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姐并不公平。冷佳琳事实上非常专注。她虽然前后嫁了好几任丈夫,但她一生的目光都一以贯之地专注在席勒身上。席勒对自己的美丽生活的想像并没有落空。他去世时,冷家姊妹双双守在他的床前。
虽然没能披上婚纱伴随席勒走上红地毯,但冷佳琳以另一种爱情诠释了她对席勒的忠诚。1810年,席勒过世后五年,冷佳琳出版了第一部严肃的席勒传记(但为了保持席勒的完美形像,她在传记中闭口不言席勒的风流韵事,并为此不惜篡改他们三人之间的通信)。1828年,她又出版了《席勒的一生》,并在其中引用了大量的席勒通信。但可惜的是,席勒与冷佳琳的通信原件已被全部销毁。经过文学史专家研究,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席勒和冷莎露的女儿席爱丽(Emilie von Schiller, 1804—1872)死前干的。由此观之,所谓“江湖恩仇传子不传女”,是不大靠得住的。
作为姐姐,冷佳琳对冷莎露的评价却充满怜爱。在《席勒的一生》中,她描述冷莎露是个柔和温婉、忠诚顺从的女人,而且画得一手好画,尤擅风景,热爱大自然,长于表现纯净和温柔。她甚至认为父母管得太紧,否则以其天分,冷莎露很可能成为一个有名的美女画家。她在这本书中证实她俩经常以诗唱和,姊妹情深,心有灵犀。冷佳琳甚至说妹妹是她生命的“惟一希望”,因为她认为自己的生命乏善可陈。
1789年10月之后,席勒几乎每周都去鹿市冷家盘桓。1789年12月18日,他终于按捺不住,从耶拿给冷家姆妈发出正式求婚信,打破了自己先发财后求婚的誓言。
这封信写得如此精彩绝伦,值得我们在这里浪费《当代》一点版面:“我把自己此生所有的幸福交到您手中。我爱露卿——啊!多少次这句话冲口欲出;这是我不得不对您说出的话。从我迈进您家门的第一天起,露卿的丽影便再也挥之不去。我看透了她美丽高贵的心灵。在过去共同度过的幸福时光里,露卿完美地向我展现了她温存柔顺的灵魂。在静静的内心交流中——您经常也亲历见证——结成了我生命中永不撕裂的纽带……我的信念日见坚定:世上只有露卿才能让我幸福……我无所畏惧,却必须顾忌母亲为女儿幸福的温柔的担忧。但是,假如爱情能让您的女儿幸福,那么您的女儿便将因我而幸福。因为,我在露卿的心灵中读到了爱情。我将静候佳音,静候您对我的心灵期盼作出裁决。如果您的灵魂中没有阻碍我幸福的东西,那世上万物都不能阻碍我们的幸福。我如此紧张地期盼着您对我所有幸福的断案!但爱情,只有爱情会引导您做出决定,而这也正是我的希望所在。”
文采逼人!孤陋寡闻如我者,从未读过比这更加美丽的求婚信。
不过,全世界的文学青年都知道,要说服未来丈母娘,单靠文采,迹近缘木求鱼。否则为什么全世界有这么多书生败于未来丈母娘?最靠得住的当然是丈母娘的女儿,那个铁了心要把自己嫁给你的女人。而第二靠得住的,就是与丈母娘关系密切的女朋友。
席勒此前求婚经常失败,关键在于他的才华虽然世人皆知,但作家养不活老婆,世人更加皆知。
而这一次,世人都在帮他。
席勒到魏玛之后,虽然与歌德的友谊进展甚微,但他的才华横溢与平易近人,却赢得了夏露笛的极大好感。而所谓世人帮他,就是:夏露笛碰巧跟冷家姆妈是闺中密友,她们之间友谊的建立,可以追溯到席勒跟冷家姊妹成年之前。
夏露笛力挺席勒!冷家姆妈的态度由此铁定。与此同时,《强盗》首演的导演达贝格男爵也为席勒锦上添花。当时选帝侯年事已高,如果一旦他春秋不继,达贝格有很大可能继位。达贝格虽然当年因席勒未按合同交出剧本而翻脸拒绝给席勒续约,但随着悲剧《斐斯柯》和历史学名著《尼德兰独立史》的相继问世,尤其是1784年悲剧《阴谋与爱情》上演获得巨大成功,席勒作为传世作家的地位日益凸显,他对席勒的看法已然“与时俱进”。这达贝格还有个根深蒂固的观点,认为科学研究才是达到不朽的最佳途径。写作才能虽然来自天赋,研究成果却来自坚持不懈的勤奋。席勒正好两者兼而有之。因此,达贝格一改当初力劝席勒回斯图加特当“老军医”的消极态度,源源不断地向席勒释放善意。正值此时,他向冷家姊妹的一个女朋友表示,如果他继位成为大公,他将给席勒4000盾(当时约合2500塔勒)的年金,席勒只拿钱不干事,想写什么写什么。
虽然要嫁席勒的是冷莎露,可冷佳琳却比妹妹还积极。她风快地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妈妈。
这2500塔勒还是个期票。但一直命运多蹇的席勒,此时却好像撞上了狗头金运,连现银都找上门来了。1790年1月,席勒被魏玛大公任命为宫廷枢密官(Hofrat),年薪200塔勒。虽然少得可怜,却是天才诗人席勒平生第一笔稳定收入。
这才是溢满幸福酒杯的最后那一滴。席勒不仅当即收到了冷家姆妈的回信,而且这回信还是“同意!”
戏剧性的是,达贝格后来并未如愿当上选帝侯,所以,这2500塔勒的年金,席勒始终没看见一毫。不过,等到这一点明朗时,冷莎露已经生下了席勒的第一个孩子。
生米之做成熟饭,并非中国婚姻的专美。
刚刚订婚,冷莎露就救了席勒一命。
席勒自小体弱多病。从斯图加特逃亡曼海姆之后,因为苦写剧本得了疟疾,始终没好利索。1790年初他连续发高烧达十几天,因为忘了带药高烧不退,从第七天开始说胡话,浑身无力,卧床不起。这是席勒第一次感到死神吹面而过的气息。幸运的是,他这时已拥有两位红颜护法,不再是江湖野鬼。冷家姊妹闻讯赶到,在两位全神贯注、目光如炬的美女面前,死神不得不退避三舍。不过,从这时开始,席勒一直病痛不断,始终活在死神的笼罩之下。
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冷莎露与席勒的结合,是典型的门不当户不对。冷家虽非豪门,却也是魏玛大公正式册封的贵族,而席勒虽然名扬江湖,按当时封建门阀排列,却是个地道的“平头老百姓”。平民之女伍碧丝要嫁歌德,都要借法军破城魏玛才能搞定,一介平民之子迎娶贵族女儿,从贵族统治阶级的方向看过来,当然更加属于“占便宜大发了”之列。虽然席勒留下的文字中没怎么涉及这段经历,但当时物议的沸腾,是可以想见的,他们面临的压力,大约也不会小于翁虹嫁给杨振宁。
可是,几乎在所有朋友的回忆文字中都是“娇柔可人,温婉娴静”形象的冷莎露,却“倚天一出,谁与争锋”,陡现了她的决断和刚强。
她毅然宣布放弃自己的贵族封号,以平民之身嫁与席勒!
我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歌德从小就是冷家姊妹的梦中偶像,统治了她们的童年和少年,可她们到了青年却双双情定名气、地位和经济实力皆不如歌德的席勒?莫非文学青年不会算账?
冷莎露向我证明,文学青年特会算账!他们才不会见着当红文人就纳头便拜。他们只接受有思想深度的作家。
席勒的深度,就在于他始终是一个平民作家,一个为德国人民自由民主而孜孜不倦呐喊一生的“我们的席勒”。
1790年2月22日,冷莎露在威宁根耶拿(Wenigenjena)的乡村教堂正式嫁给刚过而立之年的席勒,主婚人是神父施密德(Schmidt),姐姐冷佳琳和冷家姆妈在场。仪式之后,他们直接入住席勒在耶拿大学的单身筒子楼。
贵族封号今天看来当然可有可无。但在十八世纪的德国,它却是生命之外第一重要的东东。就在今天,牛气冲天如弗格森先生者,也要在替曼联拿了无数冠军、行将退休之时,才能荣获英国女王赐封为爵士,让人家尊一声“Sir Fugerson”。知道这个,我们才能体会冷莎露的“为爱痴狂”。
以婚姻来看,冷莎露的付出没有回报,因为她的所有付出都变成了席勒的所得。席勒这样的文学巨匠,铁定逃不过“红颜劫”。但从妇联的角度看过来,席勒同志的表现(至少是现存史料中的表现)远胜于歌德。因为,他不仅一生只有这一个夫人,而且,他好像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