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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失望,失望了我就把钱摔给她们,她们接着高兴装成激动的模样,激动一阵转
而再失望。舅爷你当那么大的官,你能治好我的病吗?舅舅朝窗外指了指,说也许
她能治好你的病。三哥看见窗外站着那个护士,护士的双颊被冬天冻得通红。三哥
说护士通红的双颊就像雪地烧着的两团火。
在我迷恋于我的滔滔不绝的口才和笑话时,姑娘已经沉睡入梦。姑娘沉睡的头
颅随客车的颠簸渐渐地从我的肩膀倒入我的怀中。从任何一个角度观察,我们都像
一对恋人或者新婚夫妇。我明显觉察姑娘头颅的热情和大方,一种信息传入我的心
灵。或许我太过于迷恋我的笑话,明知道姑娘已经入睡已经关闭了接受系统,明知
听者已隐退,我却没有中断我的讲述。我像一个狂热的傻瓜。旅程常与机会结伴,
寂寞疲惫鼾声四起是事件的前夜,我早该闭住我的臭嘴了。
但是诱惑就在身边欲望无所不在。我开始唱歌。我唱那些到处流行含糊不清的
歌曲,把姑娘吵醒了。姑娘发现自己躺错了地方,像犯错误似地保持端正的坐态。
我继续哼唱石头一样坚硬的歌曲,歌曲不能打动人心但是能把人砸死。姑娘说你真
会编,可惜你那个有权的舅舅和有钱的三哥都帮不了你的忙,他们不能成为你猎取
我的资本。我说你不是喜欢谈钱和权吗?姑娘说这都是男人的事,和女人无关。我
说爱情和女人有关吧,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就给你讲一个绝对真实的爱情故事。
也许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途,我说。
客车正行走在山谷深处,丛林中的代木声像乡村的小调,孤单亲切地从深处浮
出。野地腾起疏密有致的烟尘,农民们在烟尘中垦地。一些禾苗抢先翠绿,泥房的
门扉里站着惊奇的老人,睁开惊喜的眼睛。乡村的意境扑面而来。
大郎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大郎依稀记得母亲是病死的。母亲用难舍难分的
目光打量大郎,告诉大郎说我叫吴松。母亲死了很久还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大郎记
得母亲最后对他说:儿呀,你父亲他不是人,你父亲是一条狗。大郎不知道母亲为
什么那么痛恨父亲,母亲吴松的痛骂像一团疙瘩,一直到大郎长大成人之后才把它
解开。
一天傍晚,大郎看见父亲喜门从地里收工回家,父亲嘴里吹着口哨面色红润。
父亲说大郎你的那块田犁完了没有?大郎说犁完了。父亲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金
莲的男人死了,昨夜他去爬到别家女人的墙头,后来狗一叫他一慌神便跌死了。大
郎说人死了怎么是好消息?父亲没有回答,父亲很高兴地饮了一碗酒。那个傍晚大
郎十五岁。那是春天的傍晚,到秋天大郎便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对于长期缺乏女性的家庭,年轻的寡妇金莲自然成为他们的话题。喜门和大郎
像谈论家庭成员一样谈论金莲,喜门掐算金莲改嫁的日子,大郎则觉得金莲像自己
的母亲。多年来村上有个大家点头的规矩,凡寡妇必改嫁出村。喜门和大郎惶惶不
安地谛听着村庄变动的情节。
金莲并没有走出村庄,大郎和金莲有了来往。街日的早晨,人们常听到匆忙的
脚步声。金莲每天都要背一些山货到街上换钱,天未亮大郎便接过金莲的背篓,护
送金莲上路,直到天亮。因为怕人撞见说闲话,大郎的护送只限于街日黎明前的黑
暗时期。
十五岁的大郎已经是家庭的好劳力。收工之后,大郎像一条狗坐在金莲的家门
抽烟,烟头如一滴鲜红的血一闪一间地告示人们:此路不通。没有人再敢进金莲家。
大郎以守卫者的面孔打发长夜。大郎看见父亲喜门急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但父亲总
是蹲在黑夜的那一边,不敢靠近金莲家的大门。一个特别的夜晚,喜门喝醉了,扑
过来扯大郎的耳朵。喜门说回家主,你还是个黄花仔,怎么像一条狗一样守一个寡
妇。你每天晚上守寡妇来了,留你老子一个人我守空房,你忍心吗?大郎被喜门提
起来,大郎感到喜门铁钳似的手已经掐烂了他的耳朵。喜门把浓重的酒气喷涂在大
郎的脸上,喜问说你还小,明年我给你娶个年轻的。大郎搀扶喜门歪歪倒倒地离开
了金莲家。回家的路上,喜门的嗓门越说越高,喜门说搞女人呀,要从后面搞才叫
搞呢,就像牛一样马一样狗一样搞。
大郎突然记起母亲吴松临终的那一句话:你父亲是一只狗。大郎于是把喜门摔
倒在路旁,大郎听到一串呼喊声从地面传到头顶。大郎骂了一声脏话便回家睡觉去
了。半夜,大郎仍未听到父亲推门的声响,觉得把父亲丢在路旁对不起十多年来父
亲的养育之恩。大郎披衣上路寻找父亲,路旁已没有父亲的影子。大郎推开金莲的
大门,看见父亲翻天躺在金莲家的堂屋,金莲还坐在灯影里缝补衣物。大郎说,你
跟我爹睡了?金莲说你看你爹,醉得像滩泥,谁跟他睡了?大郎看见父亲的鼻孔里
沾着一根鸡毛,鸡毛每抖动一次,大郎就听到父亲鼻孔里传出一串鼾声。大郎说他
真的醉了。
金莲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认为凡是男人我都睡吗?我算是白疼你了,我不
是婊子,我是人,我也要个好名声,乱跟人睡觉,那是作风问题,打死我也不干。
大郎看见金莲在灯光里手不停嘴不停地动作,把自己说成是一位不沾凡尘的仙子。
突然,大郎看见父亲从地面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大郎听到父亲说,我知道你爱她,
我怎么会跟她睡,跟她睡就是跟媳妇睡,人总得讲点伦理道德。父亲说完便走了,
大郎觉得父亲的话有条有理一点也没有醉意。这一夜之后,我们看到了喜门和大郎
的撕杀。
那是夏天里发生的事。整整一个夏天大郎都在为金莲干活,喜门忍无可忍,最
后把大郎绑在家门的木柱上。那是中午,太阳很辣,喜门剥了大郎的上衣,让他在
阳光下晒太阳。大郎对着喜门骂:操你娘。喜门从地下捡起一根竹条,照准大郎劈
过去。喜门说我娘你叫什么?你敢操我的娘。竹条不停地刷在大郎的身上,喜门听
到肉体撕裂的声响。喜门说你不爱那个寡妇我才放你,你再也不要为她干活了。大
郎说我爱她。大郎的话音未落,竹条便狠狠地落在他身上。大郎说一句我爱她,便
要咬牙承受一次皮肉之痛。终于喜门的竹条刷向了大郎的嘴巴,喜门听到哟的一声
喊,看见一股血从大郎的嘴角流出,滴落在大郎的脚面。喜门丢下竹条,呜呜地哭
了起来。喜门说我真是没用,我连我的仔都驯服不了。你爱她吧,老子再也不管你
了,从此后你不要踏进家门一步。
秋天来了,大郎和金莲自由恋爱比翼双飞,他们发生了男女关系。一个白天,
金莲和大郎闲着无事,金莲便想干那事,金莲说大郎,我们换一个花样,你从后面
来,像牛那样。金莲躬腰等着大郎动作,但大郎没有动。大郎的脸一点一点地青。
大郎朝着金莲赤裸的屁股踢了一脚,大郎说你骗我,骗了我的爱情。大郎认为从后
面干是他父亲的爱好,金莲一定是尝到了父亲的甜头,现在又叫也像父亲那样干她。
大郎觉得金莲像一口飘荡污水的池塘,令人恶心。
金莲穿好衣裤,说大郎你怎么了?大郎说我要去死。金莲说问苦呢?大郎说为
了爱情,我把我的爱情献给了一个肮脏的婊子,我没脸活了。金莲看见大郎朝小河
奔去,金莲一边呼救一边追赶。金莲听到大郎最后说,我死了你好叫我爹从后面干。
大郎说完投入河里,尸体三天之后才浮起来。
在故事接近尾声时,姑娘把身子再次靠向我。姑娘说可惜这个世上,再也没有
大郎一样痴情的男子。我说有,比如我。姑娘摇摇头,鼻尖的妩媚再次感动我。我
说大郎是我的哥哥,我叫二郎。姑娘说流氓,我们结婚吧。
清明节傍晚,麻阳县城阴雨绵绵,我和姑娘怀抱我们的孩儿走下客车。麻阳县
城被烟雾笼罩,昏暗的灯光照出几幢高楼的轮廓。姑娘说你还去为父亲烧纸吗?你
还去找你父亲的墓地吗?我说我已经是父亲了,还找父亲干什么。姑娘说在麻阳你
有亲戚吗?我说没有,你呢?姑娘缩在冷雨里摇头。我说你来麻阳干什么?姑娘说
似乎是专门为了和我相识结婚生孩子而来,我记不得我为什么而来了。我们冒着细
雨朝车站旁的一家旅馆走去。
安置姑娘和孩子,我说现在我去买几张尿布。姑娘,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