他*的,门铃在响!他跑到厕所。他的衣服还都挂在晾衣绳上。我他妈怎么会把衣服挂在这上面的?好像干净了,天啊!吉他盒,吉他盒在哪呢?他又跑回沙发前,吉他盒还靠在沙发边上,在把手那里清晰可见深色的渍迹,比盒子的颜色更深。门铃还在响着。我得开门了,妈的,我得去开门了!他又回到厨房,找了块斯科太克丝餐布,把它弄湿,回到沙发旁,拿起吉他盒子,用斯科太克丝擦盒子把手,越擦渍迹颜色变得越深。他把斯科太克丝塞到牛仔裤的口袋里,接着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听上去就像是查理乐队里的打击乐器一样。他透过门上的猫眼儿看到了萨尔舅舅严肃、不耐烦的脸。尼克开了门,尽量使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
萨尔舅舅先是在看着外面大街的一个地方,尼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地方,然后他笑着转过头来。
“你好尼克,没打扰到你吧?”没等尼克回答他就进来了。“刚刚睡醒,对吧?没准正在吃早饭吧……”
托尼的舅舅来这里干什么?尼克在托尼的烧烤聚会上看到过他十几次。一些礼节性的问候,感觉就像是在和美国演员乔?佩西本人讲话,而乔?佩西也就是在电影里还像个被尊重的人,其他时候就没什么了。可萨尔舅舅却不是这样。
“如果是为了昨天晚上烧烤的事情,萨尔先生,”尼克说,“我正琢磨着去托尼那里跟他致歉……”
“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尼克,真的很不错……过一会再去吧,你会见到托尼的。现在他把他的手下派到店里去了,你知道就是那对卡塔吉龙来的同性恋。我……能坐下吗?”萨尔舅舅问道,又一次没有等尼克回答,他就掏出手绢,随便擦了擦沙发,坐了下来。尼克拿过吉他盒把它靠到墙上,和音响放一起。
“爵士乐……”萨尔舅舅指着音响说,“我曾经在《西西里日报》上读到过一个家伙写的关于爵士乐的文章……他说爵士乐是一种,怎么讲,就像是做爱做到一半。一段旋律开始,然后就没有结尾了。但我不同意,我很喜欢……”
“不好意思,斯卡利先生,”尼克说,“我马上把音量调小点。”
“你知道吗,托尼说得真的很对。他总是亲切地向我说起你,说你是个非常有教养的小伙子。”
“托尼待我太好了,”尼克说道。
萨尔舅舅摊开双臂,好像在说:你说得没错!他接着说:“尼克,你今天早上听广播了吗?”
“广播?!不好意思斯卡利先生……可是……”
“哦,我忘了,”萨尔舅舅说道,“只有在战前出生的人才在早上听广播……”
“不管怎样,”他一边用手指尖弹着左胳膊肘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接着说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命案,就在这里……这个地界儿里……一个宪兵队长被干掉了。”
尼克的脸变得通红,好像挨了个耳光一样。
“这件事情让我也非常生气,”萨尔舅舅盯着尼克的眼睛说道。“竟然有这种事……在我外甥托尼的地界儿里,一个狗娘养的闯进米姆舅舅的店里,抢了这个可怜老头的钱,还干掉了一个宪兵队长!这是在用刀划我的脸啊,尼克,你能听明白吗?”
尼克努力试着让自己保持常态,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萨尔舅舅接着说,“我马上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你明白吗,就是要了解更多的情况。一个人跟我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讲得都清楚吗?据说宪兵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