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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落处却是一片空虚,原来地面的石板早已陷落下去。
云中鹤先时飞身而出,掌碎石翁仲,在掌力反弹下被震而回,运聚的力道已经涣散,身形悬空之中,根本无法运足功力,只待双足一点地面,再度借力而起,则全身力道可在猛一提气之间运足,及至双脚登空,心头不禁一沉,因为不论他功力多高,此刻也没有施为的余地了。
耳际间只听君中圣发出一片震耳的豪笑之中,而后是一片黑暗,身子像殒星一般,落人了陷阱之中。
幸而陷阱不深,大约只有两丈,云中鹤双脚一沾实地,登时就欲飞身而起,因为两丈高的陷阱实在还放不在他的眼中。
但君中圣是何等狡猾的人物,岂会防不到这一点,就当云中鹤甫一动念之间,一阵轧轧大响过处,顶部的石板早已合拢起来。
于是,云中鹤落人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久,洞壁上一声轻响,一个碗大的小孔打了开来。
云中鹤傲立原地,但由那孔洞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君中圣微笑的面容,那笑容仍是那样祥和。
云中鹤嘿嘿冷笑道:“君中圣,你果然不愧是控制江湖武林的血碑主人。”
君中圣坦然笑道:“这是认真恭维老朽,还是绕弯子损我?”
云中鹤咬牙道:“不论你的卑鄙手段,狡猾行为,都够得上是第一流的了。”
君中圣毫无愠意的道:“老朽早已说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老朽的一贯主张。”
云中鹤振声大喝道:“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君中圣,你简直是在缘木求鱼,如果你还有一点男人的骨气,快些再来与云某一决生死。”
君中圣神色自若的摇头微笑道:“老朽涵养功夫到家,不论你如何破口大骂,也休想激起老朽的一点火气,至于你那慷慨激昂的气度,不过是一股血气之勇……”
阴沉沉的笑了一阵,又道:“老朽的另一长处是有不变的恒心,和不拔的毅力,既经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要把它完成。”
云中鹤厉叱道:“但你是在缘木求鱼……”
君中圣大笑道:“纵然老朽真是缘木求鱼,那树上也必会生出鱼来……云中鹤,从现在起,老朽主要训练你如何做第三代的血碑主人了……”充满自信的微微一笑,又接下去道:
“但老朽的第一步要做的事先磨练你的火气,这是最不容易完成的一件事,但也是必须完成的一件事,这间石洞,就是磨练你火气的最好地方,一直等你火气全消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云中鹤厉叱道:“做梦。”
君中圣一本正经的道:“时间会改变一切,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二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会把你磨练得火气全消,老朽有这耐心慢慢等候,此外,每天会有食物给你送来,在最初几天,也可能你会愤而不食,但最多你只能支持一月,当一个人饥饿到极点的时候,谁也抵受不了食物的诱惑。”
云中鹤默而不答,心中却在暗打主意。
君中圣嘻嘻笑道:“也许你认为这一问石室国不住你,凭你的炎阳七幻掌,凭你的滴血剑,凭你那百年以上的一身功力,可以毫不费力的脱困而出,但是,这念头你最好别打,你该知道老朽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云中鹤心头一沉,冷哼道:“你还有什么诡计?”
君中圣笑道:“这不是诡计,只是一种防范你逃脱的措施,在石洞四角之上各有一条细麦杆的小洞,洞中每隔四个时辰,会冒出一股青烟,那青烟虽然无毒,但却可以使你的功力无法提聚,有如不解武功的常人,这青烟的功用可以维持六个时辰,每四个时辰施放一次,是最安全不过了。”
云中鹤心头又是一震,当下急忙运功调息,一试之下,不禁大感颓丧,君中圣的话不假,自己已经失去提聚功力之能。
君中圣眉开眼笑,缓缓又道:“你也别打算把那小洞堵塞,须知那小洞虽然会冒出使你功夫暂时消失的青烟,但也是唯一的通气之处,如果你不想窒息致死,最好还是让它开着。”
云中鹤恨得牙根发痒,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却使他没有丝毫办法,望着小洞之外的君中圣从容离去,望着那小洞重新关闭起来,于是,他又落人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暗暗叹息,就地坐了下来,地面上是平铺的石板;四面俱是坚厚的石壁,他是在一个没有门窗的深洞之中,在一股淡淡的香味意袭下,使他四肢百脉都暂时封闭了起来,由于功力不能提聚,使他有如常人,这间密闭的石洞就成了关闭鸟兽的铁笼。
翻腾鼎沸的气血,使他恨得几乎要发疯,他恨不得把君中圣活活的吃掉,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刮,但现在,他却只好被关在这深洞之中。
无数的事,无数的人在他心头—一闪现,使他忍不住心如刀割。
金碧宫百年的大劫。
正义崖前一门三代的血案。
楚春娇、岳凤玲、展玉梅、金手玉女……
肩头的重任,灭门的血仇,都将因他的罹难而消逝,江湖武林中将永远被披着正义锦衣的血碑主人所控制,一切的友好,也都成永诀。
他开始费力的思索,如何脱过这一困厄,君中圣的话倒启发了他的心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然而,纵使他不择手段,在这石洞之中又将如何?
他自嘲的苦笑一声,又陷于沉默之中。
但他毕竟还未绝望,妙在君中圣竟然选定了他做第三代血碑主人,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之事,然而却也因此增加了他的生机,留得明月在,不愁没处下金钩,这也该算不幸中的大幸。
如果用不择手段的手段,他可假装接受了君中圣的条件,答应做第三代的血碑主人,但以君中圣的老奸巨滑,能够相信么?
他不愿去查看石洞的真实情况,也不愿去查看那四个冒烟的管子,因为他知道,以君中圣的布置,这石洞足有铜墙铁壁之固。何况,他已形同武功尽失的常人。
石洞没有一丝光线,黑暗的程度,可以说伸手难辨五指,幸而他基础深厚,视力特强,还能勉强看出一个轮廓。
只见那石洞约有两丈见方,于正方形,洞中没有任何陈设,只能席地坐卧,自然,他也无法知道是黑夜,或是白天。
时间在难耐中、点一滴的逝去,云中鹤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的时光,但君中圣所曾出现过的那个小洞却忽然又轧轧了一响,打了开来。
云中鹤顿感眼前一亮,因为出现在洞外的不是君中圣,而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娇艳少女。
云中鹤顿时记了起来,她正是在他踏上祖徕山在湖边探问路径所遇到的红衣少女君梦如。
洞外十分光亮,但小洞却只比拳头略小,云中鹤不知她能否看得到自己,但他却立时沉声叫道:“姑娘,还记得我么?”
君梦如甜甜的一笑道:“记得,你不是向我探问路径的龙大侠么?””
云中鹤微赦然的道:“在下真实姓名是云中鹤,当时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伪称龙云逸,骗了姑娘的。”
君梦如又甜甜一笑道:“这也没有多大关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云中鹤靠近洞口,想尽量看清外面的情形,但石壁足有三尺厚薄,由洞口看了出去,只能够看到君梦如的半个身影。
君梦如忽然姗姗的弯下腰,提起了一只竹篮,笑道:“我是来给您送吃食的。”
由篮中拿起一只包子递了进来,又笑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云中鹤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君梦如哧哧的一笑道:“看来我祖爷爷判断错了。”
云中鹤暗暗咬牙,但表面上却竭力不表现出来,仅只淡淡地道:“怎么?”
君梦如笑道:“我祖爷爷说,你大约十天之内不会吃任何东西,看来岂不是他判断错了。”
云中鹤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包子向口中塞了进去。
食物陆陆续续,由洞中送了进来,除了美味可口的包子之外,还有鸡腿、肉丸、黛鱼,一小壶美酒,以及十几枚水果。
云中鹤如数收下,笑笑道:“多谢姑娘了。”
君梦如带着欣慰的笑容,提着空空的竹篮道:“你慢慢吃吧,我下午会再给你送来。”
扭转娇躯,就要走去。
云中鹤忽然沉声叫道:“姑娘……”
君梦如收步转身道:“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