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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分纤秀,其中的那一个错别字:“雪亮的”写成了“雪亮得”更是旺杰常常出现的笔误……洛桑还在被窝里睡懒觉,要是被他看出来……琼芨拨开人群,慌忙挤上前撩起自己的衣袖使劲擦黑板。
“喂,你这是干什么?!”有人说道。琼芨不顾一切地继续擦,擦完了,她拿起扫帚转身奔向自己的小屋。
洛桑盘坐在卡垫上喝茶,旺杰背上书包正要去上学。
“旺杰! 你?!……”琼芨冲上前扇了旺杰一巴掌。旺杰捂住脸,他没哭,躲闪着琼芨的目光。
“他又干什么坏事了?!”洛桑问。
“没,没有……”琼芨怔了怔说,“他又要迟到了。”
洛桑厌恶地瞪了一眼旺杰骂道:“还不快滚! ”旺杰低头溜了出去。
“一大早愣什么神?!”洛桑指指自己的茶杯,“给我倒杯茶。”琼芨拿了茶壶,摇了摇,心不在焉地将酥油茶倒到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怎么回事你?!”洛桑生气地说,“魂儿被鬼给偷了不成! ”
“阿妈,我要尿尿……”茜玛醒了,从里屋叫道。琼芨趁机躲进里屋。
“琼芨,我上班去了。”一会儿,洛桑从外屋说道。
琼芨答应着,听见洛桑带上门,她松了口气,呆呆地坐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琼芨忐忑不安,偷偷观察洛桑的脸色,担心丈夫的单位拿黑板上的事做文章,怕他挨整。但洛桑看上去心情不错,还下厨专门为全家人做了一顿酥油土豆泥。那是他拿手的一道菜,将新鲜的小土豆削皮入锅压熟后捣成泥,浇上热酥油汁用手揉匀,再根据各人口味加红糖或蜂蜜或者食盐……饭间,旺杰和茜玛连吃了满满两碗。洛桑打开一瓶酒一面喝着,一面对两个孩子笑道:“再吃会撑破肚皮,”他笑道,“食物是身外之物,肚子可是你们自己的! ”
琼芨很久没看到丈夫的笑容了。一家人在一起开心地用餐也很久没有过。望着孩子们,又悄悄看看丈夫,琼芨心里不由一阵酸楚;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丈夫与刚结婚时相比,已显得疲惫和苍老,额头上已有了深深的皱纹。
“琼芨,吃呀? 想什么呢? ”洛桑见她发愣,笑道。
“嗯。”琼芨轻声应道,“挺好吃的。”她端起碗舀了一小勺刚放进嘴里,洛桑忙道,“等等……”他用他粗硬的手指凑近琼芨的唇,“有根毛。”他拿给琼芨看。琼芨因为紧张,脸有些红了:“真是的。”她微笑道。’
“我知道那是妈妈的头发。”茜玛尖声尖气地说。
“好了,你们俩吃完了准备写作业。”洛桑对孩子们说。
“阿妈,今晚广场要放( 《闪闪的红星》,我想去看。”旺杰低声说。
“不行! ”琼芨想都没想,厉声道。在黑板上乱写的事她还没找到机会和旺杰算账。
“我也要去嘛,哥哥带我去带我去……”茜玛摇晃着旺杰嚷嚷道。
“去吧去吧,小心带好妹妹。”洛桑同意了。他有些笨拙地握住琼芨的手,“让孩子们去,我们单独在家里坐坐。”
“旺杰,带上外套。”琼芨抽回自己的手,起身从门背后拿了衣服递给旺杰,“晚上冷,给妹妹披上。”旺杰答应着领着茜玛往外走,琼芨忙又叮嘱道:“电影完了直接回家来,不许去别处啊! ”
“好,知道了! ”旺杰和茜玛跑下了楼。
“好啦,孩子们没问题的,把门关上吧。”洛桑望着琼芨的背影,胸口隐隐作痛,她的憔悴和眼中的忧伤,她是洛桑失落的日子里,唯一令他痛心的人。
琼芨关门时,感到了自己背后,丈夫的目光。她有些紧张,她垂着眼坐到离丈夫有些距离的另一张卡垫上。屋里就剩下她和洛桑了。她沉默着,过了一会儿,突然,她忍不住哀伤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坐过来呀?!过来。”洛桑说道。琼芨绞着一双手,没动。
“来吧,求你了! ”洛桑低低地说道,夹杂着一丝愤恨。
琼芨抬眼看他,看见洛桑这些天因为失眠,眼睛里布满血丝,她的心软了。她起来轻轻坐到他的身边。
“好久没抱你了。”洛桑搂住琼芨。
“别这样。”琼芨推了推。
“怎么? 孩子又不在。”说着,洛桑拉开卡垫上的被子,示意琼芨脱衣服。
“拉上窗帘? ”他问。嘴里的酒味儿吹到琼芨的脸上,她感到双颊发烫。
“嗯。”她点点头。洛桑拉严了窗帘,脱去衣服,黄昏依稀的光晕透过窗帘,琼芨看见丈夫强悍的身体裸露着,已迫不及待。
“你在偷看我?!”洛桑笑着,猛地扑上床,粗糙的大手抚摸着琼芨的双乳,又把头埋下去……琼芨禁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你也想要我了对吧? ”洛桑喃喃地说着进到了琼芨的体内。渐渐地,琼芨潮湿和灼烫的身体在洛桑的身下悸动着,洛桑不由呻吟起来……
正在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呀? ”琼芨问。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喘息着。
“小姐琼芨啦,是我。”是琼芨的姐夫平措的声音,“你姐姐曲桑姆病重,我带她刚赶来拉萨。”
琼芨忙坐起来:“等等,我马上开门。”
她从地上抱起衣服塞给洛桑,小声说:“快穿上。”
“怎么这个时候! ——”洛桑叨叨着。琼芨穿好衣服又急忙叠好被子。等洛桑套好鞋,她打开门,夜色中,只见平措背着曲桑姆,黝黑的脸上淌着汗。
“姐姐! ”琼芨吃惊地叫道,忙让开路让他们快进来。洛桑上前帮索朗平措把曲桑姆抱到床上躺下。
“怎么了? 病成这样了?!”洛桑望着枯瘦如柴的曲桑姆,问平措。曲桑姆闭着眼,脸色铁青:“琼芨,别送我去医院,快叫平措回去请仁波切。”她低声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琼芨慌张地端来一杯水要她喝,被她推开了。
“小姐琼芨啦,拜托您一定送她去医院……”这个黝黑的牧人因为痛苦,面部有些扭曲了,“你姐姐她或许有救,我马上回去找仁波切……”平措低下头有些哽咽地说。
“嗯。”琼芨点点头,又忙说,“现在就走? 喝杯茶吧。”
“不了。”
“这么晚你怎么赶路? 先住下吧。”洛桑也劝道。
“不,孩子们还没安顿好,我赶马车来的,我走了。”说着,平措朝曲桑姆望了最后一眼,咬着牙一转身低头出了门。
“琼芨……”曲桑姆低声唤道。
“姐姐。”琼芨答应着,坐到床边握住曲桑姆的手。
“我好冷啊! ”曲桑姆在发抖。
“洛桑,快去里屋再拿床被子来。”
琼芨给曲桑姆盖好被子,又端来滚烫的酥油茶,她把曲桑姆抱在怀里喂着,曲桑姆喝了几口,推开琼芨的手喘着气痛苦地呻吟起来。
“她这得的是什么病?!”洛桑望着曲桑姆被疼痛扭曲的面孔,不安地说。
“姐姐,你哪儿痛呀? ”琼芨焦急地问。
曲桑姆按着肝区,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
“右边是肝,”洛桑蹲下来望着曲桑姆,“是肝痛! 她……”洛桑犹豫了一下说,“可能因为长期酗酒,明天还是先送医院吧。”
“琼芨,我要死了……”曲桑姆呻吟着说。
“不会的,姐姐,不要胡说。”琼芨将曲桑姆的头小心放在枕头上,含着泪进里屋翻药。
“没用的。”洛桑跟进来,“看她痛得那么厉害,恐怕——”他没说出口。
琼芨哭了。
“别这样。”洛桑叹口气安慰琼芨说,“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再说。”窗外刮起了风。
“我给姐姐吃两片安痛定吧? ”琼芨说。
“对。”洛桑应道,“把眼泪擦干净。”
洛桑出去等两个孩子了。琼芨给曲桑姆喂了药,曲桑姆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低声哼哼着陷入了昏睡。窗外飘起小雨。琼芨轻手轻脚打开台灯,灯光在小屋里柔和地散开,照在曲桑姆塌陷的双颊上,琼芨望着她,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不由想到多年前的一天,那个雍容华贵的少女曲桑姆,佩戴着珍珠宝石,为十八岁生日,接受隆重的洗礼,她面如皎月,在母亲的陪同下,羞怯地微垂双目,接受着来宾敬献的哈达。琼芨在一旁既羡慕又妒嫉,恨不能马上也年满十八……一晃近二十多年过去了,曲桑姆如今已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而琼芨自己,她想她如果当时不离开家,不出逃,恐怕情形也比曲桑姆好不了多少……琼芨正愣愣地想着,洛桑抱着茜玛弯腰进来了,旺杰跟在后面。
“阿妈。”茜玛叫道。
“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