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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头头的也去打秋风,加起来也不得了呢。”
“好了,我算服了你了。”
放下电话,吴忠实心情很愉快,毕竟闯过了几道关。他这才感到战胜了自己的欲望是天底下最愉快的。但接着他又自责了。真的是自己战胜了自己吗?他思索着那两个给他通气的人。这两位打电话的同志,到底是谁?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关心?他想弄清楚,却又没办法调查。因为他在这两次奇遇中的表现实在说不出口。
吴忠实又下了乡。天旱,农村的冬播成了问题。忙了个把月才回家,胡子蓄得老深,脸也瘦了。跟着他的干部见高山上的老黄瓜野麂肉好,买时也帮他买了一些。正是周末晚上,老婆还没有下班,也许是下班在菜场里转。他一回去,两个跷着胯子看电视的小子马上就积极起来,一边煮饭一边择菜。他恶声恶气地说:
“老子在外头忙,你的妈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要伺候你们两个。你们怎么老是不懂事?说说,是怎么回事?”
两个家伙不说,表现得十二分老实。看那副乖样子,谁见谁爱。吴忠实洗个头再洗个澡,见两个家伙不会炒菜,便接了过来自己干。他系上围腰,很像那么回事。想起老婆在灶台前转了一辈子,将心比心,心头着实不好受。因此他将从乡下买回的菜精心制作,决定炒几个好菜。
外头有人敲门,他以为老婆回来了,命令儿子去开门。没想进来的是几个不认得的人,打头的一个扛着摄像机,他正在炒菜,那机子就对着他拍。他用锅铲挡着,问他们是哪儿的。
这时才有个人钻出来,原来是市委宣传部的。
“他们是省电视台的记者,最近他们采访抗旱,走了一路,一路老百姓都夸奖他们的县委书记,他们向省委宣传部反映了情况,省委宣传部就派他们来了。都说你马上就回来了,跟下面联系,都说你刚走,就是不晓得你走到哪里去了。他们在县里等了几天。早晓得这样,还不如早就乡里追你去。你看,报社还有人写了内参。”
吴忠实只好熄了火,将他们领到客厅。客厅很小,市宣传部的同志对省电视台的人说:
“你们看,这就是县委书记的住房。”
他们一边拍,一边连夸不简单。
吴忠实看那内参的文章,原来是写他的,题目是《一个真党员》。里面不但说了他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事迹,还写了将一条烟扔在路上的细节,其中几句话是他那天在车里对司机讲的:“如果每一件事都是为做给人家看的,那他本身对自己就失去了信心。”他的脸不觉一阵发烧。
“乱弹琴,是宋华子讲的。”
电视台的人说:“吴书记,讲讲吧?”
吴忠实叹了一口气:“灯红酒绿谁不想?我的工资不高,有人给一条烟不是不想要。可是,老百姓都看着我们……”他垂下了头。
老婆回来了,见菜已经做好,而接受采访的丈夫胡子拉碴,还系着围腰,便靠在门上淌了一滴泪。她不吭声地进了厨房继续做菜,然后十分热情地邀大家一起吃。吴忠实要请记者们宾馆里去,但他们都说就在家里吃。连吃饭也拍进了电视。吴书记的老婆占了相当的篇幅,她的相貌无疑给了县委书记很好的陪衬。
一上班就要处理问题,时间过得飞快。又到了周末,下班时电话铃响了。吴忠实抓起话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那次半夜打电话的男音。
“吴书记,您跟那位女播音员的几张照片和底片我们想办法弄来了,装在信封里,放在您的信箱。您的信箱没锁,赶紧把它拿出来。”
这段时间,只要脑子一空,吴忠实就要想给他通风报信的一男一女,忽然接到他们的电话,就如听见了老朋友的声音,无论如何不肯轻易放过。他声音发跳地说:“喂喂喂喂,你不慌放电话。我诚心地感谢你们。你能告诉我一声你是谁吗?”
那边好半天没有吭声。
“喂,请你告诉我好吗?”
“我们是几个没作为的党员。”
“不能这么说。”吴忠实动了感情,“首先代我谢谢大家,我这个书记没当好。你说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是不是有什么前因后果?”
“我们是山里的孩子,家太穷,只好出来混饭吃。山里穷了几千年,那不怪您。我们的爹妈和乡亲们都说,您是个好书记。那么高的山都爬去了。我们在这里看到的丑恶现象不少,都说无官不贪,我们不希望真的成了那样……”
“上次打电话是个女孩子,也是你们一起的?”
“算是吧。”
“我多么想见见你们呀!还有那姑娘……”吴忠实鼻子一酸。
“您见不着的。那个女孩子要我转达,希望您多进山几次。她的奶奶没出过山,还以为孙女就在您的身边,还要她给您带核桃板栗,要她好好照顾您……”
“我能跟她说几句话吗?”
又是好半天的沉默:“她在给客人按摩……”
那边电话放了,吴忠实如中了雷击,愣着。
办公室主任接到省电视台通知,今晚黄金时间要播吴书记的新闻。他跑来找吴书记,却发现吴书记在哭。
责任编辑 楚风
油壳鞋
吕志青
1
小周在网上查找“油壳鞋”。网上显示的是找不到相符的网页,建议他检查所输入的字词是否出错,或者换用另外的查询字词,再或者是改用常见的字词。小周想,对于他和小豆子来讲,“油壳鞋”就是最常见的字词了。不过,他还是换了一个,换成了“桐油鞋”。于是出来了六个条目。粗粗看去,六个条目均显示“桐油鞋”,实际上就是“油壳鞋”——小豆子所说的“油壳鞋”。其中一个条目谈的是中华鞋史,文中说:“在雨雪天出行时,明代百官多穿带钉的雨靴,由于此类鞋是用桐油敷于布帛鞋面上而获得防水拒湿的功效,故又称此种雨靴叫‘油靴’。”
这里谈的是桐油鞋。但它对于桐油鞋的鞋底却谈得不够详细。只说了“带钉”。可那“钉”是附着在什么材料上呢?换言之,鞋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说得不够详细。此外,文中还谈到了“木屐”:“民间在雨雪天多穿木屐,因木屐可践水履泥,故俗称之‘泥屐’。”
在小周看来,“油壳鞋”似乎是“桐油鞋”与“木屐”的合二而一。比如小豆子脚上穿的那双油壳鞋,它的鞋底是木板,鞋帮则是敷过桐油的多层布面。那么比较起来,油壳鞋与桐油鞋似乎还是有一点区别。
这篇文章中又说:“19世纪初,胶鞋突破了传统鞋材从而成为风靡全国的鞋类。在胶鞋出现之前,雨天穿的鞋是在布鞋帮上粗线纳衍,并涂一层桐油,鞋底装上铁钉子防潮、防滑。”
这么看来,出现于明朝的桐油鞋迄今已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光是桐油鞋被胶鞋取代或逐渐取代的历史就有两百年。因此,许多人不认得“油壳鞋”,也就毫不奇怪了。
小周记得,他头一次看见小豆子时,几乎没注意别的什么,光是盯着他的那双脚——盯着他脚上的那双鞋了。那鞋看上去有点古怪,黄不黄黑不黑,硬邦邦的,若拿手指敲一敲,多半还能发出笃笃笃的响声。整个看上去有点像一艘摩托艇。摩托艇的前面是封闭的,后面有一处敞开,但又不是完全敞开——有一道低矮的尾舷。馆长说,这双鞋的妙处,一是鞋底采用了木板;另一个,它的后跟处有那么一道浅浅的“尾舷”。这样一来,雪水、泥浆什么的就不会弄湿脚后跟了。馆长早先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见过一些桐油鞋。但像小豆子脚上那样的油壳鞋,他却也是头一次见到。那一日,馆长说话的口气很像是一位通古知今的博物馆长。
那天一大早,大家都站在殡仪馆的院子里欣赏小豆子脚上那双古里古怪的鞋。本来,馆长的意思只是让大家跟小豆子见见面,互相认识认识,没想到却搞成了一个有关鞋的讨论会。
小豆子是头一天晚上来的。说起来也算是个不速之客。头一个晚上,正好轮到馆长值夜班。差不多总是这样,一到冬天,馆长就会安排人值夜班。冬季死人较多。尤其是一些老人,他们似乎进行过专门的挑选,挑选在这个季节离开人世。民间有一种说法,冬季死去的人往往比较有福——成了腊骨头,埋在地下轻易不会烂的。虽说如今早已实行了火葬,差不多不存在什么烂不烂的问题,但死在冬季的人还是比较多。不知怎么,偶尔,还会有一些人选择在夜里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