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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吗? ”旺杰哆嗦着钻回被子。
“嗯。”茜玛用被子蒙住头,她要睡了。
旺杰又点燃一支烟。窗外月光是蓝色的,轻拂着窗纱。树影投在屋里的地上,街上有车过时,树的影子便要抽搐一阵。旺杰盘算着明天的事情,该去进一些伏特加,还有雪茄,奶油味、巧克力味……旺杰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会挣到更多的钱。
于是,爱情,多么苍白。
只有黛拉,她能够再憧憬……
离开旺杰,她获得,不曾遭遇旺杰之前的心境。像是恢复了她的单纯、坚定和内心的欢愉与宁静。她像一个少女,涂着口红,一个风韵的女子。
时光的空隙透明而洁净。
因此,黑夜,当茜玛和旺杰在楼上沉沉地叹息,黛拉新的故事正要临近。
贝玛已走进了黛拉的房间。
干净的袜子、干净的牙齿以及他的长发。
月光照耀着宽敞的床,贝玛吻着她。她的唇,乳,寂寞的心房。
这夜,一个炽热又阴柔的男子,黛拉的梦发了芽——
5
洛泽却仍是来去匆匆,永远在路上的,拉萨的过客。我并没想过要挽留他。就好比浮萍,怎能沉于水底,顽石又如何逐流而去——我的往返,只在他或他之间,我的空间,我为我洞开的窗,使我去到他们身后,那些我不曾触及的——
我一个人跑去了藏北。
严冬,皑皑的雪覆盖了草原山野。我再听不见哥哥他哭,看不见他独自咽到肚里的眼泪……
连鸟儿都绝迹了。
我在小镇上找到一份工作。当然,我不会去尼姑庵。
如果遇上一个情人,我这样想。
我分到一间宿舍。有人送来牛粪。我整天呆在火炉旁,窗外大雪纷飞,雪灾十年不遇。夜晚,呼啸的北风中,有一种声音,我侧耳聆听:来自积雪之下,广袤的草原,它们并没有因为严寒而死,雪,漫天的雪是冥冥之中它们厚重的庇护,无一疏漏地将它们的生命蕴藏起来,而雪原上那些彻夜悲号的生灵……我感到我的心颤栗着,又恍若充盈着一种奇妙的甜蜜。
时光在我的指尖,照亮十指——
天上,每天有飞机盘旋,救灾的人越来越多了,雪地里踩出渗着泥水的脚印,远远看去,密密麻麻,歪歪斜斜,黑的脚印从各个地方伸向雪海深处。
我内心的挣扎。
我开始明白母亲她为什么,她为我的出生,流尽的泪……
于是,我感到我老了。爱情的翅羽,将不在一株自觉老去的枝桠上停歇;而青春,好比母亲陈旧的羊皮箱子里,已近腐朽的某件华丽的上衣。遇上风一吹,便随风散去,一片粉末——
第十六章
1
琼芨和小旺杰用自行车终于把曲桑姆送到了当时拉萨最好的军区总医院,医院很快诊断出曲桑姆为肝癌晚期,治疗已无济于事,医生劝琼芨把病人带回家准备后事。
当琼芨和旺杰推着曲桑姆从医院再回到家,天已黑了。洛桑还没回来,小茜玛满脸泪痕,睡着了。琼芨扶曲桑姆躺下后,心疼地将茜玛抱在怀里。
“阿妈,我饿我饿。”茜玛一醒又哭起来。
“乖宝贝,妈妈马上做饭。”琼芨放下她往厨房去。
“我要吃肉,还有人参果饭。”茜玛一面哭一面跟在琼芨后面说道。
“妈妈给你煮面条吃好吗? ”
“不嘛,我要吃煮羊肉和牛肉! ”茜玛咽着口水喊道。在屋里被锁了一天,她饿坏了。
“阿妈,我渴,我要喝茶。”旺杰站在厨房门口说。琼芨望了旺杰一眼,心想多亏旺杰一直帮她从后面推自行车,否则她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带曲桑姆回来。
“去,洗洗脸,阿妈热好茶叫你。”
“嗯。”旺杰点点头,又对妹妹笑道,“你也洗洗睑吧? 看你哭得像花猫。”
“不,我才不洗,我要吃肉。”
“馋鬼! ”旺杰小声骂茜玛,眼睛却忍不住朝琼芨身后望,他也饿了,他也想吃大块大块的手抓肉。琼芨不由叹了口气,泪水涌上眼眶。
“去帮妹妹也洗洗。”她克制着泪水低声对旺杰说。单位凭户口一个人一个月只有半斤肉票。
“妈妈,曲桑姆姨妈吐血啦! ”琼芨正在厨房里为难该给孩子们吃什么,旺杰惊叫道。琼芨忙出来扶住趴在床沿的曲桑姆:“快拿盆子! ”她对被吓得躲得远远的旺杰喊道。旺杰慌忙拿来盆子放在地上,曲桑姆喘息着,吐出的污血溅了一地。茜玛哇哇大哭起来,正在这时,洛桑回来了。
“洛桑,怎么办? ”琼芨一见他不由哭道。洛桑面色憔悴,头发乱糟糟的,他上前看了看曲桑姆的呕吐物:“快给她喂点水。”他说。曲桑姆终于停下来,琼芨拿来热毛巾擦干她嘴角的血渍,喂过医院开的药,扶她躺下来:“姐姐,好些吗? 来,再喝些水。”琼芨轻声说。
“是平措回来了? ”曲桑姆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是洛桑。”琼芨给她盖好被子。
“嗯……”曲桑姆应了一声,迷迷糊糊渐渐昏睡了。
“你今天带她去医院了吗? 医生怎么说。”洛桑坐下来,搂过茜玛问琼芨道。
“姐姐活不长了……肝癌晚期了。”琼芨用拖把拖着地上的血,哽咽道。旺杰帮她端走盆子。
“哎……”洛桑亲亲茜玛,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吃晚饭了吗? ”琼芨抹抹眼睛低声问他。
“没有。”
“我正要下面条。”琼芨说着洗了手低头进到厨房。
“爸爸,妈妈今天把我锁在屋里,妈妈好坏! ”茜玛撒娇地说。
“嘘……小声点,姨妈睡着了。”
“爸爸,姨妈快死了吗? ”
“不许胡说! ”
“爸爸我害怕死人……”
旺杰洗了盆子从楼下回来。
“旺杰,来帮我端面。”琼芨从厨房里叫他。
“没有肉,我不吃……”旺杰刚端出一碗面来放到桌上,茜玛扑上去,她搅了搅面条,扔下筷子又哭起来。
“闭嘴! ”洛桑烦躁地厉声喝道。茜玛吓得躲到正好端着面从厨房出来的琼芨身后,眼泪流了一脸,战战兢兢不敢哭出声。曲桑姆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没醒。
琼芨放下碗:“快吃,小心挨揍。”她把茜玛牵到桌前小声吓唬道。茜玛绕过洛桑,乖乖地吃起来,旺杰一声不吭,也低头吃着。琼芨坐下来:
“你也快吃吧。”她轻声对洛桑说。
“我不饿。”洛桑的声音有些嘶哑,一睑疲惫。
“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 ”琼芨才发觉洛桑神色不对,她不由一阵紧张,“中午也没回来,出什么事了? ”
“明天——单位派我去地区参加学习班。有人告了我,不,是诬陷。”洛桑颓丧地说。
“学习班?!”琼芨吃了一惊,她飞快地瞟了一眼低头吃面的旺杰又问,“谁告你的? 说你怎么了? ”
“说我……哎,算了不说了,你快吃吧。”洛桑垂下头叹道。
琼芨拨弄了几下碗里的面,放下筷子:“怎么会呢?!”她疑惑不解。前些日子小旺杰在单位黑板上写的几行字毫无根据,不至于把洛桑发配到地区去学习改造,她想莫非……
“洛桑,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焦急地问。洛桑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哎,还是老问题,”他看看琼芨,“上面一直在调查,怀疑我里通外国。”他苦笑了一下。
“还有呢? ”似乎不是旺杰的原因,琼芨松了口气。
“他们查出你生父在国外……”
“等等。”琼芨要洛桑先别说,她转过睑对旺杰说,“吃完了带妹妹进里屋去,你写作业。”
“我生父? 可是我生父和你有什么关系? 也许他……早就死了。”
“他没死。”
旺杰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和茜玛进了里屋。
“你怎么知道? ”琼芨望着洛桑。
“他给你来过信,寄到我们单位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你的? ”琼芨吃了一惊,“他从来没管过母亲和我们……”她说着望了一眼昏睡的曲桑姆,小小的卡垫床上,曲桑姆瘦得在被子里几乎看不出身形了。琼芨起来给洛桑倒了一杯茶,坐下来望着窗外呆呆地说:“我已经记不得他长的什么样了。”
洛桑没吭声,吸着烟。
“信呢? ”琼芨问:“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
“早被单位没收了。”洛桑喝了口茶。
琼芨垂下眼,过了半晌,她问:“这么说,因为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