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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非在小说中所描述的台北。
他也强调,只要是道地的爱尔兰咖啡,在哪喝都是一样的。
爱尔兰咖啡既然崇尚自由,自然不会限制该在哪种咖啡馆品尝。
他在信尾附加了一段话,他说爱尔兰咖啡对他而言,是有意义的。
但对别人来说,可能就只是一种咖啡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与其想喝属于别人的爱尔兰咖啡,不如寻找属于自己的珍珠奶茶,或是可口可乐也行。
就像是明菁送我的那株檞寄生一样,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但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一根金黄色的枯枝而已。
明菁说得没错,离开寄主的檞寄生,枯掉的树枝会逐渐变成金黄色。
我想,那时刚到台北的我,大概就是一根枯掉的檞寄生枝吧。
别人找的是饮料,我找的,却是新的寄主植物。
可是对于已经枯掉的檞寄生而言,即使再找到新的寄主,也是没意义的。
从台北到台中,我已经坐了二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的火车。
应该不能说是〃坐〃,因为我一直是站着或蹲着。
很累。
只是我不知道这种累,是因为坐车?
还是因为回忆?
这种累让我联想到我当研究生时的日子。
考上研究所后,过日子的习惯开始改变。
我、柏森、子尧兄和秀枝学姐仍然住在原处,孙樱和明菁则搬离胜九舍。
孙樱在工作地方的附近,租了一间小套房。
明菁搬到胜六舍,那是研究生宿舍,没有门禁时间。
孙樱已经离开学生生活,跟我们之间的联系,变得非常少。
少得像八十岁老人的牙齿。
不过这少许的连系就像孙樱写的短篇小说一样,虽然简短,但是有力。
这力量几乎摇撼我整个人生。
我会认识荃,是因为孙樱。
其实孙樱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有时虽然严肃了点,却很正直。
我曾以为柏森和孙樱之间,会发生什么的。
〃我和孙樱,像是严厉的母亲与顽皮的小孩,不适合啦。〃柏森说。
〃可是我觉得孙樱不错啊。〃
〃她是不错,可惜头不够圆。〃
〃你说什么?〃
〃我要找投缘的人啊,她不够头圆,自然不投缘。〃柏森哈哈大笑。
我觉得很好奇,柏森从大学时代,一直很受女孩子欢迎。
可是却从没交过女朋友。
柏森是那种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哪种女孩子的人。
如果他碰上喜欢的女孩子,一定毫不迟疑。
只不过这个如果,一直没发生。
我就不一样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喜欢哪种女孩子。
就像吃东西一样,我总是无法形容我喜欢吃的菜的样子或口味等等。
我只能等菜端上来,吃了一口,才知道对我而言是太淡?还是太咸。
认识明菁前,柏森常会帮我介绍女孩子,而且都是铁板之类的女孩。
其实他也不是刻意介绍,只是有机会时就顺便拉我过去。
〃柏森,饶了我吧。这些女孩子我惹不起。〃
〃看看嘛,搞不好你会喜欢喔。〃
〃喜欢也没用。老虎咬不到的,狗也咬不到啊。〃
〃你在说什么?〃
〃你是老虎啊,你都没办法搞定了,找我更是没用。〃
〃菜虫!你怎么可以把自己比喻成狗呢?〃
柏森先斥责我一声,然后哈哈大笑:
〃不过你这个比喻还算贴切。〃
认识明菁后,柏森就不再帮我介绍女孩子了。
〃你既然已经找到凤凰,就不用再去猎山鸡了。〃柏森是这样说的。
〃是吗?〃
〃嗯。她是一个无论你在什么时候认识她,都会嫌晚的那种女孩子。〃
会嫌晚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对那时的我而言,明菁的存在,是重要的。
没有明菁的话,我会很寂寞?还是会很不习惯?
我不敢想象,也没有机会去想象。
如果,我先认识荃,再认识明菁的话,我也会对荃有这种感觉吗?
也许是不一样的。
但人生不像在念研究所时做的实验,可以反复地改变实验条件,
然后得出不同的实验结果。
我只有一次人生,无论我满不满意,顺序就是这样的,无法更改。
你一定是第一个读者
我和柏森找了同一个指导教授,因为柏森说我们要患难与共。
研究所的念书方式和大学时不太一样,通常要采取主动。
除了所修的学分外,大部分的时间得准备各自的论文。
因为论文方向不同,所以我和柏森选修的课程也不相同。
不过课业都是同样的繁重,我们常在吃宵夜的时候互吐苦水。
明菁好像也不轻松,总是听她抱怨书都念不完。
虽然她还是常常来我们这里,不过看电视的时间变少了。
不变的是,我和明菁还是会到顶楼阳台聊天。
而明菁爬墙的身手,依旧矫健。
明菁是那种即使在抱怨时,也会面带笑容的人。
跟柏森聊天时,压力会随着倾诉的过程而暂时化解。
可是跟明菁聊天时,便会觉得压力这东西根本不存在。
〃你和林明菁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柏森常问我。
〃应该是……是好朋友吧?〃
〃你确定你没有昧着良心说话?〃
〃我……〃
〃你喜欢她吗?〃
〃应该算喜欢,可是……〃
〃菜虫,你总是这么犹豫不决。〃柏森叹了一口气: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也许真是害怕没错。
起码在找到更适合的形容词之前,用害怕这个字眼,是可以接受的。
我究竟害怕什么呢?
对我而言,明菁是太阳,隔着一定的距离,是温暖的。
但太接近,我便怕被灼伤。
我很想仔细地去思考这个问题,并尽可能地找出解决之道。
不过技师考快到了,我得闭关两个月,准备考试。
考完技师考后,又为了闭关期间延迟的论文进度头痛,所以也没多想。
明菁在这段期间,总会叮咛我要照顾身体,不可以太累?/p》
〃过儿,加油。〃明菁的鼓励,一直不曾间断。
技师考的结果,在三个半月后放榜。
我和柏森都没考上,子尧兄没考,所以不存在落不落榜的问题。
令我气馁的是,我只差一分。
当我和柏森互相交换成绩单观看时,发现我的国文成绩差他十八分。
我甚至比所有考生的国文平均成绩低了十分。
而国文科,只考作文。
我又堕入初二时看到作文簿在空中失速坠落的梦魇中。
收到成绩单那天,我晚饭没吃,拿颗篮球跑到光复校区的篮球场。
如果考试能像投篮一样就好了,我那天特别神准,几乎百发百中。
投了一会篮,觉得有点累了,就蹲在篮框架下发呆。
不禁回想起以前写作文的样子,包括那段当六脚猴子的岁月。
可是我的作文成绩,虽然一直都不好,但也不至于太差啊。
怎么这次的作文成绩这么差呢?
难道我又用了什么不该用的形容词吗?
我继续发呆,什么也不想。发呆了多久,我不清楚。
眼前的人影愈来愈少,玩篮球的笑闹声愈来愈小,
最后整座篮球场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耳际仿佛听到一阵脚踏车的紧急煞车声,然后有个绿色身影向我走来。
她走到我身旁,也蹲了下来。
〃穿裙子蹲着很难看,你知道吗?〃过了许久,我开了口。
好像觉得已经好多年没说话,喉咙有点干涩。我轻咳一声。
〃你终于肯说话啦。〃
〃你别蹲了,真的很难看。〃
〃会吗?我觉得很酷呀。〃
〃你如果再把腿张开,会更酷。〃
〃过儿!〃
〃你也来打篮球吗?〃我站起身,拍了拍腿。
〃你说呢?〃明菁也站起身。
〃我猜不是。那你来做什么?〃
〃对一个在深夜骑两小时脚踏车四处找你的女孩子……〃
明菁顺了顺裙摆,板起脸:〃你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啊?对不起。你一定累坏了。〃
我指着篮球场外的椅子:〃我们坐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