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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之深,真是‘从所未有,永矢不忘’。”他说到这儿,看了徐义德一下。
徐义德并不在乎他敲了自己一记,面部没有表情。马慕韩接着说,“‘五反’以前,我们工商界没有全国性的组织,最近要召开全国工商业联合会的筹备会议,我看,不像要消灭民族资产阶级的样子,我们还是有前途的。只要对经营有信心,大家都有前途的。”
金懋廉同意他的看法:
“慕韩兄分析的对,从政府最后一系列的措施看,工商界还是大有可为。政府大量收购商品,一些行业的工缴也提高了;不久以前,开了土产交流大会,市场开始活泼,银根也松动了;最近又要成立工商界的全国性组织,诚如慕韩兄说的一样:‘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现在只等大家积极地干了。”
信通银行因为工商界经营的积极性不高,营业上受了很大影响,特别是和信通往来最多的这些工商界巨头们,如果不积极干起来,那信通的营业绝对不会有起色的。他衷心希望他们干起来,今天参加宴会以前,特地去拜访了马慕韩,希望他出来给工商界的巨头们打打气。
潘信诚完全不同意马慕韩的看法,认为他少不更事,阅历不深,吃了政府的一点甜头,就得意起来,未免过于乐观了。但他并没有把心里的话透露出来。潘宏福站他后面,给马慕韩和金懋廉说得有些心痒痒的,马上说道:
“慕韩兄的看法倒新鲜……”
说到这里,他的咖啡色条子西装上衣的下摆给爸爸暗暗拉了一下,他就懂事地没有说下去。唐仲笙也不同意马慕韩的见解,他站起来接着潘宏福的话说:
“新鲜倒新鲜,就恐怕不派用场。”
马慕韩迅速地回敬唐仲笙一句:
“智多星的看法当然比我高明,我倒愿意听听你的高见。”
唐仲笙想了想,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说:
“对经营我很有信心,办起事来我也有恒心,可是对前途呀,我很担心。我深深感到卷烟工业有生产过剩的趋势,私营工业怕难以维持。去年十月份销往本外埠最高量是六万九千箱,公私比例是百分之五十五对百分之四十五。今年四月私营厂销往本外埠共只九千多箱,可见公营销量比例大增,私营卖不动了。过去颐中烟草公司开工不足,现在颐中改为上海烟草公司,至少也要保本自给。私营厂总共只有一万二千工人,而颐中一家呢,就有七千五百个工人,中华厂有二千工厂。估计上海全部工人和机器每天工作十小时,每月以二十六天计算,就可以出十万多箱,生产量超过市场上销售量很多。卷烟业客观上存在过剩现象,一般同业都认为不是经营信心问题,而是客观事实问题。纵然工商界政治上有前途,拿我们卷烟业来说,经营上也没有前途。”
徐义德赞成唐仲笙的分析,他首先响应: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马慕韩丝毫不让步,想把徐义德顶回去。他说:
“我并不否认卷烟业的困难情况,但只是暂时的,农民购买力一提高,市场必然要扩大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行业都是这样,你倒说说棉纺业看。”
徐义德灵活地把身子一闪,用手指着江菊霞,对马慕韩说:
“你倒忘记她在这里吗?棉纺业的行情她比我熟悉。”
“那么,江大姐说吧。”马慕韩排算等待另外的机会再对付徐义德。
江菊霞有意先退一步:
“慕韩老弟对棉纺业的行情,了如指掌,何必要我说呢?”她等待马慕韩表示态度,果然马慕韩再一次邀请她说。她望了望桌子上的酒杯、调羹和筷子,然后才谦虚地说:“慕韩老弟要我说,我不敢不遵命,说错了,请慕韩老弟指正!”
“啊哟,我的天!”冯永祥大喝一声,引起满座注意。他晃了晃脑袋,催促道,“别再扭扭捏捏,快说吧,这样,我可没有那个耐性子等了。”
“好,遵命遵命,”江菊霞打开身边紫色手提皮包,取出一块水红色的印花纱手绢拭了拭嘴角,慢腾腾地说,“棉纺业倒不错,我看比‘五反’以前好。别的不说,拿工缴来讲,过去二十支纱二百六十单位,一般有三十单位左右的利润;以目前调整的工缴计算,可以得到利润五十到七十单位。要是以一万枚锭子来算,完全可以保证股息八厘的支付。这次政府主动调整工缴,出乎棉纺业的意料之外,大家都很高兴。”
“是啵?”马慕韩虽然没有望着唐仲笙,但他这话显然是问唐仲笙的。江菊霞给他提供了有利的证明,越发显得他眼光锐利,看问题正确,高人一等。他进一步对唐仲笙说,“不能用一个行业来判断上海工商界的情况。”
唐仲笙并不低头:
“难道棉纺业就可以代表整个工商界的情况吗?”
这一“军”“将”的可不轻,马慕韩差点给顶回去,想了想,说:
“当然棉纺业不能代表整个工商界的情况,我也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呢,棉纺业在上海工业方面占了很大的比重,从棉纺业大概可以看出工商界的趋势。这一点,恐怕也不好否认。”他得意地冷笑一声,说,“就棉纺业而说,调整了工缴,又收到评户通知书,大家差不多都升了一级,我个人也从两个半提到基本守法户,可谓‘名利双收’。凭良心讲,政府待我们工商界不错。”
唐仲笙仍然不让步:
“名利双收,最多也只是少数人,多数人并不如此。”他自己被评为二个半,没有提升,心中十分不满;听到棉纺业差不多都提了一级,更加不满。马慕韩收到基本守法户的通知书,使得他不满的情绪里夹杂上一些酸溜溜的味道,讽刺道,“我们卷烟小行业不能和棉纺业比,更不能和你老兄比,像你这样得天独厚的人物,就是在棉纺业也不多见的。德公,你说是不是?”
徐义德知道唐仲笙想分化马慕韩的力量,寻找友军。他当然愿意和他同盟,却又不便得罪马慕韩,独出心裁地想了一个妙句:
“慕韩兄是我们棉纺界的天之骄子!”
江菊霞很欣赏这句话,徐义德既表示同意唐仲笙的意见,又捧了马慕韩。她爱慕地望了徐义德一眼,同时助长徐义德和唐仲笙的攻势说:
“英文叫做安琪儿。”
冯永祥翘起右手的大拇指,在江菊霞面前晃了晃:
“密斯玛丽江,英文刮刮叫,真不愧是沪江大学的高材生!”
他望了大家一眼,显耀自己的英文也不错。江菊霞立刻瞪了他一眼:
“你又来了,阿永!你再这样,我就不吃你的饭了。”
冯永祥正在想怎么回答,服务员捧着一大盘红腻腻的腊味拼盘进来,放在桌子当中,接着又把两瓶烫得热腾腾的加饭黄酒放在冯永祥面前。冯永祥让大家就位,把一瓶酒送到对面的潘宏福手里,说:
“老弟,那边请你代劳。”
他自己首先拿起江菊霞面前的酒杯,斟了满满一杯,恭恭敬敬送到她的面前,放下笑脸,说:
“你不能走,你一走,大家想你,饭都吃不下去了。”
江菊霞霍地站了起来,绷紧了脸,指着冯永祥的鼻子说:
“你再说,我马上就走!”
“好,好好,不说,不说。”冯永祥给自己斟满了一杯,向她举了起来,忽然很严肃地说,“算我不是,敬你一杯,陪个罪。”
“我不喝。”她站着说。
“那么,请坐下。”冯永祥按着她的肩膀,等她坐下,说,“我先饮为敬,就看你的了。”
他真的一口喝干,用空杯子对着她。
“饶你一次。”她也干了杯。
“阿永,别忘了主客。”
冯永祥点头谢谢唐仲笙的提醒,说:
“不会的。来,大家敬信老和慕韩兄一杯。”
潘信诚首先站了起来,微笑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
大家碰杯,都干了。马慕韩刚才给唐仲笙和徐义德联合进攻了一次,没等他还手,叫一盘腊味拼盘给打断了。他等大家坐下,轻轻敲了徐义德一记:
“要说我是天之骄子的话,那么德公也是安琪儿,沪江的工缴绝不会比兴盛少拿了一个单位,工缴调整大家都有一份。”
“可是沪江哪方面也赶不上兴盛,鄙人也不能和你老兄相比啊!”
徐义德这么一顶,马慕韩一时来不及回手,紧绷着脸,在冷静思考。房间里的空气突然紧张起来了。冯永祥马上用双手向马慕韩和徐义德一按,说:
“你们两位少讲两句,也让大家讲讲,好不好?”“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