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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潭摔断了一条左小腿,肋骨至少断了两根,身上还有两处树枝挂烂的伤口,需要缝针。医生给他胸部做了包扎,小腿临时上了夹板,以防骨头移位。
这家伙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真熬得住,偶尔睁开眼,那俩眼珠子还是匪气十足,直盯着旁边的嘉尔看,看得另一边的龚吉直蹿火苗子。
彭潭吸着冷气,哼哼发笑,再次把目光转向嘉尔:“姑娘,我说过,咱们有缘分,要我谢你吗?”
“不要!我和你没缘分。”嘉尔答得干脆,冷淡。
“不要也罢,我告诉你一句实话,我要想打你的主意,有好多次下手的机会。你不知道吧,我都放你过去了,所以到现在,我还没碰过女人!”
嘉尔一愣,两颊薄薄显出桃红色。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直率。
“你都啥时候了,还朝邪处想!”龚吉大怒:“闭上你的臭嘴!”
彭潭一点不生气,冷冷地望一眼龚吉:“别发火,兄弟,我抢不了你的。我也活不到明天,临死前讲两句大实话,中不中听,你凑合吧。”
“你的伤没有生命危险,不要那么悲观。”医生插嘴道。
“这点小伤,死不了我。”
“那你为什么说活不到明天?”嘉尔有些不解。
“别搭理他,明摆着是装酷博同情,大老爷们儿还玩小孩子把戏,什么玩意!”龚吉忿忿地。
“不要那么大的火,兄弟。”彭潭淡然道:“我欠的,我都会还。”
医生回斯蒂文的帐篷去了,崔嘉尔和龚吉没有睡意,当着彭潭的面,他们也找不出合适的话题来聊,三人六只眼,相互郁闷地对视。
森林里,传来一声委婉悠远的嚎叫,余音拖得很长,嘉尔和龚吉一惊。
“这是那只灰狼,”彭潭说道:“它是狼王,它们一共六只,它的个子最大,缺一只耳朵。还有一只小母狼很漂亮,刚怀了孕。”
狼嗥刚静下来,不远处突起一声尖叫,直炸耳朵,紧连着是好几声短促的乱叫,声声凄厉揪心。
“这是猴群,它们一定是又遇上豹子了。”彭潭侧耳听了听:“至少又给豹子逮走一只,搞不好就是那个瘸腿老猴。”
嘉尔说:“你熟得很呀,在山里呆的时间多了。”
“你们恨我吗?”
“废话,”龚吉道:“还用问吗?不是有他们这些北京来的人,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用不着你费事了,”彭潭惨然一笑:“你们今晚就能解恨。”
“你什么意思?”嘉尔对他没头没脑的话感到诧异。
“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他说完,轻轻把眼睛闭上。
“你说什么?”嘉尔更糊涂了。
彭潭不再说什么了,紧闭眼睛,怎么问都不开口。
八十九
半夜里,帐篷外的“欢欢”突然叫起来,声音很大,很急促,几乎是哀嚎,能听出明显的紧张和恐惧。
嘉尔和龚吉都急忙跑了出去,他们看见赵队长已拎着枪出来,林教授随后跟着,三个帐篷里的人,几乎都拥了出来。
猎狗“欢欢”全身都在发抖,它退缩到帐篷边,紧贴着赵队长的腿,朝那一排黑糊糊的红茴香树狂叫。
这事有些蹊跷,通常他们在外野营,很少见过“欢欢”这样紧张,因为猛兽避人都避得很远。偶尔它也会大叫,那都是蹦着跳着追出去,赵队长都喊不回来,它要驱赶误闯过界的小哺乳动物。
今晚它吓成这样子,一定有特殊情况。
赵队长一手端枪,一手拿着手电想过去,被林教授一把拉住:“别过去,朝上面开两枪。”
赵队长抬高枪口“啪啪”两枪,子弹划出荧光,呼啸而去,弹道经过处,枝叶纷纷断裂坠落,惊得夜森林鸟群乱飞,猿猴怪叫。
等“欢欢”的叫声减弱了,他们端着几支枪,往半截墙似的红茴香树丛搜索。在“欢欢”的引导下,他们拨开杂草,很快找到了两行巨大的梅花形掌印,这掌印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是‘祖祖’,”嘉尔惊讶不已:“它跟着我们干什么?”
嘉尔的问题没人回答得了,赵队长猜测,母虎是不是饿了,过来打猎狗的主意?林教授摇头,不要说投放的食物没吃完,凭他对“祖祖”的了解,这头母虎哪怕是饿死,也绝不可能来侵犯他们。
众人提心吊胆,在红茴香树丛搜索了一阵,再没有发现“祖祖”的迹象,这只神虎悄然离去了,就像它悄然的来。人们各自带一脑袋问号回帐篷,斯蒂文问明了情况,坚持说“祖祖”是来看望他的,逗得人们发笑,觉得这老外有时候傻气冒得可爱。
这边帐篷里,彭潭依旧闭着眼睛,不动声色,嘉尔告诉他情况,他似乎不感兴趣,龚吉激他的将,让他分析母虎为什么半夜来营地,他也不答。
营地里还没安静下来,就出事了,先是又听到“欢欢”的半声狂叫,紧跟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嘉尔和龚吉没来得及跑出门,帐篷就被压塌了。
一个巨大的黑影隔帐篷扑在彭潭身上,虎吼震天动地。
林教授和赵队长他们冲出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夜色下,“祖祖”扑在彭潭的帐篷上,连抓带咬,帐篷里面的三个人随着它翻滚,并且传出嘉尔和龚吉的惊恐大叫。
猎狗“欢欢”蜷缩一边,显然是阻截老虎时受了伤,嘴里“唧咛”不已。
赵队长朝天连连开枪,竟然不奏效,母虎依然抱着帐篷里的人乱抓乱咬。人们急了,冲过去用枪托和树棍击打它,可它还是不放手。情急之中,林教授想起携带的鞭炮,他急忙点燃鞭炮,并把爆裂中的鞭炮抛向“祖祖”。
母虎跳开了,人们开枪、放炮、呐喊,赶走了“祖祖”。它离开后,仍在深山中咆哮徘徊,游弋不去,随时都可能再次攻击。
整座山林都因母虎的咆哮颤抖,大群的蝙蝠和夜鸟盘旋不落。
人们一边防范“祖祖”再次进攻,一边赶紧查看受伤人。嘉尔和龚吉都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伤害,不过擦破了几处皮。彭潭伤势较重,右肩和右腿都被咬出几个大洞,“欢欢”还算侥幸,仅仅被打断了前腿。
显然,“祖祖”目的清楚,攻击精确,哪怕是隔着帐篷,它也能分清目标。
山上不敢住了,“祖祖”随时会再次发动袭击,他们立刻联系基地,要那边连夜组织人力上山,并向高一级的医院发出求援,派救护车来。那个医生忙着为彭潭包扎,先止住流血,等送往大医院后再手术。还多亏那顶厚实的尼龙加帆布帐篷,不然彭潭死定了。
彭潭还是紧闭着嘴,就在母虎摁住他,咆哮抓咬的时候,他竟然也不发一声,甚至连本能的躲避动作都没有。当人们把他从帐篷底下救出来,他已是血肉模糊,只对嘉尔说了一句话:“姑娘,抓住我的胳膊……”
随后,他就陷入深度昏迷。
彭潭的怪异让龚吉和嘉尔很是纳闷,当他们把这情况告诉林教授和斯蒂文时,他们两个的额头都骤然出现一层细汗!
“祖祖”和彭潭的行为都反常,尤其是母虎那井喷式的暴怒无从解释,只有一种可能,那两只珍贵的虎崽儿受到了彭潭的伤害。
想到这种可能性,考察组的人心如逢六月落雪,热天里都寒透了。
他们跑往彭潭所在帐篷里,想逼问他是不是对虎崽儿下了黑手,已处于昏迷的彭潭根本不能回答。
这时,斯蒂文突然想起来,白天他曾在亮叶水青冈林边,看到两个虎崽儿抢吃猪腿,那肉是否有问题?
这话题一出,非同小可,考察组不敢怠慢,当即做了分工,林教授和龚吉、赵队长这就去水青冈林那边查看,嘉尔带其他人留守,等候救援队的到来。
林教授他们出发后,管理站的人赶了来。
他们连夜把重伤的彭潭抬下山,路上走了六个多小时,一路上,都能听到母虎的吼声,它一直跟踪队伍,时而在左边丛林,时而在右方山头,虎啸声让几个抬担架的壮小伙腿直发软。
到了管理站,天已发白,小伙子们连累带惊吓,都累打锅了。
县医院的救护车已在门口等候,乡县两级公安机关的民警也都提前到了。他们看彭潭伤势重,顾不上别的,全都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