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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还未待司徒震开口,就说:
“老兄,急流勇退,未为晚也,我也正作此一安排。”
“什么意思?”
“史俊杰已宣布全面收购君度大酒店,你不会事到如今,还不知不晓吧?我正打算把你承让的百分之十五转售给他,实实在在,我的这位小弟出的价钱是相当的吸引。”
劳子均的这篇话,认真吓司徒震一大跳。如果他所言属实,换言之等于暗示史俊杰手上持有的百分之三十五,并不包括自己送给劳子均的百分之十五在内,若加在一起,百分之五十一股权要转为史家尽得,是易如反掌之事。
司徒震惊惶地问:
“史俊杰手上的另外百分之十五从何而来?”
“当然是从市场而来,就这几天的事,否则股价怎可能节节上升?”
司徒震差点顿足,他急问:
“你有没有必要把那百分之十五转让?”
“没有。”劳子均很爽快的答:“价高者得,这是商场最正统的生意之道。”
换言之,如果司徒震提出反收购,仍不知鹿死谁手,劳子均未尝不肯卖回股权给司徒震。
司徒震差不多是从牙缝里透出说话来:
“史俊杰根本是个疯子,他出的价钱高到不必要及难以置信的地步。我完全想不通他为何如此的志在必得!”
劳子均当然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踢司徒家出君度大酒店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戏肉。
表面上,他放缓语调,不置可否。然后,有意无意地加多一句: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没有理由放过好价钱。如果我是你,一样会顺水推舟,何必跟钱斗气?”
当然,要进行反收购,必须下重本。这条数显而易见,根本就已超越常理之外。
“史俊杰如此的志在必得,是因为他要借此一显身手,企图一鸣惊人,光芒四射吗?”司徒震愤愤然说。
“一鸣惊人是肯定的,是否光芒四射,则要看各人的眼光如何裁判了,老实说,在商言商,不惜以本伤人,不见得赢得光彩,赢得实际,谁不可以一亿元买到一只破碗呢?这算棒?”
劳子均回应的这番话,实在太合司徒震的一番心意了。
刚才略略红了一阵子的心,打算跟史家硬拼,如今三思,就觉得不值。君度大酒店的前景再好,都不值那个数。况且,把君度争回来,也不过是家族的面子问题罢了。能放得下面子的话,根本就可乘机把手上持有的股份全数卖给史俊杰了事。
这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关键在,自己为了史俊文而将百分之十五股权双手奉送劳子均,这番决定至今根本仍未得到宋圣瑜的同意及支持,万一他的母亲大人发现真相后大发雷霆,可不算一件小事。
司徒震想,或者是上天有意成全自己和俊文双宿双栖也未可料。
天缘巧合,来了这么一个疯狂大收购,不妨给母亲说一声,既然是好价钱,又是史伯伯的儿子要一显身手的机会,何不顺水推舟,玉成其事?如果要争的话,非但坏了司徒家与史家的交情,且要出一笔额外可观的数目,不是营商之道。
只要宋圣瑜接受这一番道理,他便名正言顺出售手上的股权,至于收回来的现金多少,如何处理,纯属他个人资产,母亲不会过问。如此一来,以百分之十五君度股权换取史俊文的自由一事,就永远不会为人所知了。
这对他要求宋圣瑜接纳史俊文是肯定容易得多的。
当日,司徒家就在宋圣瑜召集下,在丰隆的会议室内召开紧急会议。
出席的是司徒家拥有君度大酒店股权的人,亦即是司徒震三兄妹。
身为主席的宋圣瑜脸色凝重,表情极端复杂,不能说她只是紧张,在这种情绪之外,还有一份难以形容的矛盾在内。
司徒震在世时,司徒家与史家只一直存在着暗涌而已。如今,反而明目张胆有一个浪潮掀起,要开战还是退让,表面上,她绝对可以作主,而其实宋圣瑜是难以拿得定主意的。
不单为了她名下实质上没有君度大酒店的股权,更为了几十年来,她跟史云龙那段暧昧的感情,仍在发挥着情虚胆怯的作用。她当然不会愿意跟史家势成水火,但又不能眼巴巴的被对方欺到头上来而不作回应,那又如何向自己的儿女交代呢?
因而,宋圣瑜的为难其实并不比在座中人少。
一张长大的会议桌上,坐着司徒姓各怀鬼胎的一家人。
宋圣瑜终于开口问:
“是史俊杰独行独断的主意,还是史家人都同一鼻孔出气呢?”
宋圣瑜之所以如此问,其实她下意识地希望这只是下一代年少气盛,急功近利之举,而不是史云龙向司徒家挑战的行动。
司徒震答:
“我们相信是史俊杰的主意。史伯伯是刚在前晚离港飞美公干的,如果事件由他主持,不会选择这时刻离去而不把守大本营。”
分析是对的,收购战分秒必争,几时对手出什么招数,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商议对策,遥控不是不可以,但未免言之不成理了。
宋圣瑜听了儿子的那番话,登时松一口气。最低限度这场收购战不是史云龙发动的话,令她心理上好过得多。宋圣瑜说:
“后生一代有权在手,就胡乱出招,有时真弄得人啼笑皆非,史俊杰出的价,实在离谱。”
说这话时,宋圣瑜并没有留意到女儿司徒巽的表情。司徒巽微低着头,状若沉思,其实是下意识地怕跟她母亲打个照面,更怕自己的心事会从互望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倒是司徒菊昂起了脸,很留意的听,且急于发表意见。这无疑是小妮子第一次够得上资格参加这种严肃的家庭会议,所以司徒菊兴奋地说:
“对哇!既是好价钱,就卖给他吧,争来干什么?不是说股票是高卖低买的吗?况且,我们是世交嘛,怎么好争个头崩额裂呢?”
语出无心,却大获好评。
在座的其余人等,其实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宋圣瑜、司徒震、司徒巽都抱着早早息事宁人,勿动干戈的心态,只是他们都有心理故障,不敢轻易作此建议,做贼心虚,怕露出破绽。
只有司徒菊心无城府,直言不讳。当然司徒菊也因着跟史俊武走在一起,而作此化干戈为玉帛的建议,但到底理直气壮。
司徒震兄妹觉得机不可失,立即接口助阵。司徒震抢着说:
“这也未尝无理,只是君度大酒店有我们家族的声名在内,或许需要顾虑。”
司徒巽打蛇随棍上,说:
“司徒家的大本营是丰隆而不是君度。现代人岂会墨守成规,洛克菲洛中心的股权都易手,卖给日本人,对面子岂止无损,且为家族增添进帐,以能更全速发展本位生意,未尝不是良机。”
宋圣瑜问:
“那么说,你们俩投赞成票了。震,你的意见如何?君度有百分之二十五股权是你名下所有。”
司徒震即想了一想,心内其实偷偷欢喜,但表面上仍故作镇定,说:
“在商言商,为了祖上曾在故乡创办君度大酒店的前身而要维持营运,合情合理。但要多出几倍超值价钱去维持控股权,就是情理之外了,况且我们从来不是控股股东,就算卖掉了股份,也是可以接受的。看样子,史俊杰是太看重本城以后的旅游业,才下重注,我则不敢太乐观。”
心意是最明显不过了,在场的四母子其实在心内齐齐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宋圣瑜一直担心儿女要跟史家在君度大酒店上争一日之长短,若如是,固然是商业上一项非常重大的决定,私底下,也有太多不情不愿与难处。现今看样子,自己的三个儿女既非好高骛远、轻浮狂妄的年轻伙子,且还是脚踏实地的生意人,心上更添一层欢喜。
大势就是如此决定下来了。
毕竟司徒家兄妹太乐意于在君度大酒店一役上鸣金收兵了。
司徒巽在当天晚上,把经过告诉史俊杰时,没想到对方会欢喜若狂,把整个司徒巽抱起,连连转了几圈,方又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热情如火地吻着她的额、她的眉和眼、她的鼻尖、她的小嘴。
司徒巽连忙嗔道:
“什么能令你如此兴奋?是我?还是君度大酒店的收购计划?”
史俊杰知道司徒巽有点怪责他在事前隐瞒,不把收购君度大酒店的计划相告。于是,他立即解释:
“是整宗事件的组合令我喜出望外。巽,请原谅,只为我不要你多心,所以事前并没有告诉你这个安排。其实,这项收购战,有一半的成因是为你。”
“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