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只是不发下旨来。后又去求他几次。总回我:”无不领命,只等皇爷发下来,即批准了。‘如今等了有两个多月,也不发下来。杨爷等不得,又去央李皇亲进去说了,登时旨意就下来了。你说可恼么?当日内里老爷在时,好不奉承,见了我都是站在旁边呼大叔,如今他们一朝得志,就大起来了。早间我要当众人面前辱他们一场,被众太监劝住。“进忠道:”世情看冷暖,人在人情在。内里老爷又过世了,如今他们势大,与他们争不出个甚么来。只才是’早上不做官,晚上不唱喏。‘李皇亲原是皇上心坎上的人,怎么不奉承他?那些差上的太监们撰了无数的钱,进朝廷者不过十之一二,司礼监到得有七八分。据小的意思,不如上他一本,搅他一搅。“程公道:”怎么计较哩?“进忠道:”老爷本上只说历年进贡钱粮拖欠不明,当差官去清查。皇上见了,无不欢喜,自然是差老爷去了。“程公道:”好虽好,又恐那狗骨头见与他们不便,又要按住了哩。“进忠道:”内里老爷掌朝多年,难道没有几个相好的在皇上面前说得话的么?就是他同伙中也有气不忿的,老爷多请几位计议,就许他们些礼物,包管停妥。“一夕话,把个程中书一肚子怒恼都销入爪哇国去了,满面上喜笑花生,将他一把搂过去亲嘴道:”好聪明孩子,会计较事,若成了,也彀你一生享用哩!“只才是:
自古谗言可丧邦,一时耸动恶心肠。
士宏不悟前贤戒,险把身躯葬汉江。
两人一递一杯,饮至更深,上床安歇。程中书因心中欢喜,更觉动兴。进忠欲图他欢喜,故意百般做作,极力奉承。二人颠狂了半夜,才相搂相抱而睡。
次日起来,不进朝,便来拜殷太监。这殷太监原是在文书房秉笔的,田太监殁了,就该他掌朝,因神宗欢喜二陈,就越次用了,却把他管了东厂——也是第一个大差。他平日与田太监极厚,故程中书来拜他。传进帖去,正值殷太监厂中回来,至门首下轿。门上禀知,就叫请会。程中书进来,见了礼,到书房坐下。
殷太监道:“自令母舅升天后,一向少会,咱们这没时运的人,是没人睬咱的。今日甚风儿吹你到此?承你不忘故旧,来看看咱好。”
程中书道:“因家母舅去世,被人轻薄,也无颜见人。今日没有进去,特来叩请老公公的安。”殷太监道:“承受你。小的们,取酒来烫寒,闲叙闲叙。”
家人移过桌子放在火盆边,大碗小碟的摆了一桌肴品。金杯斟上酒来,二人对酌多时,程中书道:“近日又差了几位出去了?”殷太监道:“那些狗攘的,办着钱只是钻刺他们出去,撰了无数的钱来,只拣那有时运的,便成几万的送他,似咱们这闲凉官儿,连屁也不朝你放个。”程中书道:“这也不该。杨柳水大家洒洒才是。难道就没得用人之时。”殷太监道:“这起狗骨头儿,眼界无人,会钻刺的都弄了去。你留他,我明日不弄他们个尽根也不算手段。包管叫他们总送与皇爷,大家穷他娘。”程中书道:“朝廷的钱粮,年年报拖欠,总是他侵挪去了。”殷太监道:“甚么拖欠?都是他们通同作弊,只瞒着皇爷一个。”程中书道:“何不差人去清查?”殷太监道:“咱也有此意。若差内官去,又是他们一伙子的人;要差个外官去,又恐不体咱的心。”程中书道:“小侄到无事,可以去走走。只是内里无人扶持。要求个分上又没钱使。似昨日杨公公的事,是李皇亲说的,就灵验了。”殷太监道:“这狗攮的也是神钻哩!我说怎么下来得这样快,原来是这个大头脑儿。
若你老先儿肯去,都在咱身上。咱有个好头儿,管你一箭就上垛。“程中书道:”多谢老公公美意。但不知是那个头儿?“殷太监道:”李皇亲是小李娘娘的兄弟。咱明日去郑娘娘位下求个分上,只求皇爷批下,竟落文书房,看那小狗攮的可敢留住么!“程中书道:”妙极,妙极!但不知要多少礼物?“
殷太监道:“少也得万石米。”程中书道:“小侄是个穷官,怎办得起?”
殷太监道:“你措一半,我代你借一半,等你回来补我。”程中书道:“拜托,回来加利奉还。”殷太监道:“田哥分上,说甚么利钱?只是弄得这些狗攮的头落地,方称我心。”程中书辞了起身,殷太监道:“你把礼儿先送来,本也预备现成,等皇爷在郑娘娘处顽耍,咱着人送信来,你再进本,咱央娘娘即时批出,这叫做迅雷不及掩耳,叫他们做手脚不迭。”说毕,别了。
程公回来。进忠随来,脱了衣服。程公道:“果如你的计,十分停妥。”
便将殷太监的话对进忠说了。进忠道:“事不宜迟,恐久则生变,就乘今夜送去。”程中书忙取出一百个元宝,用食盒装好,差了四个人抬着,进忠拿了帖子,送到殷太监家来。时已初更,大门关了,门上不肯传。进忠道:“我们是福府差来,有机密事来见的。”门官才开了门,进忠领人将食盒抬进,门上人大嚷大骂。进忠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咱是中书程爷送礼来的,早间与公公约定,分付叫此刻送来的。这是薄敬五两,请收。借重传一声。”
门上接了,似有嫌少之意,回道:“公公睡了,不敢传。”进忠只得又送了他三两,才去传点,过了一会,家人才出来问道:“甚么事?”进忠对他说了,也送了他五两银子,才进去说知。少顷,叫抬进去。抬进中堂,见堂上灯烛辉煌,火盆内丛着火。殷太监头戴暖帽,身着貂裘,南面而坐,前列着十数个亲随。
进忠跪下叩了个头,家人接上帖去。殷太监看了道:“就到明日罢了,怎么这样快?你爷做得事!”进忠道:“蒙老爷盛意,先送过来,好乘机行事。”旋将食盒打开,一锭锭在灯下交代明白。殷太监叫管库的收了,说道:“好乖巧孩子,会说话,办事也找绝。”遂向身边顺袋内摸出十个金豆子来赏进忠,道:“拜上你爷,早晚有信就送来。”进忠答应,叩谢回来回信。程中书次日把本章备下。
过了几日,殷太监差人来送信。程中书忙将本送进,果然就批出来。道:“湖广矿税钱粮,看程士宏清查,着写敕与他。”科道见了文章奏劾,俱留中不发。程中书来谢了殷太监,忙收拾领敕辞朝。京中那起光棍钻谋送礼,希图进身。又有湖广犯罪拿访的约来帮助。发了起马牌。由水路而来,摆列得十分气焰。
但见他:
行开旗帜,坐拥楼船,喧天鼓乐闹中流,乱杂从人丛两岸。黄旗金额,高悬着两字钦差;白纸帲批,生扭出几行条例。驿传道火牌清路,巡捕官负弩先驱。列几个峨冠博带,皆不由吏部自除官;摆许多棕帽宣牌,乃久困圜扉初漏网。过马头威如狼虎,趱人夫势类鹰鹯。 搜剔关津,飞鸟游鱼皆丧胆;掘伤丘陇,山神土地也心惊。
程中书带了这班恶棍,一路上狐假虎威,虚张声势,无般不要,任意施为。那些差上的内官奉承不暇他。敕上只叫他清查矿税,与百姓无涉,他却倚势横行,就是他不该管的事,他也滥管民情,网罗富户,掯诈有司。山东、江、淮经过之地,无不被害。及到湖广,是他该管地方,便把持抚按,凌虐有司要行属官礼,勒令庭参牌票,仰示一任施行。若与抗衡,即行参劾,说他违旨,不奉清查。各府院道,任期放纵,莫敢谁何。荆、湘一带,民不聊生。正是:
当路豺狼已不禁,又添虎豹出山林。
东南膏血诛求尽,谁把沉冤诉九阍。
程中书舟过汉江,将到均州地方,只见前面一座高山,遂问从人道:“这是甚么山?”巡捕禀道:“是武当山。”进忠道:“闻得武当是玄天上帝的圣迹,何不去游游?”程中书遂传令要往武当进香。船家领命,即放船北去。
行了一日,早有均州吏目带领人夫迎接。离均州三十里便是头天门,知州来迎接,吏目禀道:“从此上山,俱是旱路,请大老爷坐轿。”程中书分付:只着几名亲随跟去,余者俱着守船,不许乱行取罪。遂搭扶手上岸,坐了大轿,一行鼓乐仪从竟上山来。到山脚下,早有五龙宫道士迎接,入宫献茶办斋。天色已晚,就在本宫歇了。次早,吃过早斋,道士禀道:“从五龙上去,山路甚险窄,坐不得大轿,须用山轿,方好上去。”程中书上了山轿,从人不能骑马,也是山轿,皆用布兜子抬,两人在上扯拽而行,坐轿的皆仰面而上。一层层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