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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姆奥康纳打电话给特德,要他上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特德在早晨九点三十分走进奥康纳的房间。看到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和两个酒杯。
“酒是公司请客。”
“为什么?”
“特德,你给辞退了。”
“你给辞退了,我给辞退了,大家全给辞退了。老板把公司卖掉啦。给你两个星期解雇费,还让你在这个星期之内使用这间办公室来另谋差事,干杯吧。”
特德给自己倒了一杯,手微微抖了一下,可是还没让他暖过来,喝下肚的酒就跟倒在吸水纸上差不多。
“他把公司卖掉了!买主是谁?”
“休斯顿的一个财团。他们认为今后真正的娱乐区一定在他们南方。他们从老板那儿买下了杂志的名字,然后把一切迁往南方。我们成了牺牲品。我们不熟悉当地情况。”
“可我们熟悉业务呀。”
“他们要用自已人。我们给撵上街啦。”
职业介绍所的人对特德讲了几句叫他稍为放心的话。可是他干的是个高度专业性的行业,他知道就业机会不会多。他打听到目前有三个可供选择的职务,工资都比以前少得多。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接受其中任何一个.因为接受任何一个都不敷支出。不过他还是去求见,以便习惯被考问的过程。一个人失业以后,如果想等找到新职再把失去旧职的消息告诉亲友,那么他会发现这个求职的过程是非常令人沮丧的。他到任何一个公司去求职,都是被人打发来打发去,见了一个人又一个人,就这样,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事情却没什么进展。他登记领取失业救济金。不论到哪儿他都随身带着书去看,免得面对接待室的四壁干瞪眼。失业后第三个星期,求职的会见减少了,所以在星期五下午,他发现自己没有约会可赴,没有电话可打,简直没有值得一干的事,只有等着看星期六的分类广告啦。他不想看书或看电影,于是决定跟埃塔和比里上游戏场一起消磨时间。他感到自己深深地陷入了困境。
他想避免情绪的折磨,认真地从早到晚找寻工作,就象每天上班一样。他常常一早起床,如同上班一样穿戴好然后进城。把四十二号街的图书馆当作办公室。用那儿的公共电话,忙忙碌碌,并在各次约见之间,抓紧时间看书。他常常把有关广告圈出来。编写名单,造访职业介绍所。但是他的锐气正在衰退。好几天直到中午才能给职业介绍所打电话。整个上午都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可干。他常常象做戏一样,穿戴齐整,跟上班的人一起进城,为的是去图书馆。然而到了那里唯一的活动只是看报而已。在四十二号街图书馆还不准你看报哩——他们要检查你的拎包。他只好把报纸偷偷地夹带进去。他把“办公室”迁到附近一个分馆,那儿允许带入报纸和《消费者报道》。他看那些自己绝不需要的产品的资料,以此打发时间。
失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要求了解他前一天为了求职作了什么样的努力,打了多少电话?约见了几次?有无记录?能否证实?他回答说,他整天都在图书馆,打了两个电话。
“你难道不能迁就些吗,克莱默先生?干吗不去试试推销外重窗什么的?”这个工作人员问。
“这种东西局限性太大。冬天在转暖啦。季节的变化越来越不明显了。”
“你在开玩笑吗,克莱默先生?”
“我在找工作。我需要钱。你知道‘查尔欧’的价钱吗?”
“这跟我们谈的事无关……”
“空气做的,还要五角三分。”
那人很不满意,教训了他一顿,但还是批准了他的失业救济金。特德现在是受人约束的人了。每个星期他都得花很多时间等候面谈,以便向他们证明他有权享受救济。
他算了一下,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差不多要四百二十五元——房租、水电、干洗衣服、埃塔的工资,失业救济金每周只有九十五元。甚至他在工作的时候由于要开支女管家的费用,所以花费也挺大,到发工资的日子,他已经很拮据了。他从来不储蓄。银行里一共才有一千八百元存款。不到两个月,现款就会用尽。
他告诉埃塔自己失业了,正在找工作,这点埃塔早巳看出来了。她表示同意延期付给工资,不过他宁可跟她按时结清。他没跟比里说。但是这也瞒不过那一对小小的棕色眼睛。
“爸爸,你被解雇了吗?”
“你听谁说的?”
“你现在经常在家。在《佛林特一家》这个节目里,佛雷德也在家。他也是给解雇啦。”
“你知道‘解雇’是什么意思?”
“不干工作。”
“嗯,严格地说,我不是被解雇的。我工作的那个公司迁走了,所以现在得找个新工作。”
“哦。”
“得快就会找到的。”
“明天能跟我出去玩吗?”
“我最好是去找工作,比里。”
他失业了六个月,现在降到二流水平啦,只得从索引簿上查到一些商业出版公司的名字,把自已的履历送去。
威廉克莱默五岁了。他这次生日正好是乔安娜出走后整一年。特德安排了庆祝,还根据孩子的要求定了蛋糕,请了六个知己朋友。特德注意到为孩子请客进行俭朴的庆祝,再买一辆微型汽车,就花了他三十八元。
他想去干些临时性的工作,上百货公司去当推销员,或打电话去兜售,但是这样一来,就领不到失业救济金啦。除了原先的工作,干别的什么都不上算。钱用得飞快,每样东西都是那么贵。
“你失业啦,啊——!”他原来打算一找到新工作,就不动声色地通知父母。但是当他母亲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好吗?”的时候,他虽然知道讲声“挺好”,就能顺顺当当地交谈。却还是设法撤谎。
“公司完啦,妈妈。我们的工作全丢了。我正在寻找新职业,会找到的。”
“他给解雇了,解雇啦!”
他父亲走来接电话。
“特德,他们把你解雇了吗?为什么?”
“爸爸,佛雷德佛林特是给解雇的。我是离职。
“谁给解雇啦?”
“老板瞒着我们把公司卖掉了。”
“他们没留用你?你准是干错了事才没捞到留用。”
“我们一个人都没留用。他们把公司搬走了。”
“现在呢?”
“我会找到工作的。”
“他给解雇了。啊——!”他的母亲又接过了电话。“特德,你得养孩子,开支保姆,现在可是百物腾贵哇。你又是一个人,没妻子帮你分坦。上帝保佑你别出事,要不孩子怎么办呢?你现在又没有工作,真把自己害苦了。”
她讲得真地道,什么都没漏掉。他结束谈话时向她保证纽约的“父子小分队”活得下去,他父亲则在电话那一头叫嚷,要特德夫佛罗里达开出租汽车。那儿有好多老年人无法开车走路又有困难,干这行可嫌钱啦——特德听了,觉得他爸爸完全不理解他。
职业介绍所一个女职员相当热情地接受了他的履历,并且说一星期内就可给他安排工作,结果过了三个星期也没给他挂电话。夏天近了,大家都不肯离职,为的是要呆着拿假期薪金。特德银行里的存款还剩下九百元。
“比里,真要命,快出来呀。我跟你玩过啦!晚饭后已经跟你玩了整整一小时了。再不能陪你玩啦。看书去吧。”
“别对我嚷嚷。”
“那你别缠人。”
“我没缠人。”
“去你的!回房间去吧。”
他抓起比里,大踏步走向卧室去,由于抓得太紧,大拇指和食指在孩子的胳腮上留下了指痕。
“你弄痛我啦!”比里哭起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别老缠我。自己玩去,真要命。别打扰我。”
他的自我意识的中心就是工作。他不觉得自已有才气。他花了好多年时间才给自己找到了这么个范围不大的商业性职业。他推销广告,向客户兜售主意,是个广告篇幅销售员。他需要工作、服装和领带、印有他名字的信笺、秘书、现代化的办公室、使他能正常生活的钱、雇保姆、买酒(公余就靠喝酒来支撑自己)。此外,还要忘掉乔安娜。没有工作,他觉得自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孩子的一切可是事关重大,他完全得依靠爸爸。他以前也失业过,但没有感到如此焦急。现在他晚上醒来,得过好多小时才能重新入睡。
职业介绍所的职员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