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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白天。
出操。早饭。崔东山怒气冲冲而又十分虚弱,他睁大多疑的眼睛,看谁都不顺眼,对谁也没有好气。
全艇官兵约好了一样,无论他对谁发火,人们都沉默以对。没有人要他们这样做,是大家意识到了:要考核了,到了节骨眼上,艇长这个样子,心里又慌又急,还跟他理论什么?
崔东山的火气却更旺了:怎么啦,是不是政委又搞了小动作,让全艇上下一起用这种态度对付我?
出海了。
还有最后三天,崔东山要抓紧时间练习考核课目。
9009艇驶出内港,进入训练海区。
下潜。
江白坐在指挥舱航海室自己的战位上,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海图,瘦削、苍白的脸上,血管像要一根根绷出来。
海图是熟悉的。每一道海流、每一块水下礁石也都是熟悉的。今天进行的课目是鱼雷攻击。
雷声室内,雷达、声纳兵的眼睛盯着不断闪烁的荧光屏。
“报告艇长:目标出现。方位××度,距离××链!”
“准备鱼雷攻击!”崔东山生硬地说。
江白迅速计算射击诸元,并将它们报告艇长。
“大声点!”崔东山恶狠狠地说。
焦同站在崔东山身后,无言地望着江白,目光明亮。
江白不抬头,大声将射击诸元重新报告一遍。
“你有没有算错啊!”崔东山说,“再算一遍!”
江白一声不吭,迅速地将射击诸元重算了一遍。
再一次大声报告。
“上浮至潜望镜深度!鱼雷发射准备!”崔东山不理他了,转而通过艇内送话器大声叱斥鱼雷长高梁,“一舱,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们,就可以胡弄我!”
潜艇上浮至潜望镜深度,崔东山升起潜望镜。
“我怎么没发现目标?”他突然大声地愤怒地吼起来,“航海长,你的目标在哪里--”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目标了。
“左舷××,方位××,定深××,鱼雷一发,急速射!”
他收回潜望镜,潜艇下潜。指挥舱内一片沉寂。
“报告艇长,一发命中!”声纳兵报告说。
崔东山仍然一脸怒意。
这天,9009艇在海上进行了一整天的鱼雷攻击训练。总成绩不大好:三十次攻击,命中十六次。
焦同全天一直站在崔东山后面,听着他不停地气急败坏地训斥艇上官兵。江白受到的叱斥最多。
潜艇正在训练中,他一言不发。
真正让他吃惊的不是崔东山而是江白。一天里,脸色苍白的江白形同槁木死灰,一句也没有跟崔东山顶撞。
他的沉默显示出的是坚忍、顽强和年轻人身上罕见的自制力,焦同意识到了。
他觉得意外。
“这个人……还真行。”他在心底暗暗地评判着。
又进行了两天的紧张训练。内容包括战斗航渡、通过封锁线、伏击、入港攻击等多种课目。
情况不是那么好。
情况越不好崔东山就越急躁,越想开口骂人。三天训练结束时,全艇包括焦同在内都被被他或指名道姓或指桑骂槐地骂了一个遍。江白越是沉默不语,崔东山就越生气,挨的骂就越多,连同大量的挖苦、嘲讽。
江白仍然不发一言,如同一尊石像。
第三天晚上9009艇出海归来,进入明天的考核准备。全艇官兵被崔东山骂得蔫蔫的,焦同觉得应当进行一次动员。
会前他到航海舱找到了江白。
“艇长压力大,脾气不好,你不要受影响。”他说。
“不会的。”江白抬起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简单地说。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半年时间已过,你已被正式任命为9009艇的航海长。”
“知道了。”
他不愿与他多说,也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但是他们的目光撞击在一起了。焦同觉得这个年轻人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相比,突然成熟起来。
崔东山没有参加政委的动员会。他去找支队长。
“9009艇情况你也知道,这个样子参加考核,我心里没底。”他满腹委屈地说。
“我更没底!”支队长勃然大怒,“你知道不知道,要是过去,我也不想让9009艇参加考核,怕你们拉垮了全支队的训练成绩!可这次不行,司令员说了,每条艇都要出海,都要考!……崔东山同志,你要真想转业,那就不说了,你要是还想在这个位置上干,就使出全身的劲儿,给我好好地考,考好!”
崔东山垂头丧气地回到艇上。这一下,他心里更没底了,也更慌了。
考核开始这天,海上风平浪静。司令员乘坐一艘护卫舰,与参与考核的潜艇同时进入预定海区。
“开始吧!”他对支队长发出命令。
“开始!”支队长对身边的信号兵说。
信号兵麻利地打出旗语。
第一个项目是鱼雷运动攻击。每条艇三发鱼雷,要击中三个不同的海上和水中运动目标。
墨蓝色的、动荡不安的海面上,不时响起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声。
一支支高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司令员坐在护卫舰航首的考核指挥台上,周围是一大堆电子仪器和参谋人员。面色严峻的的支队长站在他身后。
支队长与这位闻名全海军的司令员不熟。他不明白眯细着眼睛的司令员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一条条潜艇通过了考核。
“下面是哪条艇?”下午一点,司令员睁开眼,问他。
“9009艇!”
将军脸上闪过一丝支队长觉察到了却无从琢磨的光影,苍老的目光骤然明亮。
“开始!”
支队长回头对身后的信号兵重复了司令员的话。
信号兵又“唰唰”地打了一番旗语。
内港与外港的汇流处,一直守望在舰桥上的信号兵赵亮“唰唰”地回了两下旗语,喊:“报告艇长,指挥舰命令我艇进入考核海区!”
指挥舱里,崔东山的脸涨红了,半边脸上的肌肉开始颤跳。
“下潜,进入考核海区!”他嗓门嘶哑地叫道。
9009艇驶入考核海区。
指挥舱里空气紧张得要爆炸。
“报告艇长,水上目标出现。”声纳兵喊道,“方向××度,距离××链,航速××节!”
“准确吗?”
“准确!”
江白随即报出了射击诸元。
“鱼雷一发准备!”崔东山叫着,嗓门忽然不哑了,他报出了自己的射击诸元。“射击!”
“艇长,你的数据不对!”江白镇静地说,“我刚才报的是另一个!”
“你知道啥子?你报的就全准?!”崔东山大声吼一句,嗓门又哑了。
潜艇微微震动一下,鱼雷打了出去。
“报告艇长,发现水下目标。方向××度,距离××链,航速××节!”
“鱼雷一发准备!--射击!”虽然江白报出了射击诸元,崔东山喊出的仍是自己算出的数据。
第三个目标突然出现,近在咫尺。
“鱼雷一发准备!--射击!”崔东山的嗓门又洪亮起来,他用的还是自己算出的射击诸元。
三发鱼雷打完,9009艇上浮,退出考核海区。
护卫舰上,司令员回头问一名参谋:
“9009艇三发几中?”
“一发没中!”参谋说。
司令员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下水来。
“9009艇艇长是谁?”他回过头来问。
“崔东山。”支队长说。
“明天不让他出海了。让9009艇政委代理艇长。”
支队长张了张口,想做点解释:
“9009艇一直是后进艇,艇长--”
司令员回过头来,一直眯得小小的眼睛睁开了一些:
“后进艇?我们使用这样的称呼也太久了。以后不能有后进艇这种称呼了。不行就是不行。不行就换人。”
支队长的脸色难看起来。当兵三十年,这样被首长当面批评的次数并不多。他想:崔东山再也不要写什么转业报告了,从明天起,他就可以回老家给自己联系工作了。
夕阳西下,最后一条参加考核的潜艇回到了港内。
他将一个电话打到9009艇。
仍是信号兵赵亮接电话。
“找谁?”
“找焦同!”他火气很大地说。
“你是谁?”
“我是支队长!”
赵亮一伸舌头,跑去找焦同。
焦同正在房间里洗脚,穿着一双拖鞋来接电话。
“支队长,是你?”
“焦同同志,我现在传达司令员的指示,--你记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