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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阁寺 [日]三岛由纪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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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是个很自卑的人,然而这时候,我竟能将毫无泪痕的明朗的脸问着施主们而毫无愧色。寺庙坐落在海滨的山崖上。翻卷在日本海海面上的夏云,阻挡在凭吊的客人的背后。
  出殡的诵经开始了,我也加入其中。大雄宝殿一片漆黑。挂在柱子的华盖、垂在大殿横梁的华幔以及香炉、花瓶一类器物在闪烁的灯光照耀下显得辉煌。海风不时席卷进来,鼓起了我的僧衣下摆。我不断地感到正在确经的自己的眼角里,涌进强烈的光和夏日的云彩。
  户外强烈的光线,不断地射在我的侧脸上。那辉煌的侮蔑……
  --送葬队伍再走一二百米就到达火葬场,这时候突然遇上了雨。幸好走到一个好心的施主的家门前,灵枢也可以一起避避雨。雨还没有停息的样子,送葬队伍又非前进不可,只好给大家准备了雨具,并用油纸覆盖着灵枢,运到了火葬场。
  火葬场在村庄东南突出的海角尽头净是石头的小海滨上。所以焚烧的烟灰不会吹向村庄方面。大概由于这个缘故,自古以来这里就被用做火葬场。
  海滨的波涛汹涌澎湃。波涛翻腾溅起浪花的时候,雨点不断地扎进不平静的海面。无光的雨,只是冷静地刺穿非同寻常的海面。但是,海风突然把雨刮到荒凉的岩壁上。洁白的岩壁被染黑了,似是喷上了一层墨汁。
  钻出隧道,便到达火葬场。工人们在做火葬的准备工作。我们在隧道里避雨。
  没有看见任何海景。只有波涛、濡湿的黑岩和雨。浇上了油的灵枢现出鲜艳的木原色,被雨点敲打着。
  点火了。这配给油是专为住持作古准备的,足够用了,所以火焰反而逆着雨点发出鞭答似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在浓烟之中,白昼的火焰现出了透明的体态,清晰可见。浓烟滚滚,渐渐刮到了山崖那边,一瞬间里,惟有火焰在雨中以端丽的形状缭绕上升。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东西炸裂的可怕的巨响。枢盖蹦了起来。
  我望了望身旁的母亲。母亲双手抓着念珠,站立在那里。她的脸僵硬,而身子仿佛凝固、缩小了,甚至可以放在掌上。
  按照父亲的遗言,我到京都当了金阁寺的弟子。那时候,我随住持削发为僧。学费由住持提供,其交换条件就是让我打扫卫生和照料住持,有如俗家的学仆。
  入庙不久,我就马上发现,严厉的舍监被征入伍,寺庙里只剩下老者和少年了。来这儿以后,我诸事如释重负。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同类,不会像俗家的中学同学因为我是和尚的儿子而另眼相待……所不同的,只是我口吃,比大家丑陋些而已。
  我从东舞鹤中学中途退学后,听从田山道诠和尚的劝说,转学到了临济学院中学,再过不足一月就将开始秋季学期,转校后我得每天走读了。但我知道学校一开学,同学们都会立即被分配到某一工厂,参加义务劳动。现在,在我面前的新环境中,只剩下数星期的暑假了。这是我服丧期间的暑期。时值1944年,即战争末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宁静的暑期……寺庙的弟子过着纪律严格的生活。对我来说,这似是最后的。绝对的休假。我还仔细地倾听着那蝉鸣声。
  阔别数月的金阁,在晚夏的阳光照耀下,寂然无声。
  我刚剃度,脑袋一片青痕。产生一种像是空气紧贴在我的头上似的感觉。这是一种奇妙的危险的感觉,仿佛自己头脑中思索的事以一层薄薄的、敏感的、容易损伤的皮肤同外界的物像接触似的。
  带着这样的头脑仰望金阁,金阁就不仅从我的眼睛,甚至恍如从我的头脑深深地渗透进来。这种头脑遇干旱而发热,遇晚风顿时又变凉了。
  “金阁啊!我终于来到你身边住下来了。”有时我停住拿着扫帚的手,心中南南自语,“不一定非现在不可嘛!但愿有朝一日你对我显示亲切,对我袒露你的秘密。你的美,也许再过些时候就会清楚地看见,现在还看不见。但愿现实中的金阁比我想像中的金阁会显出更清晰的美。还有,倘使你是人世间无与伦比的美,那么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美,为什么必须美?”
  是年夏天,金阁以不时传来战败悲痛消息的黑暗状态作为诱饵,显得更加生动和辉煌。六月间,美军在塞班岛登陆,盟军联合部队在诺曼底郊外登陆。参观者的人数也明显地减少了,金阁似乎愉悦于这种孤独、这种寂静。
  战乱和不安,累累的死尸和大量的血,丰富了金阁的美,这是自然的。因为金阁本来就是由不安建成的建筑物,是以一名将军为中心、众多黑暗心灵的所有者筹建的建筑物。美术史家在那里只看见样式的折衷,其三层的零乱的设计,无疑是探索一种使不安结晶的模式,自然形成如此的模样。要是用一种安定的模式的话,那么金阁就不可能承受那种不安而早已崩溃,这是毫无疑问的。
  尽管如此,我仍停下拿着扫帚的手,好几次仰望着金阁,我觉得在那里存在金阁简直是不可思议。我曾记得,一个晚上我陪伴父亲前来探访,那时的金阁反而没有给我这样的感觉,可是一想到今后在生活的漫长岁月里,金阁将会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前,就觉得委实难以置信。
  往日,我在舞鹤,总觉得金阁在京都一角上,是永恒的存在。可是,一旦住在这里,金阁就只在我眺望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晚上睡在大雄宝殿时,我觉得金阁似乎不存在。所以我每天无数次地去眺望金阁,遭到了师兄弟的耻笑。不论看多少遍,我都觉得那里存在金阁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于是,眺望过后,我折回大雄宝殿的当儿,如果猛然回头再望望,就会觉得金阁恍如欧里秋克□顿时消逝,无影无踪了。
  □欧里狄克:希腊神话中奥尔甫斯之妻。奥尔甫斯企图救她脱离冥神哈得斯之手而未果。
  一天,打扫完金阁的四周,为避愈发炎热的朝阳,我走进后山,登上了通向夕佳亭的小径。正是开园前的时间,处处阒无人影。大概是舞鹤的航空队一队战斗机低飞掠过金阁的上空,留下压顶的轰鸣远去了。
  后山里有一处布满藻类的寂静的池沼,人称安民泽。池中有一小岛,耸立着一座名叫白蛇冢的五重石堆。这一带的早晨,鸟儿啁啾鸣啭,却看不见鸟影,仿佛整片林子都充满了婉转的鸟语。
  池子前,夏草繁衍。小径用低矮的栅栏把那块草地划了出来。一个身穿白衬衣的少年横躺在草地上。他身边的矮枫树旁靠着一把竹耙子。
  这少年坐起来,其气势似乎要拂去飘忽在那里的夏日清晨的潮湿空气。他看见我便说:
  “嘿,是你呀!”
  这个姓鹤川的少年,是昨晚经人介绍才认识的。鹤川家在东京近郊的祖福寺里,家里送了很多学习费、零用费和粮食等物。只是为了让他体验弟子的学习生活,家里才通过住持将他托付给金阁寺。他暑期回乡省亲,是昨晚提前返回寺庙来的。站在池畔操着东京口音说话的鹤川从秋天起成了我在临济学院中学的同班同学。从昨晚起,他那伶俐的口齿,快活的谈吐,就已使我恐惧了。
  如今一听他说“嘿,是你呀”,我就哑然失声。然而,我的无言,似乎被他理解为这是一种责备。
  “算了,何必那么认真打扫呢。反正游人一来就会弄脏的。再说,游人也不多嘛。”
  我微微一笑。对某种人来说,这种无意识地流露出来的无可奈何的笑,好像成了引发亲切感的缘由。我就是这样,总是不能对自己给人的印象细节负责。
  我跨过栅栏,在鹤川身旁坐了下来。鹤川横躺在草地上,曲肱为枕。两臂外侧被太阳晒黑了,内侧却很白,连静脉都透了出来。在那里,早晨从树叶隙间筛落下来的阳光,把青草的淡绿的影子撒满了大地。凭直感,我知道这少年大概会像我这样不爱金阁。因为我不知什么时候把对金阁的偏执,统统归咎于自己的丑陋。
  “听说你父亲去世了?”
  “嗯”
  鹤川机灵地转了转他的眼珠子,毫不隐讳地露出了少年特有的热衷于推理的神色,说:
  “你所以非常喜欢金阁,那是因为一看见它,就会使你想起父亲的缘故吧?譬如,因为你父亲非常喜欢金阁。”
  他猜中了一半,可我对这种推理却无动于衷,表情毫无变化。我对此有点自鸣得意。鹤川就像喜欢制作昆虫标本的少年经常所做的那样,把人的感情分门别类,整齐地收藏在自己房间的精巧的小抽屉里,不时取出来,实际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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