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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林站在G 城汽车站的某个出口处。
他等着一个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时候,他再一次想,她真的漂亮吗?她的头发是不是像街头的女孩子一样染
成浪漫的棕色?她的目光是他喜欢的那种清纯而善良的样子么?她的身材,对了,
当然,她绝对有一副绝好的身材的,舞蹈学院出来的。不想了,他告诉自己,得认
真注意出口处外的动静。
林静静地站在3 号出口处。在这之前他在1 至6 号出口处都分别停留过,最后,
他决定就站在3 号出口处,这儿居中,能关照到别的出口处。
林站在这儿等候的时候,已经有十几拨儿乘客从这儿走出去。林看看表,认定
他在这乱糟糟的出口处已经站了近三个小时。
林有些不安。
是一个设计好了的骗局么?如果是,绝不能说这骗局设计的精美和那个叫梅的
女孩儿有多么智慧,只能说明洛州有线电视台节目主持人林有多么幼稚;如果是,
那么,钻进这个显得极粗糙的圈套里的不仅是林一个人,耻辱也不属于林一个人,
而属于整个洛州城。
林摸摸额头,有点发凉。嘴角咸咸的,显然是汗。特别的口渴。买来一瓶矿泉
水,甚至没换口气,就灌了下去。
七月天的阳光把车站外的广场的人群和建筑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每个人每个
建筑都将自己分成了两个,一个清晰而真实地奔跑在这温热的七月天里,一个拖在
脏兮兮的地上。谁也不能幸免。
梅出现在林的视野里时,林竟然能冷静下来瞅一眼时间,简直算个奇迹。这次,
时间明确地告诉他,他在出口处已经等了3 个小时零45分钟。
第若干拨儿乘客从林面前涌出出口时,他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外边的人行道上,
她朝这边张望了半天,才犹豫着从兜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8K白纸,将它展开来,举
在胸前。林乱糟糟的思绪像突然听到一声命令似的,“嗡”的一下,集中起来。
女孩胸前举着的白纸上写着“林”。
那个“林”被林的激动无穷地放大,放大到他竟然能将举白纸的梅忽略的程度,
他忘了去看她的眼睛和皮肤以及她的头发身材,他只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无穷放大了
的“林”,直到她轻轻“喂”一声,他才看见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正试探着望他,
审视他,像是在问:你是谁?干吗要盯着我的“林”不放?
林轻轻地笑了笑,伸出手去,将她手中的8K白纸取下来,然后叠起来,放在她
的掌心。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仪式。
她也浅浅地抑或是温柔地笑了一下,往林跟前靠了靠,让林闻到了女孩子特有
的那种洁净而芬芳的气息。
梅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整整迟到了3 个小时40分钟。
但林这个时候怎么顾得上问其中的原因呢?
林说:我饿极了!
从一家餐馆出来已是傍晚。
林望望灯光闪烁的街头,问:现在,我们怎么办?梅仰头望望林,那模样像是
问他:你说呢?林轻轻地抚了她的肩:在G 城,我是一只羔羊,就看你是不是个牧
人。林希望听到电话里梅的爽朗而活泼的调皮话,但梅却只是又一次浅浅地一笑,
梦一样的,温柔,恬静。她将头往林怀里贴了贴,挽起他的手臂,叫来一辆出租。
出租车在大街绚烂的灯火和纷扰的喧闹中轻轻地滑着。林和梅一路没有说话,
只是望着对方,目光在绚烂的灯光里忽明忽暗。
出租车拐进一条巷子,在一幢住宅楼下停住。梅挽着林的手在楼梯上拐来拐去,
最后,在某一层停住。梅摸出钥匙,打开门,然后将林像塞一件什么东西似的塞进
门里。梅在伸手关门的时候,身子已差不多倒在林怀里了。接着梅温柔而充满渴望
的唇就贴了过来。林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梅的脸上滴到他脸上,是汗,还是
眼泪?林不得而知。
林没有想到情节推进得这么快,连个铺垫都没有。
譬如,他们先打开音乐,喝点饮料,谈谈各自的情况或有关足球哲学文学的话
题,然后她领着他到屋里四下来走走,炫耀一下她的贝格汉姆,看几段她剪辑的比
赛录像,这样,气氛慢慢地给营造出来,并渐渐地浓起来,含蓄,浪漫,柔情,俩
人互相深情地凝望或微笑,等等,然后再考虑做点儿别的。他俩之间的这个故事的
发生毕竟只是因为一个非常容易被记住的电话号码,他们毕竟是以声音的形式成为
朋友的,从声音转换到具体的人,中间得有一个过程,是不是还得有一些技术性的
处理或交待什么的。
但是,现在这些都被删去了,抑或在梅的设想里这个故事本来就不需要这些繁
琐而虚伪的铺垫和交待,他们的主题似乎很单一。
这是七月一个因为激情四溢和忘乎所以而显得迷乱又混沌的夜晚。
林感觉梅的激情似乎就漂浮在她温软光洁的皮肤上,因而与她身体的每一次接
触都能燃起令人心醉神迷的火来,而且这种燃烧的势头一直持续地保持良好,烘烤
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夜晚。林在这激情的一次又一次的燃烧中,深刻地感受到梅在电
话里以声音的形式无法向他展示的一面,她的率直和坦白,执着和无所顾忌;她的
健康和芬芳,投入和奔放的活力——女人在这个时候显得多么真实而舒展,自由而
放松,烂漫而多情,奔放而热烈,如自由开放的花,如雨后必然到来的阳光,如春
天必定会美丽的原野……这似乎能与他们关于马拉多纳的话题联系在一起,生命应
该是自由而坦率的,哭或喊,唱或跳,走或坐,如同案头的一叠书本,无论在某个
时间或某个情境里都可以抽出来读。就这样。
七月天。
七月这个迷乱而混沌的夜晚似乎是被窗外强烈的阳光终止的。林抬起疲倦而舒
适的身子,看见梅站在窗前的阳光里。七月天的阳光那么锐利,穿过她蝉翼似的洁
白的长裙,将她袅袅的身子和修长优美的腿送进林的视野。林穿好衣服,趿上拖鞋,
伸伸懒腰,在这个过程中,梅一直静静地在窗前站成一棵树,对着他浅浅地笑。林
过去抱住她,如抱住了一团七月天柔软而芬芳的阳光,满身心都飘满了深情和爽朗。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呢?林吻着梅的额头,问。问过之后又觉得这么问有些唐突,甚
或有些可怕。梅抬起头来,清澈地望着林,那样子像是在问林:你说呢?
这一整天,林和梅是在G 城的街头度过的。慵懒,随意,毫无目的,无牵无挂,
放松自由。他们先是在护城河公园里游荡了大半天,虽然护城河里的水腥臭污浊,
但城墙下的草坪却那么好,绿荫荫的,细柔柔的,在七月的晨光里显得清新而娇嫩。
然后去了G 城的一个著名的游乐场,他们走走看看,从前门进来又从侧门出去。他
们进了一家餐馆,喝了点稀饭,就到了中午。他们在一个超市里耗去个把小时,下
来又将G 城的一条著名的商业大街走通。到了一家影院门口,他们走了进去,看了
一部原声外片,感觉不错。到该吃晚饭时分,两人都不觉得饿,但还是去了那条美
食街,胡乱吃了点什么,又重新回到街上。
梅的少言是林没预料到的。电话里爽朗直率单纯调皮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的那个
梅,和眼前这个梅反差太大。眼前这个梅从不出声笑,老是无声的那么浅浅的笑,
那种莞尔的笑;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平和舒缓,没有电话里那么激情澎湃,而且从
不主动和你说话,当你引出话题要和她说时,她常常以无声的浅笑使话题流产。还
让林不可理解的是,梅似乎对足球也显得心不在焉,他们路过G 城中心体育场——
这儿曾是G 城那支今年冲A 势头强劲的甲B 球队的主场——的时候,梅竟然没有提
到她到这个球场看球的事,而在电话里她曾告诉他,那个被中国足协一再纵容的著
名“黑哨”裁判又一次在这个球场胡作非为时,她怒不可遏,摘下脚上的鞋子去砸,
却砸在前排的一个球迷脑袋上,而这个挨砸的球迷最终将她的鞋子扔进了场内……
他们走到一个香港的什么巨星表演会的巨幅广告牌下,对这些所谓的什么“天王”
表示了共同的鄙夷和不屑,“狗屁!”这当然是林说的。林问梅:你现在还想你跳
舞的那档子事儿么?梅专心地盯着街对面的一家灯光辉煌的连锁店,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