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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时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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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的早上,我和姐夫、大哥以及庆远,抬着一口棺材上了县城的后山坡。
我们决定把我们父亲的尸骨挖起来,装进棺材里,然后重新安葬。我庆幸这个小小
的县城,至今还未实施火葬,我们的父亲因此而没有变成土地的肥料。我们至少还
可以看到我们父亲的尸骨。
    大约定了一个小时,我们来到埋葬我们父亲的土堆边。庆远指着那一堆崭新的
黄土说,就在这里面。
    我们小心翼翼地扒开泥土,都憋住气等待我们父亲出现。那些松动的新泥机完
了,我们仍然看不到我们的父亲,土坑里一无所有。我们用疑惑的目光,盯住庆远。
庆远左右上下看了看,很坚定地说是这里,没错,是这里。我是用脚把他踢下坑里
去的。庆远说着说着,把头扑到土坑里,鼻子抽了抽。庆远抓起一把泥土,茫然地
站着。庆远说奇怪啦,我明明把叔公埋在这里,怎么就不见了呢?如果不是埋人,
谁会来这里挖这么一个土坑,又垒这么一大堆黄土呢?
    我们的双腿突然软下来,一个一个地坐在新翻的泥土上。四双眼睛盯住那个土
坑,谁也不想说话。我们似乎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我们的父亲到哪里去了呢?                                                                                                                                                                                                                                                                                                      



 
                                  溺

    我们把在短促的时间里发生,出乎意外称之为突然。突然像身体的伤口和树木的节
疤,是遭遇者面前的思考题水面泛起的涟漪。一个秋日的傍晚,关连被突然抓住,人们
看见他从上坝水库的涟漪中消失了。
    松林是现场目击者。那时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松林、关连以及几个放学后的孩
童,全都赤身裸体沐浴在霞光之中。关连是桃村的游泳好手,下水之前,他喜欢站在坝
首活动四肢。松林看见关连弯腰踢腿,胯间的鸟仔像受了惊吓缩作一团。松林开始嘲笑
关连的那个东西长得太小形同虚设。
    关连在松林的刺激下变得有些激动。关连说你这个尿包,游不到那边那棵歪脖
子树你就得吃水,你哪里有资格笑我。松林从水里爬起来,说那我们比试一回,看
谁先游到那棵歪脖子树。一提到游泳,松林便流露出不服。不服是因为对手比自己
强大,松林因为不眼变得也有些激动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跃入水中,朝那裸歪脖子树游主。关连大约游出去二十米后,身子
开始下沉。松林听到关连喊救命,以为是关连开的玩笑,所以并不理会。离那棵树愈来
愈近,坝首上孩童发出一串惨叫,松林回头没有看见关连,知道出事了。但接近目标的
松林已经筋疲力尽,他必须爬上岸喘一口气又才能进入角色。
    松林朝坝上的孩童挥手,两个孩童赤身裸体奔向村庄。松林看见水面上只留下一圈
圈细小的波纹,波纹像一张大嘴,把关连吞没了。波纹的中心是关连逃出与进入的门槛,
关连逃出此地进入彼地。
    若干年之后,人们已经淡忘了关连,却无法把打捞关连时的情景遗忘。记忆像一个
势利小人,它记住或想起的总是最生动的章节。
    听到关连沉水的消息,那些体魄强健的男人们以飞快的速度,最先到达上坝水库。
他们剥光衣裤,一次又一次潜入水底寻找关连。当妇女、老人和小孩们到来时,打捞已
变得次要,十多位打捞者的裸体像一道彩虹,吸引围观者惊惶的眼睛。
    站在上坝水库,你可以看见桃村清水似的炊烟,在夕阳的磷磷声中音乐一样地飘起
来。炊烟、夕阳、男人们铜色的肉体,组合成那个秋日黄昏的奇妙景象。未嫁的姑娘以
关心溺水者为由,拼命往水面搜刮。水面是她们日日照拂的镜子,但她们从这面镜子里
看不到自己的面容,她们看到男人们水中真实的倒影。从某个角度来看,水边的男人们
在岸上也在水里,或者说他们的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底。他们虽然隔岸观火,但他们的
倒影作为先驱,已和关连一起躺在水里。
    而妇女们的目光显得肆无忌惮,她们像打量西边的余霞像打量质地上乘的布料,打
量那些男人。她们的目光吝啬于丈夫,却敢于铺张浪费给旁人。松林似乎是意识到了这
一点,他对其余的伙伴说:人死了不能复活,大家还是先把裤子穿上。
    松林像是在庄严的场合打了一个喷嚏。打捞的男人们环顾左右猛然知道了羞耻和尴
尬。但是人们很快发现,提醒人们穿裤子的松林,自己也一丝不挂。
    关思德在别人的搀扶下最后到达水库。他看见关连翻天躺在坝首,蝙蝠在黄昏的水
库上空翻飞,死亡像黑夜已不容置疑从天而降。关思德推开搀扶他的人,走下水坝。他
对着跟踪他的人说给我一把斧头,我要报仇!关思德健步如飞朝村庄奔去,他奔跑的姿
态使人回想他的年轻岁月。此时的关思德和刚听到儿子溺水时的关思德判若两人。他把
料理后事甩给媳妇及众乡亲,果断地逃离芜杂的喧闹与悲哭。
    桃村上空的月亮,像一把锋利的镰刀收割黑夜,树木禾草在风中呼呼作响,村庄在
讲完一个突然的事故之后,逐步走向睡眠趋于淡泊空静。只有关思德手中的斧头泛着冷
光,仿佛事故的余音绕梁不散。
    关思德站在十字路口,等候陈国兴的归来。陈家大门紧闭,有人对关思德说黄昏的
时候,陈国兴出村了。但是夜虫潮水般鸣唱,露水已爬上关思德的布鞋,黑夜淹没他的
脚踝双膝,然后像一根绳索到达他的颈部,他仍然没有看见陈国兴的影子。他突然听到
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调转头,他看见媳妇拿着一件棉衣站在不远的地方,脚步声显
得孤单虚弱。媳妇说爹,回家吧。关思德没有应声。
    媳妇把棉衣披到关思德的身上,然后返身跑开了。棉衣从关思德的肩头无声地滑落,
关思德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哭声像一丝轻微的风,在村庄的上空游荡。有人从床
上爬起来,说听!关思德终于哭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从关思德的身边溜走。在关思德看来,时间就是斧头,总有一天总
有一个时候,斧头会砍到陈国兴那棵不长毛发的头上。关思德深信如果没有陈国兴,就
不会有上坝水库,没有上坝水库就没有关连之死。仇恨如红在喉,关思德的身子和斧头,
将与时间同行,最终到达陈国兴面前。
    关连从田野扛回来的一麻袋谷子,还放在堂屋的中央。那袋否了是时间的信物,它
代表昨天关连还活着的日子。它使关思德的时钟倒拨十六个小时。
    关连放下谷子,从绳索上拉过一张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往外走。关思德拿着理发剪
追出门来,说关连,趁现在有空,你帮我把头发剪了。关连用毛巾不停地拍打身上的尘
土。关连说太热了,我先去洗个澡,松林在桥边等我。
    关思德看见媳妇江春梅从厨房扑出来,对着关连远去的背影喊:爹的头发那么长了,
你一天推一天总不帮他理。要洗澡家里可以洗,有什么必要去上坝水库。关连回头说明
天,我一定帮爹理发。我去上坝水库,是去游泳不是去洗澡,洗澡和游泳是两码事。关
思德听到江春梅无奈地说了一声:这个天杀的,脾气那么犟,我说不动他。关思德知道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媳妇在为没有说动关连为他理发而抱歉。
    然而现在看来,昨天的一切都变了味道,关思德想如果昨天天气不热,如果昨天能
把关连留下来理发,如果江春梅不诅咒关连,如果松林不在桥边等关连,关连就不至于
走到上坝水库,就不会在陈国兴带头修建的水库里淹死。关思德朝那袋谷子愤愤地端了
两脚,麻袋像一个醉汉缓慢倒下,谷子撒了一地,屋子里飘荡着新鲜的酒一样的浓香。
    关思德站在屋角解手,看见江春梅匆忙跑过屋角,然后又退了回去。江春梅说爹,
陈国兴回家了。关思德紧好裤带,提着斧头朝陈家奔去。
    陈家人把关思德挡在屋外,他们说陈国兴没有回家,他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要
等你在屋外等,要找你到那些草垛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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