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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房出来是条不深不浅的小巷子。长久不见阳光的缘故,有点阴冷。一个人在这阴冷的巷子穿行,沿途尽是不可触摸的孤独。
巷子两边的房子有些古旧,墙壁上剥落的地方长满了苔藓,有几根快要枯萎的狗尾巴草还在风里摇摆,仿佛不安的灵魂。
出了巷子有条窄窄的马路。因为近郊区,没有多少车辆及行人。马路边上是零星可数的几家商店,缝衣店,排挡之类。从缝衣店和小商店之间的罅隙里还能看见田野上劳作的农民,斜斜的夕阳抹在他们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健康与安宁。
我想我要是能做上几天农民也是好的。
我正准备穿越马路时一辆农用拖拉机从我眼前驶过,上面满载着笑脸嘻嘻的人。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如此高兴,但我知道我一直想要的就是这种与人其乐融融的快乐。
我穿过马路到了那家小商店前,店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看守,各种商品的数量正如那老婆婆的牙齿,少得可怜。但香烟倒也齐全,这点又宛如她的年岁一般,数目可观。
我挑了半天后问她:“你这可有白色过滤嘴的香烟?”
“你说啥?”老婆婆的耳朵估计有点背,没听清我的话。我只好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我不晓得,”老婆婆说,“我不抽烟。”
我有点失落,可又不能一包包打开来看,最后买了两包迎客松。
再次穿越马路时我听见远远传来的公鸡打鸣声。当时路上没有一辆车,听着公鸡的声音我突然心胸豁然开朗,虽然知道我当时有点幼稚,但我还是希望以后过马路时永远不要有车出现,最好附近还有一只公鸡在打鸣。
我为我这样的想法笑了半天。
回到排练房时廖辰辰正用衣服擦着他的宝贝电吉他。阿水和阿淼站在窗户边上聊着天,嘻嘻哈哈的。
我将烟甩给廖辰辰一包,拆了另一包抽出两支递给阿水和阿淼一人一支。
阿淼接烟时惊奇地看着我:“你丫不是说喜欢白色过滤嘴的吗?”
“没办法,”我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得抽我们就得念佛。”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阿淼皱着眉头在那思索。阿水说:“老舍的《茶馆》。”
我们四个在排练房吞云吐雾半天后廖辰辰说:“反正最近大家没什么大的灵感,不如我们去喝点酒,找些灵感。”
“好啊,”阿水大声叫道,“好久没碰酒,骨头都是软掉了。”我听他这话里的逻辑有点不对,酒一般越喝骨头越软,若想骨头变硬,顶好的方法是先让自己弄骨折,然后去医院上钢板,后来我仔细一想也说得过去,阿水是想先喝酒,醉得摔成骨折,然后去医院上钢板。
大家将东西稍作收拾后廖辰辰拿出小锁将门锁了起来。
“到哪去喝呢?”廖辰辰问我们,“大家给点建议。”
“反正不到F大去,那里我喝腻了,”我狠命地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在水泥路上拧灭,向远处的一个垃圾桶掷去,结果有风一吹,它又安安稳稳地回到了我身旁。,像个调皮的孩子。
“不到F大去,”阿水接着我的话说,“我知道三十二中附近小巷子特多,那里小饭馆也不少。”
“好,就去三十二中,”阿淼说,“我也找找当年读高中的感觉。”三十二中正如阿水所言,那里的巷子多如牛毛。每条巷子里都洋溢着臭豆腐的臭味,辣椒冲鼻子的气味,自行车主的叫嚷,小孩的哭闹以及女生被人偷捏了之后的尖叫声。
我们随便找了条巷子,进巷口时我看了眼巷子的名字:“育才路”。我心说就这样的环境能造就什么人才,顶多也就是像我这样打架子鼓的噪音狂。
巷子里四处可见身着校服的中学生,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我们在巷子里搜寻看得过眼的饭店。我所说的看得过眼是指饭店的厨具不能乌七抹黑像是没洗干净的柴油机,再者老板不能满脸横肉挺着个大肚子跟个菜市场的屠夫似的。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后基本就算看得过眼了。但限定了上面两个条件后惊奇地发现我们被世界无情地抛弃了,因为我们一家都没找到。
阿水心急,又不是挑老婆,用不着搞这么苛刻,有酒就行。我和廖辰辰同时指着远处的烟酒专卖店说,去那儿吧。
转悠了老半天,我们向事实低了头,屈服于一家有“屠夫”但没“柴油机”的饭店。店里设有包厢,其实也就是将一个大房间有薄木板隔成几个小间而已。隔壁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们点完菜后就坐着听外面的炒菜声,时常还能听见灶火哧地腾起的声音。
等了半天不见上菜,我点燃一根烟慢幽幽地吸起来。我抽完了两支烟都不见菜上来,廖辰辰急了,跑出去催了两回。店主大着嗓门喊道:“马上,马上。”我听着像是“码上,码上”,还以为老板在搓麻将呢。
廖辰辰进包厢后说:“不如我们先上酒吧,边喝边等。”阿水和阿淼举了四只手赞成。廖辰辰叫了一箱啤酒。
我们差不多每人喝了一瓶啤酒后才见青椒肉丝姗姗来迟。那肉丝真叫“丝”,细得就像是从春蚕嘴里吐出来的。我惊叹于厨师的刀功时阿水尝了一口青椒,“生的,”阿水说。
“叫老板换。”阿淼扔掉了筷子。
“算了,”廖辰辰挥挥手说,“我们主要是来喝酒,菜都是其次。”
“怎么回事,”阿淼说,“这不像你廖辰辰的风格嘛?被人黑了不敢做声。”
“不是,”廖辰辰吃了一口青椒后说,“刚才我看见老板的儿子了。”
“没出息,”阿水骂道,“他儿子有三头六臂,你怕成这样?”
“不,”廖辰辰解释说,“他儿子就五六岁,两条胳膊都没了,好可怜。”
阿水不再说话。
我们喝了几杯酒后听得隔壁包厢有两个女生在谈论人生理想。一个声音尖尖得像是竹笋,另一个声音则嗡嗡得像只蚊子。
只听见竹笋问蚊子:“你这次摸底考试还行吧?”
“还好,”蚊子说,“还有半年,进F大应该没问题。”
竹笋又说:“班上人都说你表姐在F大,真的吗?”
“对,”蚊子的声音,“她告诉我F大好宽松哦,老师管得不严,想怎么玩都可以,她还说在那里除了杀人,几乎什么都可以做,实在太逍遥了,我现在就想进F大,实在不想念什么高中,没意思。”
蚊子说话时我对廖辰辰使了个眼色,他差点将菜喷出来。蚊子一说完廖辰辰就对着隔壁说:“别傻了,小姑娘,F大不是天堂,恰好相反,是地狱。”
“你是谁?”蚊子惊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F大是地狱?”
“因为我现在就是生活在地狱里。”廖辰辰把玩着酒杯说。
“神经病。”隔壁的人骂道,不再搭理我们。我看见廖辰辰的眉头拧出了面团样的疙瘩。
“算了,喝酒吧。”阿水举着杯说。
我们从黄昏一直晚上九点多,这和饭店上菜的速度太慢不无关联,还有一点就是廖辰辰拼命地让老板加酒,一直加到他将“老板,再来四瓶啤酒”这句话喊成了“啤酒,再来四瓶老板”。
他来的时候说喝酒是为了找灵感,我估计再过分把钟就得找灵车了。
从饭店出来我和廖辰辰都吐了,廖辰辰直呼痛快。
宁静打电话来问我现在在哪,我说我喝多了,怕她不信,我还特意对着话筒作了个呕吐的姿势,结果还真吐在电话上了,末了我说:“现在你相信了吧?”
宁静心疼地说:“从明天起,我不许你喝酒了,我要监督你。”
挂掉电话我想起在她家我曾对自己说过要娶她为妻的话。当时她干什么来着?对了,她正和她爸说话呢。
想到他爸我有点憋闷,抬起头对着马路上的车流骂了一句:“羿天宇,你他妈是个窝囊废!”
骂完我蹲了下来,又要吐了。
(13)
时间滑向十一月,天也是一天胜似一天的冷起来。宁静开始了对我责无旁贷的监督。不让我碰酒,不让我抽烟。
这期间胖子发了酒瘾,几次跑来邀我参战,我都咬着牙拒绝。胖子走开的表情是那样的不舍,让我鼻子都有些发酸。
胖子说:“羿天宇,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对,我变了,”我说,“我进步了,以前我是一只陷进了沼泽的狮子,现在有人给了我一条宽展的高速公路,我要重新做人。”
胖子说:“那好吧,我不强你所难了,以后我少了个酒友,世间又多了个花痴。”说罢胖子像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