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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啦!”门开了。
魁魁格一丝不动地坐在房间的正中央,盘腿闭目,双手放在约约的头顶上。对于冲进屋来的这一群人他不闻不问,泰然不动,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完全像一尊雕像。
“魁魁格,你怎么啦?”
我迫不及待地问。
“你这么坐了一天了?”
老板娘问。
魁魁格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我真想一下子把他推倒,他这么坐了八九个小时了,滴水未进,肯定已经精疲力竭了。
“噢,胡赛太太,无论如何他还活着,让我来处理吧,您请自便。”
老板娘听我这么说,就走了。我关上门,想说服魁魁格休息一下,可他还是一动不动,眼皮抬也不抬,好像我根本不存在。
唉,也许他这种每年一次的斋戒就应该一丝不动地呆上一天呢!我不应该打扰他,他迟早会起来的,他不会永远这么呆下去的。
我独自下楼去吃饭。
几个刚刚进行了葡萄干布了航行——这是水手们通行的叫法,指在赤道以北的大西洋中所做的短距离捕鲸航行——的水手们正讲着海上的故事,他们讲得滔滔不绝,我听得也津津有味,到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我想该上楼去了。
可让我吃惊的是,魁魁格还那样呆坐着!他这么坐了一天了,我真有点生气了。
“魁魁格,你动一动吧,吃点饭,别糟踏自己了,你会死的,魁魁格!”
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动不动。
算了,我自己先睡吧。上床前,我把那件又沉又厚的熊度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我吹了蜡,努力想让自己尽快地入睡,可怎么也睡不着。想想吧,和一个盘腿坐了一天的异教徒呆在这样冰冷的房间里,相距不超过四英尺,你怎么能睡着呢?!
最后总算朦胧入睡了,恍惚中醒来,天快亮了,魁魁格居然还坐在那儿,与昨天晚上毫无二致!
阳光透过窗棂,射进了屋里。魁魁格动了!他挣扎着站起来,骨头节嘎吧嘎吧一个劲儿地响,他拐着腿走到床边,一脸的喜悦。低下头,用他的额贴了贴我的额,告诉我他的斋戒已经完毕。
我的宗教观念是宽容的,我不反对别人有自己的信仰,前提是那个人也不因为自己的信仰而迫害甚至杀戮有别的信仰的人。现在看来还得加上一条,这个异教徒的信仰不能是疯疯癫癫的异常行为,以至于凡看到这种信仰仪式的人,不得不承受与那信仰人一样的身体的折磨。
我想我要和魁魁格讨论讨论了。
“魁魁格,上床吧,我有话对你说。”
我这样开了头,然后从宗教的起源讲到当代的宗教流派,归纳起来,反复要向他说明的就是,这种坐在冰凉的屋子里的打坐是无比愚蠢的,它违反自然规律,有碍身体健康!
我告诉他,他在别的方面都很出色,只是在这件事上又成了不可救药的野人,实在让我痛心!我告诉他,这种损害身体的斋戒肯定会损害精神,而且所有起源于斋成过程中的思想也必定是不健康的、没有生命力的。这就是那些悲观的宗教领袖们患消化不良症的原因。
我不得不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所谓地狱就是你在消化不良时的一种心像,这种心像的根源,这种消化不良的根源就在于你这种毫无道理的斋戒。
我问他得没得过消化不良症,他说没有。只有一次,那是在他父王的筵席上。那个下午,他们杀死了五十个敌人,晚上煮了煮就吃了。
“好了,别说了!”
我忍住涌上心头的恶心赶紧制止了他的讲述。我知道那些岛上的习俗,每次打了仗,被杀死的人就会成为胜利者盘中的菜肴。周围还装饰着槟榔和面包果,仿佛那盘子里盛着的是圣诞节的火鸡。
我想我的话对魁魁格是有影响的,尽管我知道我的话他能懂得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可他听完我的讲述,脸色还是有些凝重了,不像刚才那么愉快了。显然,他在思考什么。不过很不幸,我在他的脸色中又看出了另一种意味:他一定认为论宗教他比我懂得多,看着我这样滔滔不绝地陈述,他心中充满怜悯:“这个领会不了虔诚的异教徒的福音的人啊,太可怜了!”
我们下了楼,魁魁格放开肚皮,海吃海喝,吃遍了每一种杂烩,弄得老板眉飞色舞:托斋戒的福,大赚了一笔!
我们兴致勃勃地向“裴廓德号”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大比目鱼的鱼刺剔着牙缝。
18.刮荷格与海奇荷格
魁魁格和我走上“裴廓德号”的时候,法勒船长正从舱里走出来。
看见我领着一个拿着标枪的野人上了他的船,他粗声大气地吼了起来,说他的船是不许野人上的,除非他有证件。
“您这是什么意思,船长?”
我问。
“他的意思是很明白,就是这个人必须出示他已经经过教化的证明,小子。”
比勒达船长接了话碴儿。他又转过身问魁魁格:“你跟基督教堂有联系吗?”
“他可是第一公理教会的教友。”我赶紧说。
“什么,第一公理教!就是德多罗诺来·科尔曼做执事的那个教堂?”
比勒达一边说一边掏出他的眼镜来,用一条黄色的大手绢擦了擦,认真地戴好,走到魁魁格跟前,仔细地端详起来。
“他做教友多长时间了?我看不会太久吧!”
他这样问我。
“不不不,他还受过洗呢!否则他脸上不会这么毫无血色的!”
法勒船长抢着说。
魁魁格脸上那种因为做了一天斋戒而来的黯淡成了他们下判断的把柄。
“老实说吧,小伙子,他在德多罗诺米·科尔曼的教堂里当了多长时间的教友了?我每个礼拜日都去,怎么从来也没见过他?”
面对比勒达咄咄逼人的嚎叫,我不慌不忙地说:“我不知道什么德多罗诺米·科尔曼执事。我只知道这位魁魁格先生生下来就是第一公理教会的会友,而且他自己就是个执事!”
“小伙子,你没有开玩笑吧?你再说一遍,他是哪个教派的执事?”
“哪个教派?古代的天主教派!你、我还有法勒船长,还有魁魁格我们每个人都归属于的那个教派!”
“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崇拜的公理教会,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不应该对它产生怀疑!只有那些头脑有毛病的人才远离这个伟大的信仰;我们大家应该在这个伟大的信仰中手拉手!”
“好啊,小伙子,你不该当水手,还是去当牧师吧!我还从来没听过比这更好的布道词呢!恐怕连德多罗诺米执事、甚至梅普尔神也比不上你呢!”
“好啦,上船吧,甭管什么证件不证件了,叫那个刮荷格还是什么格也上船吧!”
“好啊,多厉害的一枝标枪啊!好钢打的!使这样的标枪的人大概也不会错吧,我说刮荷格还是什么格的,你在捕鲸船上干过吗?打到过鲸鱼吗?”
魁魁格根本没理法勒船长,他低着头,跳上舷墙又从舷墙上跳进一艘悬在船侧的捕鲸艇,然后曲膝平举他的标枪:
“船长,看见海里的那一滴油了吗?那就算是鲸鱼的眼睛吧,看好喽!”
话说到这儿,他的标枪“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掠过比勒达的宽边儿帽,扎入了海里。
那滴油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看见了吧,如果那是鲸鱼眼,这条大鱼这就算完了。”
魁魁格一边用绳索往回拉标枪,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噢,我的天呢!快,比勒达,把船上的合同书拿来!”
法勒船长叫着,回头找比勒达,他却早被刚才的标枪掠帽吓得躲到了舱口去了。
“我说,比勒达,咱们要这位海奇荷格,不不,刮荷格,不不,管他什么格了!”
“刮荷格,听见了没有,我给你九十分之一的拆账!”
“怎么样,这么小的拆账,在南塔开特的标枪手里算是破天荒了!”
我们大步进了船舱。
我的心里快活极了,魁魁格和我,已经都是这船上的一员了。
法勒拿出合同来,对我说:“那个刮荷格是不会写字的,是吧?我说刮荷格,该死的,签字还是画押?”
魁魁格早就经历过这样的阵势了,他一点也不怯场,他拿过笔来,在合同上指给他的位置上,画上了和他胳膊上刺的图案一样的符号。
比勒达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