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火烧鬼呢?”我问道。
“什么火烧鬼?我可没有调查你的历史。”
“这样做他会高兴吗?”
“让他不高兴好了,”瓦尔娃拉声色俱厉地说。“要不,咱俩一走了事……跟我在一起,你不会有闪失的,你可以挨到打完仗。你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应该考虑考虑自己啦。我虽说不象你那样有文化,可我的头脑还是挺灵光的。我说的都是正经话.凡尼亚……伊凡·尼古拉耶维奇!”
兴许,她说的是正经话。是个明智的主意:吃饱穿暖,美美地过日子,一直到仗打完。可同志们在前线,大概又得匍匐着爬到前沿那一边.回来后一点名,照例又要少几个人。
“不行,瓦尔娃拉.”我说。“这样的生活我消受不了。如果这话是出于真心,我表示感谢。”
“你不怜悯我?”她问道。
“眼下顾不上这个,”我没有看她,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说。“土匪就在村外。怜悯你,……怜悯自己,那就毁了大家!”
“唉,傻瓜!”瓦尔娃拉说。“你不知道你的命值钱?你比别人金贵得多!哎,这你怎么不懂呢?你呀,应该知道,虽说你打过仗,可是在火烧鬼面前大不了是根胡萝卜。你应该听话:我劝你还是逃命要紧,避避风吧!”
“不行,瓦尔娃拉。我不能走这条路……”
“你也断了我的路,”她说。“伊凡,你给我只留下一条……”她突然打住了。“我想靠你遮风挡雨,懂吗。你可以救出我,我也可以救出你。咱俩一报还一报!”
“那好啊!”我按捺不住了。“好!先帮我收拾火烧鬼。你说,怎样才能逮住他!”
“要我断送自己?那我干吗要卖力气呢?不行!”瓦尔娃拉口气坚定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想逮捕我。你就逮捕吧!”
“好,我走了,”说罢,我站了起来。
得赶快离开这儿,赶快跑!
“你到底是个毛孩子,”她结结巴巴地说。“他们给你挂这么多奖章,可你还是个毛孩子!你想当英雄?你没看见缺胳膊少腿的英雄有多少?谁需要他们呢?而那些躺在地下的呢?……”
正在这个当儿,前室里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波佩连科敲了敲门,也不等主人应声,就闯进屋里来了。我看见是他来了,别说有多高兴!
他一眼看清了屋里的态势,目光朝桌子上一瞟,瞧见桌上的酒菜还没动,立刻喜上眉梢。
“咱一直在找你!”他对我说。“今天是伊凡斋戒日嘛!不给首长贺个节可不行!”
他抓紧时间,脱去外套.把自己的马枪往角落里一戳,解下子弹带。我这位部下向来是不讲究客气的。如果说有什么现在使他发急的话,那就是瓦尔娃拉那对泪汪汪、充满怒火的眼睛。
“甭伤心,心肝儿.”他说。“今儿个是他的命名日,明儿个便是你的了。”
“我的还早着呢。”瓦尔娃拉说罢.扭过头去照镜子。
“没什么,没什么,心肝儿,”波佩连科一边没完没了地唠叨着,一边坐到桌边,把盆子拉到自己面前。他知道,形势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所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了行动。“主要是能克制自己……咱就不发牢骚。天气又冷又潮,咱照样巡逻,从不发牢骚。”部队里有啥好?部队里站岗的可以领到暖身剂!”
他把一只黄瓜放在盆子里,拿起瓶子,斟了一杯酒。他的十个指头好象弹手风琴一样灵巧地活动着。这位“小鹰”行动起来真是雷厉风行啊。
“对了!”他好象现在才想起似的。“首长同志!刚才奥任的雅茨科到消费合作社来过……就是那个采购员!要我转达阿勃罗西莫夫的指示。说他要来……要协助剿匪。所以转告……乘马车来。他是什么,是大首长?”
话音刚落,波佩连科把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第二杯。
“谁是大首长?”我问道。
“阿勃罗西莫夫呗。”
“哪一个阿勃罗西莫夫?”
“咱咋晓得?传达的那个人说,是来协助剿匪的。还说,他有自己的计划。”
趁说话的当儿
波佩连科又倒了一杯。此刻,他东拉西扯,是为给行动打掩护。盆子好象放在流水线上,一只接着一只送到这位“小鹰”的面前。
瓦尔娃拉不再照镜子,扭过头来,看着我们两个。她眼里的泪花儿已经不见了.那对象新鲜李子般的眼睛,射出坚定,紧张的光芒。
“哎,两位‘小鹰’,”她开了腔。“你们给我请吧。你们的战争,我讨厌死了。你们这些人摆出一付正人君子的面孔,可是见了私酒,就没命地灌。你们去喝吧,不过别在这儿。我这儿的客人都是开开心的。你们走吧!”
她的话里充满了乌克兰人那种丰富的感情,所以波佩连科得意地说:“行啦,听了这么一席话,就不必再上菜啦!这哪是话,这是撒上胡椒面的茄子。嘛,你这个女人呀!要是我娶了你……啊!”
瓦尔娃拉一声不吭地把马枪和帽子递给他。
“傻瓜,”她在前室里咬着我的耳朵,说。“全给他搅了。本来我不想这么开始的……不想这样!”
我听到一声熟悉的门闩鼻的吱呀声。
第十三节
我们两人在村中心站了一会儿,侧耳听了听。星斗满天,夜里一定很冷。一幢幢泥抹板房,象一只只挺大挺大的萤火虫,排成两行,向黑黢黢的林海爬去。
“她的生活不错,”波佩连科回过头来瞥了一眼说。瓦尔娃拉家里的那扇窗被1.2英寸灯芯的煤油灯照得通亮。“会享受!”
我们两人的上空,横亘着楚马茨基大道①。九月时分,楚马茨基大道显得异常清晰。仿佛有人用白划粉在苍穹上划出来的。
【注 ①:乌克兰人称银河为楚马茨基大道。】
“我搞不懂,波佩连科,”我坦白地说。“土匪大概常到村子里来。可是到谁家去的呢?这儿谁在支持他们呢?火烧鬼为什么一直出没在格卢哈雷村附近呢?”
“哎哊,首长同志,你甭在黄瓜畦里找西瓜,”波佩连科说。“咱们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土匪不会来碰咱格卢哈雷村的。职务嘛,”他略停片刻,让我领会这个难词的全部含义,“咱们对付得过去。安安分分,无灾就是福!”
我们两人又站了一会儿。克罗特院子里的那条大狗汪汪地叫了几声,谢麦连科夫家里的那只公鸡喔喔地啼了一阵,马利亚斯家那扇快要倒下来的栅栏门伊呀地响了一下,波佩连科打了两个哈欠。陶器厂上空的天边,豁亮起来,分辨出烟囱和夜以继日冒出的滚滚浓烟:月亮快升上来了。
我还得到谢麦连科夫家里去一趟,详细了解一下他的大女儿宁诺奇卡的情况。战前,他的大女儿把头发卷成一小卷一小卷的,笑起来象银铃一般,把小伙子们弄得神魂颠倒。现在她在哪儿呢?没跟火烧鬼在一起吗?话得说回来,这有什么区别呢?不管我了解到什么情况,如果不去请教年长的知情人,我的工作还是一筹莫展的。
前线上是两军对垒。抓个把“舌头”,你就能了解到需要了解的一切。这儿呢,没有两军对阵的战线,只有黑压压的树林和几十户人家。敌人可能就藏在其中的一家,‘也可能是几家。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呢?波佩连科也好,谢拉菲玛姥姥也好,格卢姆斯基也好,都当不了我的助手,因为他们知道的情况不会比我多。
我想起了萨盖达奇内。想起了这位年高德劭、阅历很深的萨盖达奇内。他虽然老眼昏花,但却能透过伪装网那样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细枝末节,看到事物的本质。
“听我说,波佩连科,”我说。“明天我要上梨庄去。”
“我的天哪,”“小鹰”发出一声哀叹。“那就在防区的旁边啊。现在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上那儿去。您怎么啦,不明白吗?”
“我明白。”
“要不,咱陪您一起去?”波佩连科说。
说完这句话后,他那张狡猾的圆脸上浮起异乎寻常的沉思神情,仿佛在为自己纪念碑上的碑文打腹稿。一篇文字优美的墓志铭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行路人,请慢走!此地安息着波佩连科。他身后留下九个嗷嗷待哺的孤儿,一个沉默少言的寡妇。他可没有留下坏名声。他珍爱酒精,甚至也珍爱有点酒味儿的老白酒,但更珍视男子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