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固然,也因如今的女人好胆识,敢明目张胆的争。
莲达贺兰沙其实并不漂亮,以外国水准而言,她是差太远了。然,她高佻、肌肉均匀、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瘦的位置纤瘦,造就成一副无懈可击的身段,非等闲中国美女可比。
那头金澄澄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益发显得耀武扬威。
她们才坐下来,叫了饮品,准备好好开谈判,那位经常招呼司徒巽的侍役领班走过来打招呼,说:
“司徒小姐,要跟你说一声再见了,我下个月就移民美国。一间在罗省开设的中国大饭店聘请我,并为我申请到居留。”
司徒巽微笑地说:
“真要恭喜你了,希望你在彼邦大展鸿图。”
“那我不敢奢望了,在外国要发达,比本城艰难几十倍,若不是有九七的顾虑,死也不肯离开此地。”
司徒巽从手袋掏出一张一千元的纸币,塞给对方,说:
“利是利是!”
“司徒小姐太客气。”
“恭敬不如从命呢,收着吧!”
领班恭恭敬敬的作揖倒退,司徒巽说:
“香港人真可怜,被迫着到外头去吃苦。要在外国过金马玉堂的生活,难比登天!本城的确架势,不宜妄自菲薄。”
莲达是聪明人,一听弦外之音,自明所指,立即回答:
“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费时失事?”
被莲达这么一冲撞,司徒巽的富家小姐脾气就要发作,说:
“好得很,什么条件可以帮助你回老家去舒舒服服过日子?”
“价钱有二,要看你的态度。”莲达滋油淡定说。
“什么意思?”
“很简单,交易的价钱是一回事,若是交易对方客气礼貌,合了自己心意,就算打个折扣,数期拖长一点,也有商量,否则,铁价不二。司徒,你是商场中人,自明这个道理吧!”
司徒巽气得脸上发烫,然,又不便过分发作,彼此一旦反脸,岂非功亏一篑。于是她也闲闲地一笑:
“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也正在想,如果彼此有商有量,给史俊杰留半分面子,我多出一笔钱,也还是不相干的,最紧要看大家的诚意。”
莲达点了一枝烟,连连的吸了几口,把烟向空旷的草地方向一喷,才答司徒巽的话:
“大财一到手,你就挥金如土,会不会太鲁莽?”
“多谢你的关心,千金难买心头好!”
“买得到也未必好,你已深思熟虑?”
“听口气,你并不紧张史俊杰。”
“史俊杰也不紧张我。现代感情并不崇尚一面倒。当然,我不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我也不会白白占什么人的便宜!”
“快人快语。”莲达在纸上写了一个数目。“如何?”
“不白占便宜并不等于你可以随便要价。”
莲达哈哈大笑。
“我要的这个价实在低了。之所以如此,是叫史俊杰知道,他的价值也不过尔尔,我但求早早了事,懒得等他的老头子百年归老,怕到那一天,我也鸡皮鹤发。有大把钱也得有大把青春,才可享用。”
直率得直情可爱。
莲达还补充:
“你且跟史俊杰商量后才给我一个答覆。但,铁价不二,否则两败俱伤,彼此都蹉跎岁月!”
司徒巽把身子冲向前,认真地看着莲达,发觉她神采飞扬,那一脸的雀斑竟在淡淡阳光下,有种活泼泼、顶生动的韵味:
“告诉我,你真的不伤心?”
“伤心?天下间值得伤心的事太多了。为一个男人?一个中国男人?我不明白你们中国女人的情操,把离婚看成天大,以为世界末日,外头世界多姿多彩,只怕自己没有精神、没有健康、没有金钱,怎可能怕没有爱情?没有面子?”
莲达学着司徒巽刚才的那动作,稍稍俯身向前,望住了司徒巽。
“女人如果过分笃信爱情,一生一世都做不到男女平等,你们中国女性之所以落后,怨不得天,怪不得人。”
司徒巽突然的觉得自己败下阵来。
面前的这个洋妇比她强悍、犀利、霸道得多。
在把汽车驶回市区的路上,司徒巽甚至茫然。
一个从来未曾有过的念头,油然而生。
究竟史俊杰是否值得她如此誓无反顾的钟情?
一个连洋妇都放弃,头也不回地撒手不管的男人,她司徒巽会欢喜若狂地捡为自用吗?
司徒巽忽尔冷笑,她才不要中洋妇的奸计。
对方完完全全是一交摔在地上,要顺手抓回一撮沙而已。
莲达贺兰沙这等出生于美国一般家庭的女孩子,若不是在大学毕业后往大城镇如纽约等地方跑,希望碰到晋身机会,根本就得过着平淡的美国家庭主妇生活,直至老死。
若做美式主妇呢,别说没有资格把一套套的六位数字顶级时装,任意往身上穿,就算连日日夜夜使用与对牢的那些厨具,都要以三十六个月分期摊还,每星期往超级市场去买菜,至紧要剪备各式减价特惠券,省得一分是一分,省得一毫是一毫。偶尔趁高兴去参加朋友婚礼或是上歌剧院听一场戏,哈哈,不得了,简直筹备经时,翻来覆去的看怎么打扮自己?结果呢,颈上手上耳上,全部光秃秃,半件得体的首饰都没有。
说起来,多少年来最令殖民地上被统治者吐气扬眉的,就是那些官商巨宴之内,任何华资头头女眷身上一件珍珠宝贝,够得上那些大官员在老家用作置业养老的首期。
这莲达贺兰沙如今的表现,像不像英国政府既知颓局挽救不来,非走不可,因而尽情刮取利益,实行风光大葬?
正如其他许许多多殖民地,都恨不得将之摧毁得七痨八伤,才大喇喇地抛下一句:
“这等人地已无可恋之处,”便昂首阔步地离去。
香港时至今日,依然表现得体架势,几时败过在面前的种种困惑里头了?然,在英国人的心目中,甚至在某些移了民的人心目中,香港不也是危城二千日,就快要完蛋似。
无他,捡不着的便宜,不容别人捡。吃不着的葡萄是酸的,如此而已。
当然,莲达有她的皇牌,跟她闹意气式的磨下去,不是最佳办法。司徒巽想自己到底是有体面的人,难得现今既有史俊杰的心与亡父的遗产支持,相得益彰,正好快刀斩乱麻,将事情早早解决掉为上。
她有想过母亲宋圣瑜的感受。从前,大哥司徒震与史俊文的一段情,无疾而终,多少为家长的不予赞成所致,这是她意识到的。
然,司徒震的性格优柔寡断,才有这种遗患,于她,司徒巽一定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况且,宋圣瑜从未试过反对她的意欲,她是母亲的翻版。
想着,想着,更意气风发、誓无反顾。
司徒巽目前要考虑的是如何筹措莲达贺兰沙索取的那个价。
当然,单是她司徒巽名下所得的遗产就足够支付这笔离婚费,但有两个颇为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
其一是现金周转,司徒巽能调度的现金实在有限,范畴只在于司徒家永久基金每年的特定利息,也不过是七位数字。
这跟中环一个金融界内顶尖的打工皇帝与皇后,年薪相距不远。
身家其实都押在丰隆企业母公司所持的股本内,至于丰隆企业每年是否派息,那可不由司徒巽作主。
简单一点说,司徒巽衣食住行,全部由父家供应,那份基金的利息与丰隆的薪金,足够她年中一掷千金地装扮自己及作私人投资。如若要经营大生意,一定由丰隆出面,过亿的借贷,银行只有趋之若鹜,不成问题。
可是,司徒巽说到底还是初出道不久的商场中人,她还没有机会、没有本事运用手头的资金,大展拳脚去攫取与积累巨额私房钱。要满足莲达贺兰沙的要求,当然不可能挪动名下的丰隆股份,甚至不能以手持的股份去做按揭。
司徒巽忽然有点气馁,她想,男人要叱咤风云做大生意,可以安排跨国性的组合贷款,让他们发挥所长。女人呢,最辉煌的事业是嫁得个如意郎君,花前月下,长相厮守,为此而需要一笔现金支持的话,何解就借贷无门了?
其二呢,这事说到底关乎自我尊严与共同合作问题,史俊杰有他的责任要肩负,断断不能单由自己一力承担,活像要快快出嫁的老姑婆似,是真说不过去的。
当她把这重嗔怨,发泄到史俊杰身上时,对方只是笑,久久的不语。
史俊杰一双寒星般的美目,牢牢的看住了司徒巽,像传递着一些咒语,使她刹那间又整个人的着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