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让主观能动性有纵横驰骋的天地,要让那些不可捉摸的因素去制服物质的因素,要让意志有用武之地,去制服环境条件。
但是福煦也提出警告,认为那种光凭士气便能克敌制胜的想法乃是一种“幼稚的见解”。在他的讲演里,以及在他的战前的《战争原理》和《作战指导》这两本著作中,他都会从玄学的凌空翱翔中急转直下,降落到战术的地面上来,细叙前卫部队的布置,安全措施或警戒部署之必要,火力诸要素,服从与纪律之必需,等等。他所传授的军事学中有关现实情况的那一半,可以用战争期间传诵一时的他的一句名言予以概括,“问题的实质何在?”
尽管福煦讲起战术问题来也是娓娓动听,但是最使门墙桃李醉心倾慕的却是他所启示的意志的奥秘。早在1908年福煦还在担任教授的时期,克列孟梭有意要他出长陆军大学,曾经派了一个私人代表前去听课,此人听后大惑不解,汇报说,“这位军官讲授的抽象空论,真是叫人如堕五里雾中,简直要把学生变成白痴。”克列孟梭听了这样的报告还是起用了福煦,不过,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报告倒也是言之不妄。福煦所宣讲的原理,不是由于它过于玄妙深奥,而是由于它过于引人入胜,因此便使法兰西入其彀中。身任第三处即作战处处长的格朗梅松上校,“一位心肠火热、才华出众的军官”,则尤其是如痴似狂地信奉他的那些原理。1911年,他在陆军大学所作的两次讲演起了使其奥秘具体化的作用。
然而,格朗梅松上校所掌握的只是福煦的军事原理的顶巅而不是基础。他所大谈特谈的是冲动,而对安全却只字未提;他所阐述的军事哲学,好似电流,触动了听众的心弦,使之激动,使之倾倒。他在眼花缭乱的听众面前祭起了“胸怀理想,利剑在握”的法宝,向他们指明法兰西的致胜之道。它的精义在于殊死进攻。唯有这样的攻势才能成为克劳塞维茨所说的决战,把决战“进行到底便是战争的根本任务”,这样的决战,“一经交火,就不容三心二意,而必须全力以赴,死拼到底,把人的耐力发挥到极限。”夺取主动乃是必要条件。对敌人的意向武断地作出判断,并据此预作战略安排,实属冒失。要取得行动自由,全靠强使敌人接受我方意图。“一切指挥上的决断都必须来自夺取主动和掌握主动的意志。”防御战略已被忘怀,已被放弃,已被扔到九霄云外;唯一可能容它立足之处的,是有时“要在某些地点节省兵力以供增强进攻力量之用”。
这套理论在总参谋部产生的作用果然非同凡响,不出两年,便体现在用作指导实战的新颁《野战条例》之内,体现在1913年5月通过的名为《第十七号计划》的新的作战计划之内。格朗梅松讲演后没有几个月,共和国总统法利埃先生便宣布:“唯有进攻才与法国将士的气质相称。……我们的决心已定,要一往直前,迎战敌军,毫不犹豫。”
法国政府在1913年10月颁布的新《野战条例》,是法国陆军的训练和指挥的圭臬。这部条例一开头便是豪言壮语,气概不凡:“法国陆军,现已恢复其传统,自今而后,除进攻外,不知其他律令。”然后开列八条军令,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决战”,“锐意进攻,毫不犹豫”,“勇猛凶狠,坚忍不拔”,“摧垮敌方斗志”,“无情追击,不顾疲劳”。条例把防御战踩在脚下,不屑一顾,其热切的心情实不亚于正教会之要把异端邪说一举除尽。它宣布,“唯有进攻战才能达到积极的战果。”条例的执笔人还给第七条军令用上了斜体字以示醒目,条文说:“军心士气重于一切,一切战争都是军心士气的较量。一旦失去征服敌人的希望,失败便不可免。胜利并不归于蒙受伤亡最少的一方,而是归于意志最坚强、士气最旺盛的一方。”
全部八条军令,没有一处述及物资、火力,也没有一处述及福煦所说的安全。整个条例的要旨可一言以蔽之,那就是法国军官团所津津乐道的一词:勇敢,或者说得不那么文雅,有种。青年人出发攀登山顶,都是高擎一面大旗,上写“更上一层!”1914年的法国军队则是在“勇敢”的大旗下开赴战场。
这数年间,尽管法国的军事哲学已经改弦易辙,法国的地理却依然如故。国境线上的地理态势仍旧维持着1870年德国一手安排的原状。威廉一世向对他提出抗议的欧仁妮皇后'注:法皇拿破仑三世之后。——译者'解释说,德国的领土要求,“只不过是把法国军队今后可以用来进攻我们的出发点向后推移而已,别无其他目的”。不过这样也就同时把德国可以用来进攻法国的出发点向前推进了。尽管进入本世纪以来,法国的历史和法国的发展都使它全神贯注于打进攻战,其地理形势却仍然需要采取防御战略。
1911年,也就是格朗梅松上校发表讲演的那一年,有人在最高军事会议上作过一次最后的努力,要使法国遵循一条防御的战略。力主此议者是身居要职内定要出任总司令的米歇尔将军。他是最高军事会议的副主席,如果发生战争,也就是总司令的当然人选,因而在那时,他是陆军中地位最高的一人。他在一篇把史里芬意图反映得一清二楚的报告中,提出他对德军可能采取的进攻路线的估计,并且提出他的反击方案。由于德法共同边界的地形陡峭,加之法国在边界沿线布有防御工事,所以他坚决认为,德国人如在洛林作战无法取得速战速决的胜利。取道卢森堡和马斯河以东贴近卢森堡的一小块比利时领土,也不能给他们所偏爱的包抄战略提供充分地盘。他说,唯有借助“比利时全境”,德国人才能搞成那么一场“即刻的、无情的、决定性的”进攻战,德国人必须赶在法国的盟军开始行动之前就发动那样一场攻势。他指出,德国人对比利时的大港口安特卫普早已垂涎欲滴,这就使他们取道佛兰德的进攻又多了一条理由。他建议要在凡尔登…那慕尔…安特卫普一线布列百万法军迎击德国人,法军的左翼——跟史里芬的右翼一样——必须把衣袖拂及海峡。
米歇尔将军的计划不仅属于防御性质,而且还取决于一项他的袍泽看来是要受到强烈谴责的建议之能否实现。米歇尔将军为了对付他所估计的德国人将要通过比利时入侵法国的兵力,要给每个现役团配备一个后备团,从而把法国第一线的有生力量增加一倍。如果他建议要把名噪一时的女艺人米斯坦格特推举为法兰西科学院的院士,也不见得会比这个配备后备团的建议惹起更大的风波和受到更多的唾骂。
“后备役不顶用!”这是法国军官团的传统见解。凡是根据义务兵役制受毕军训而年在二十三岁到三十四岁之间的男子,都被列为后备役。动员令颁布后,最年轻的几届便被编入正规陆军部队,使之达到战时编制的实力;其余人员一律根据他们所在地区的情况组成后备团、后备旅、后备师。这些后备部队都被视为只宜担负后方勤务,或者充任要塞守备,而没有资格配属作战部队,因为它们缺少训练有素的军官和军士。正规军蔑视后备部队是右翼政党所同声附和的,而对于“全民皆兵”原则的憎恶又助长了这种看法。把后备部队和现役师混合编组,那就不啻是给陆军的战斗锐气泼冷水。他们相信,保卫国土只能依仗现役陆军。
另一方面,对于那位昂首马背的布朗热将军仍然心有余悸的左翼各党,头脑里都把陆军和政变牵连在一起,并且认为唯有“全民皆兵”的原则才是共和国的安全保障。他们都主张,短短数月的训练就足够使任何一个公民成为合格的战士,他们也都死命地反对把服役期延长到三年。延长服役期是军方要求在1913年实行的改革,这不仅是为了要和德国陆军的延长服役期相颉颃,并且也是为了随时有更多的服役受训的兵员,随时可以减少对于后备部队的倚重。经过一场大动肝火的辩论——这可给国家产生了惨痛的分裂的影响——三年兵役法于1913年8月生效。
关于进攻战的新理论使后备兵员受到的鄙夷有增无已。这种进攻战的思想,被认为是只能正规地灌输给现役部队。打好以白刃战为象征的使敌人无法抵御的猛烈的短促突击,基本的素质乃是冲动,而冲动是不能求之于已经过老百姓生活而有家室之累的那些男子的。后备兵员和现役部队混在一起只会搞成“士气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