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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出了院门,沿着墙根向前方走去,手电筒的灯光闪亮在那条村路上。
她要去看一个人,看一个她本不该去看的人。
她走近了那小茅屋,茅屋内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她站在门口稍停片刻,然后轻轻地敲响了那扇只能挡风的房门。
房子里桂花正在给孩子水生补衣服。听见有人敲门,她问道:“谁呀?”
周萍轻声说道:“是我,外地来的。”
桂花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语音中她猜测到可能是那个北京来的慰问团的女领导,心中便“格噔”了一下,她不知来人有何事?但从她善良亲切的语音中,她知道来者不会找她为难。于是她放下针线活,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轻声问道:“请问,你找谁?”
周萍望着几分憔悴的桂花,心中生出几丝怜悯之情,她站立门前,和气地说:“你是桂花?”
桂花终于认出来人就是那天在台上作报告的慰问团的女团长,忙点点头,将她让进屋内,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
“您是贵客,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地方,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
周萍说:“别客气,我叫周萍,有人托我来看看你。”
桂花一时愕然,说:“什么?你说什么?”
“大姐,别紧张,是有人托我来看看你。”周萍走到床边坐下。
桂花语无伦次地说:“你是说有人托你来看我噢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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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萍含笑点头说:“一位部队首长。”
桂花惊喜地问道:“是不是水生他爹荣标?”
周萍说:“是的,大姐,他现在很好。”
桂花欣喜若狂地说:“是荣标让你来看我,荣标他果然出人头地啦!”说着说着她一声呜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但她很快又忍了下来,边擦眼泪边说:“你看我,这是怎么啦,你快坐吧。”
周萍见状,心中真像打翻了五味瓶,眼泪也不由得掉了下来。
桂花说:“他身体好吧,他结婚了吗?他”
周萍说:“他身体挺好,大姐不用操心,他已经结婚,有了一个九岁的女儿。”
桂花茫然地“噢”了一声,语无伦次地说:“身体好已经结婚有个女儿呵,对不起,你看我这怎么啦?”周萍心中一阵酸楚,她挨近桂花坐着,亲切地对她说:
“大姐,听他说,他离开相思寨后,几次让人打听过你,找过你,可不知道你的下落,因此他就和一个等了爱了他好几年的女人结了婚,他们夫妻十分恩爱,那女人对他不错,百般关照他,体贴他,大姐,你放心好了。”
桂花喃喃地说:“他一定忘了我们吧”
“没有,大姐,”周萍知道自己失口,连忙说,“解放后,他成了部队高级首长,仍然惦记着你。他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来相思寨看你,但他十分想念你。这次我们慰问团来南方老区慰问,他再三托我一定打听到你的下落,让我向你问安!”
桂花心中激动不已,她知道荣标平安地活在人世,而且成了大人物,她为他高兴,但是他已经成家立业,自己白等了他十几年,她又有些失望。她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任不平的心潮起伏着。
周萍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大姐,有什么困难吗?”
桂花摇摇头。
“有什么要求?”
桂花还是摇头。
周萍说:“孩子呢?”
桂花努努嘴,周萍的目光转向墙角。潮湿的墙角内,搭着一张用砖头木板砌成的床,一床千疮百孔的蚊帐掉到了地上。
周萍走过去撩起帐子,床上,一叠破烂的被絮下,盖着一个墩实的男孩。周萍坐在床沿上,用手摸着他的脸颊,说:“真像他爹,读书了吗?”
桂花点点头。
周萍说:“家里有识字的就好,以后,就让孩子给他爹写信。”
桂花点点头说:“多谢您的美言。”
周萍将蚊帐重新扎好,站起身来说:“大姐,你有什么话要捎给他吗?”
桂花从木箱内拿出一双布鞋说:“请把这双鞋带给他”说完,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周萍接过布鞋,依恋地说:“大姐,我该走了,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来过。”
桂花替她打开房门,鼓足勇气地问道:“我想问问,你是他的”
“秘书。”周萍机智地说。
桂花“噢”了一声,像是松了口气,然后说:“妹子,我想求你一件事,行吗?”
周萍点点头。
桂花拉着周萍的手说:“妹子,你捎来的信真太让人高兴了。只要他活着,活得好好的,没忘我们母子就好”桂花停了片刻接着说:“妹子,回去后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你见到了我,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他要问你,你就说我已经死了”
“不,我不能这样!”周萍打断她的话说,“他十多年来一直惦记着你,就是盼着能见到你,我怎么能”
桂花抓紧周萍的手臂,身体的抖颤使周萍都感受到了。她似乎是在哀求着说:“好妹子,你一定要答应我,我现在是地主婆,身份不光彩,我不愿给他再带来心烦的事,给他增加负担,答应我好吗?”
周萍望着面前的桂花,心中一阵酸楚,她语塞般说:“我怎么”
“难道要我给你跪下。”桂花双膝齐齐地跪了下去。
周萍手足无措地连忙将她拉起说:“别这样,大姐。”
桂花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妹子,我求求你!”
周萍泪水止不住滑出眼眶,说:“大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我答应你。”说完将一封信塞在桂花手里,然后转身而去。
躺在床上的水生听到她们的谈话,已经是泪流满面。第二十五章
周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桂花站在门口目送着周萍远去之后,随手将门关上,然后迫不及待地走到油灯下,将那封信展开,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紧迫注视着信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桂花姐:我是荣标现在的爱人周萍,我参加南方老区慰问团临走之前,荣标托我办的一件大事就是打听你的下落,她要我无论如何把这件事办好。生要见到你,死也要到你的坟头代他为你烧几炷香,培几铲土。没想到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慰问团就驻扎在你们相思寨村,但当我真的见到你时,我实在没有勇气在你面前说出我的真实身份,只好留下这封信。
大姐,荣标曾给我讲了你们的故事,这些天来,我从相思寨村的群众口中也了解到你的一些情况。你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弱女子,我很敬重你的做人品德,也很同情你的遭遇。
你和荣标哥青梅竹马,真心相爱,无情的事实却又使你们俩劳燕分飞。我代替了你,这是历史、战争造成的。请宽恕我也宽恕荣标吧,他一直想念你,也努力寻找着你。说心里话,我也很爱荣标,在我的人生中,我只爱过荣标一个人。我们结婚的时候,一没有拜天地,二没有拜高堂,但是结婚后荣标领着我拜了你。夜深人静,我们在洞房中,面向南方,轻轻地呼唤着你的名字,以茶代酒敬给你一杯酒。我在心中喃喃地说,桂花姐,如果你还活着,就请原谅我的过错吧;如果你已经不在人世了,请你保佑我们,保佑我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大姐,我知道你那么刻骨铭心地爱着荣标,我向你发誓,我也会像你那样一往深情地爱他、体贴他、保护他。原谅我吧,桂花姐,等政策宽松了,我让荣标回来看你;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桂花看着看着,心中不时翻起滚滚波涛,她怎么能想到,刚才和她在一起无所不谈的女人竟是荣标的妻子。几滴清亮的泪珠滴在那信纸上,淡化了几行墨迹。桂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将信折叠好,放在油灯下,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她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荣标找了这么一位知书识理又能体贴他人的妻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呢?十多年来,她盼着他回来,盼望和他见面,但她决没有过任何和他同眠共枕的奢想。她只希望他心里记着她就感到心满意足了。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境况下,她还有什么更高的希冀呢?
桂花把信轻轻地放进衣袋里,走到床前,掀开蚊帐,水生还没有睡着,桂花说:“水生,你快睡,我到你干爷爷那里去一下就来。”
水生腾地爬起来,说:“娘,我也去。”
“好孩子,你就在家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床上学读书。”
水生见母亲脸上绽出笑容,便问道:“娘,刚才那阿姨是不是爹的”桂花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说:“精灵鬼,大人们的事你不知道。”
“娘,我要同她去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