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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步!”她也活泼地叫一声,率先踏上了那条碎石铺就的石板小路。
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什么,但是谁都不愿意碰触它。它太沉重,同时又像一个易碎的器皿,不能够轻易碰触。
山路开始还比较平缓,渐渐地就陡峭了。两旁的自然景观也发生了变化。在山下看去一座座十分平凡的馒头形山中,闪出了一片刀劈斧削般峭直的石壁、石崖和石柱,它们各不相同,千姿百态,在山间弥散着的轻薄的雾气中,或隐或现,人仿佛置身于神话世界里。
“那是猴子捞月!……这是金龟探海!”
“快瞧,那像什么?”
“像一个老妖怪背着一个大姑娘!”
“不对,那叫猪八戒背媳妇!”
前前后后,上山的人们惊惊乍乍地喊着。
江白和海韵也被这种简单而轻松的气氛感染了,渐渐忘记了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
“江白,往东看,像不像哪吒闹海?”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东方雾气腾腾的石峰间,出现了一个手拿各种“兵器”的“孩子”,威风凛凛而又稚态可掬,仿佛正在雾茫茫的大海上大步行走。
“你看那是什么?”江白一回头,也惊叫一声。
在西方群山之中,一道石壁仿佛被一只巨斧从中劈开,透过足有数十丈深的“斧隙”,他们看到了西方被太阳照得金灿灿的海。
“这……这是劈山救母吧?”海韵说。
“不错!”江白大声说。
山里的一切都使他们兴奋和轻松。那些平日在城市里无缘看到的自然的山、石、路、森林和草地,路边的一朵盛开的野花,野花上几粒晶莹的草露,纷乱飞翔滑落的红色、黄色、褐色的秋叶,都会引起他们的一声声惊叹。
“瞧这朵蓝色的小花!多漂亮!”海韵忽然弯下腰来,叫着,一边将它小心地掐到手中,戴到头上去。
“我漂亮吗?”她用一种在恋人中间常见的、完全放松的、撒娇的声调问他,没有等到回答,便向前面一朵新发现的黄草花奔去。
“呀,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可惜我没有带画笔,不能将它画下来!”
她脸上真实地现出了一种不能画下它的沮丧。
弥漫在山间的、纯净而清凉的空气让江白浑身的血液像被过滤了一遍,他神清气爽。
踏着野草和灌木从,他爬上了路边一座山头,大声呼喊起来:
“啊--啊--啊--!”
海韵也高兴地跟上来,大声呼喊:
“啊--啊--啊--!”
“我是江白,我--来--了--”
“我是江白的朋友,我--也--来--了--”
两人相互看着,笑起来。
爬山和新鲜空气让海韵的脸色变得异常红润,两眼亮晶晶的。江白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过去他怎么会觉得她不如Y城最漂亮的女孩子好看呢?……不,她比她们每个人都耐看!
他将他的想法悄悄地告诉她。
“江白,将耳朵过来,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她是那么快乐和满足,一脸明丽的光辉,忍不住要悄悄地对俯耳过来的他说,“你也比你自己想象的要乖巧。……你是个很乖巧的男孩子。”
说完她咯咯笑着跑到前面去。
第一个风景点是座新建成的土地庙,里面的土地老就像民间传说中的一样,有一付十分滑稽的嘴脸。土地老面前,放着一只没有焚香的香炉;香炉前面,是一只张着口收钱的“功德箱”。
一个二十出头、穿着不知什么制服的女人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看着游人往“功德箱”里塞钱。
“这个土地老儿,看样子像个乱收费的副乡长。”江白悄悄地附在海韵耳朵边说。
海韵被这句话逗得大笑起来。女工作人员不高兴地瞪他们一眼。
江白往“功德箱”里塞了一张钱,十分恭敬地在土地老面前闭目合十。
出了土地祠,海韵忍不住笑。
“你刚才向土地老儿行贿,想求什么?”
“不告诉你。”江白说。
海韵的脸微微红了。
继续向上爬。他们好久都没有再说话。一路来的游人已在第一个风景点上分散。长长盘山道上,除了青松古柏,黄柞红枫,巨石深壑,就剩下他们两人。
“海韵,你有什么感觉?”
“太安静了,我们好像做了一回神仙。”
他扭过头去看路旁的一座古坟。坟前有碑,是一位古代隐士的墓。
“你呢?”海韵回过头来问他。
他有许多感觉,可很难用语言说出口。
“我觉得整个人都被净化了,轻飘飘的。”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爬上风景区的最高峰老君祠,天已过午,两人汗水淋漓。
老君祠是一个很大的道观,红墙古树,画栋雕梁。大殿里,一大群善男信女,在老君像前烧香叩首。
一个身穿青布道袍、白发长髯的老道长肃立一旁。
海韵突然害怕起什么一样,紧紧挽着江白走进大殿。
在一个正在跪地叩首的中年妇女背后,他们站住了。他注意到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怎么啦?”
“没什么。”她几乎无声地说。
老道长用一双不像是老年人的、异常清澈的目光和蔼地望着他们。
“两位仙风道骨,似与我教有缘。请不必拘礼。”
他的话说得和气,似乎给了海韵勇气。她从江白腋下抽出胳膊,站在老君像前,恭敬地闭上眼睛,嘴唇轻轻蠕动。
道长微笑地看她做完了这一切。
出了道观,海韵仿佛做完了一件大事,情绪松驰下来。
“累了吧?”他问她。
“累了,也饿了。”她快活地说。
江白回到道观院里,找到小卖部,买了一大抱熟食。
“在哪儿吃?”
“咱们找个清静地方。”她说。
两人找了好久,才在后山一片无人涉足的马尾松林里坐下来。碧绿的松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两人将食物摊开在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很洁净的石板上。
“请海韵小姐用午餐,我请客。”江白笑着,做了一个大方的手势。
“谢谢。”她像是用假嗓门说话那样回答了一声。
江白注意到,无论是她,还是他,今天用的还是游戏的语调。
两个隔开很远坐着,吃起来,一边望着山下的万顷林海。
“好风景。”他说。
“不错。”她也说。
他注意到她的情绪似乎低落了。
“海韵,你在想什么?”
她不回答他。
他沉默起来。一天来一直被压抑着的那点严肃的沉重的东西,忽然全部涌上来了。
“江白,我们好像都还没有相互问一问对方的情况呢。”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
他想仍旧用游戏的声调问:“有这个必要吗?”可是没有说出。
“你真想知道?”后来,他换了一种声调问。
“是的。”她回过头来说,目光真诚而明亮。
“你想知道什么?”
“譬如家庭,再譬如……恋爱。”她不看他,说。
他认真地看她一眼,心里有一种感觉:那个时刻来了。
“我父亲曾是一名炮兵少校,当过炮兵营营长。我三岁那年父亲转业,回到西部煤城N市,在矿山做一般干部,长期病休在家。我母亲是一位幼儿园教师。我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无论从哪一种意义上,我都是一个平民的儿子。……我的情况就是这些。对了,我没有谈过恋爱。”他回过头来问她,“你呢?”
她没有直按回答他的问题。
“你对你的平民出身很看重吗?……在我们这个国家,你还以为真有非平民出身的人吗?”她不看他,两眼望着山下万千被阳光照得一片明亮的林木,反问道。
江白想了一想。
“虽然都可以说是平民出身,可毕竟有些人生活的环境和条件与别人不同。这一点无须我解释。”
“那么你看我是什么人呢?”她回过头来,直视着他。
江白注意地望着她。
“你极可能不是一个纯粹的平民。你家有一幢别墅,就不可能是平民。”他加重语气说。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你会改变……吗?”她的话虽然只说了半句,却一步步向他紧逼过来。
江白有些不愉快了。
“我不知道。……不过你是不是平民我并不十分在乎。”
她望着他。她的目光表明,她正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那座别墅是我曾外公的私产。一百年来几次更换主人。德国人抢占过,后来是日本人,抗战胜利后才屋归原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