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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阉全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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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神水一口,回去默坐存想,自见本来面目。”说罢下台入内去了。众男女叩头念佛,起身各散。
  傍晚时,玉支叫执事僧众,取洁净缸一口,放在方丈当中,满贮清水,焚香念咒,书符三道焚之。叫大众入来各衔一口,慢慢咽下,回去宁神打坐。
  那和尚却也古怪,不知用何法术,人人所为之事,一生善恶皆见,吓得众人毛骨悚然。次早,往方丈中叩头念佛,称谢道:“老爷法力玄妙,使弟子等回光反照。”玉支道:“也算不得甚么法力,不过拨开你们的尘迷,现出本真,于尔等亦无大益。若果能于此一明之后,日日加功刮磨,方有进益。若今日稍明,明日又蔽,依旧于道日远。然此等功夫,必须死心塌地,先要把脚跟立定了,生死不顾才可。若有一点疑惑,终成画饼。”众男女叩头哀告道:“弟子们愚蒙半世,如梦方醒,望老爷超脱苦海。”玉支道:“尔等不过片时回照,所谓在境厌境;若遇火宅,又被他焚了。必先于死生性命关头,打叠得过,方有根基。然后方得入静定戒。但悟虽有迟早,闻道有难易,早的放下屠刀,立刻成佛;迟的千魔万炼,方得成空。传道要因材而荐,受戒要勉力而行。虽日夜不离,受苦中之苦,方能入门,心无系恋,志向不移方可。汝等大众,须要自己斟酌定了,另日再报。”诗曰:
  似嫌慧口破愚顽,白日常寻一钓杆。
  男女倾诚来受戒,个中秘密不能言。
  玉支说毕,退了众人。那周氏母女走到他房前,却好迎着刘鸿儒。周氏道:“山主!请坐拜茶。”鸿儒巴不得这一声,便道:“岂敢!”即随他进屋里来。
  那周氏取过竹椅子,请鸿儒坐下,说道:“连日在此,搅扰不安。”
  鸿儒道:“好说。忙中有失,管待甚是有慢。老爷问你们:”悟中可有些省处否?‘“周氏道:”老爷虽是法言教诲,但我们愚蒙,不能领略,如今还是面墙。“鸿儒道:”老爷在大众前,也不过这几句劝人为善的常言;若要认本心,没有下手的工夫,怎能入道?那真切的道理,要人自己去探讨恳求,才得到手。
  常言道:“六耳不传道,勿作等闲看。‘”周氏道:“我只为讨不着丈夫,多行杀戮,故此回头悟道,求脱轮回。幸得老爷提拔,只不过随众参求,早晚欲求一见也不可得。”鸿儒道:“这不难,老爷每晚出定后,必与我们清谈妙果。今晚我引你母女去见他,你们须要斋心静念,方可见他。至于肯传不肯传,就看你们的缘法了。”周氏道:“好极,若得山主大恩引见,我就死也求他一个结果。”鸿儒怕人知觉,连忙起身出来,嘱付道:“黄昏后我来叫你,不可乱行。”
  果然,母子沐浴斋心。等到晚点灯时,禅堂钟鼓齐鸣,众僧课诵毕,小侍者放了施食,各各归寝。鸿儒悄悄与玉支说过,才来引周氏母女到方丈里来。走到静室内,问侍者道:“老爷在何处?”侍者道:“入定未回。”鸿儒轻轻揭开帘子,见几上香烛齐排,玉支垂头打坐。鸿儒叫周氏母女跪在几前,他便抽身出来。
  二人跪有半个更次,玉支才开眼问道:“下面甚么人?”
  周氏叩头道:“是弟子周氏,志心朝礼,恭叩老爷法座,恳求道法。”玉支道:“你不去信心悟道,却半夜来我静室搅扰,是何道理!还不快去!”周氏道:“弟子皈身、皈神、皈命,望老爷大发慈悲,俯垂教诲。”玉支道:“何人引你进来的?”周氏道:“是山主刘老爷。”玉支道:“本当即刻逐出,且看山主分上,且起来讲。”玉支也下禅床,叫侍者取茶来吃。只见两个清俊小童,捧着一盒果品,一壶香茶,摆下几个磁杯。玉支道:“请山主来。”少顷,鸿儒进来道:“二位女菩萨请坐!”周氏道:“老爷在此,不敢坐。”玉支道:“坐下好讲。”于是一桌坐下。那乜淑英坐于周氏肩下,未免遮遮掩掩的害羞,不肯吃茶,只低着头。玉支道:“你们要闻的甚么道?”
  周氏道:“弟子只望老爷超脱苦海,免堕轮回。”玉支道:“法有大乘小乘,有家教象教,皆能超脱轮回,毕竟以大乘为主。凡学道者先守三皈,后尊五戒。何为三皈?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何为五戒?要不贪、不嗔、不爱、不妄、不杀。五者之中先要戒妄,凡事妄言、妄念最难收拾。惟静、定二字最难,极为紧要。静则诸念不生,定则诸妄不乱。然此静定须从悟中来,故入道者先看你悟性何如。既有心学道,只在静室中。”侍者又斟上一杯茶,鸿儒将果子递在那淑英面前,乜淑英含羞不接。玉支道:“你为何不吃?”
  周氏道:“他害羞哩。”玉支道:“羞从何来?你我虽分男女,在俗眼中看若有分别,以天眼看来总是一个,原无分别。譬如禽兽,原有雌雄,至以人眼看之,总是一样,何从辨别?况我等这教,何以谓之混同、无为,只为无物无我,不分男女人物,贵贱贤愚,总皆混同一样。况我辈修行,只以一点灵明要紧,至于四大色身,皆是假托,终于毁坏。故我佛如来,先撇去色身,刖足断臂,不以为意,故能成佛作祖。观音立雪投崖、舍身喂虎,凡可以济人利物之事,皆肯舍身为之。你如今先存一点羞念,是从色相中出来,先犯了贪、爱二戒,何以悟道?以后切不可如此!”那乜淑英被他几句胡言,说得果然忍着羞,接过果子来吃。至更深时,安他母女在禅榻前打坐。
  自此为始,每日不离。常时花言巧语,谑浪诙谐,把那女子说动了心。正是烈女怕闲夫,妇人家水性,能有几个真烈的,不久已被刘鸿儒弄上手了。
  正是:
  一朵娇花出内阑,何人移种傍禅关。
  狂蜂浪蝶齐飞入,零乱芳红一夜残。
  那女子破身后,两个人如胶似漆;那周氏也才四十余岁,也打在网内,做了和尚的老婆,把个静室禅房变做了锦营花阵。
  一日,鸿儒在客寮中同几个斋公管账的说:“近日钱粮稀少,一日所入,不够一日支用,怎么区处?”几个老斋公道:“一日有千余人吃饭,如今正值农忙,人人有事,再一两日《法华经》讲完,且散了人众,到麦熟时再举何如?”众人齐声道:“其法甚善。”刘鸿儒口中勉强答应,心中忐忑不宁,想道:“若要散会,周氏母女抛舍不得;若不散会,又没钱粮供众。”只得在廊下走来走去,郁闷无计。忽听得一人说道:“若无钱粮,何不来问我。”
  鸿儒抬头看时,只见一个人坐在大殿台基上捉虱子。见鸿儒走来,便起身道:“山主为何有不豫之色?”你道此人生得如何?只见他:
  短发齐眉际,金环坠耳傍。
  双眉常凸兀,身体更肮脏。
  直裰裁深皂,丝绦束杏黄。
  声音多响亮,拐李众称扬。
  这头陀乃堂中化油供厨的人,姓李,因跛了一足,人都叫他跛李。鸿儒道:“老李,你不去化油,怎么在此闲坐?”跛李道:“油已化完,交与厨上了。
  因为没钱粮,故在此寻个计较。“鸿儒道:”正是钱粮不足,不日就要散会了。“跛李道:”山主原约要讲《华严楞伽》的,如今一部《法华》尚未讲完,怎么就要散了?将来何以伏人?我倒有个计较,只要山主请我一斋。“
  鸿儒道:“果有计策,一斋何难?同我来。”鸿儒同他到禅堂,邀他坐下,叫侍童泡好茶,拿桌盒来与他吃。跛李也不谦让,吃个罄净。少顷,厨上办了好斋来,素菜摆上一桌。他叫了一声:“多扰!”便低着头又吃得碗碗皆空。随后点心汤饭来,样样不辞。吃完,才合掌欠身道:“谢山主!”说罢往外就走。鸿儒拦住道:“你怎么就走?且说这钱粮从何出处?”跛李笑道:“山主好狠呀!一顿斋你就要换若干钱粮。你且莫慌,自有来处,便见分晓。”说毕,大笑而去。鸿儒也没奈何,只得独立在房中纳闷。
  直到半夜时,正在睡梦中,猛然听见人喊道:“不好了!那里火起了!”
  急坐起看时,窗子上映得通红。忙披衣出来,只见人都乱窜,齐道:“是大殿上。”齐拥前去,只见正殿上红光紫焰,有十数丈高。忙叫人取水来救,众僧俗等俱拿火叉、水桶来。只见殿上格扇砖瓦丝毫未动,却又火气逼人。
  内中有胆大的,便走上去推开格扇,屋里却不见有火。再看时,只见一个新雕的大佛座上安的一面镜光上火光迸出,还未有佛。忽见跛李拉着刘鸿儒进来看了,向耳边说了几句。鸿儒道:“汝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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