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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地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经济观察报一样的月亮(6)
醒来后发现,那堵在身体某处的物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稍微松动了。
“你是对他感到内疚么?”我问。
女子尚未回答,我们背后的酒吧传来开关门和人们的喧哗笑语,声音渐渐远去,大约是有些人结帐离开了。我抬起头,月亮已经西沉,但是天空仍旧被一种神奇的柔光所笼罩,连空中状若飞絮的云朵都看得一清二楚。
“并不完全是。”女子沉吟片刻回答:“内疚无疑是一种太过自私和冲动的感受,仍旧是在以自己的得失为出发点——似乎我一内疚,所有的一切便可以得到原谅和恢复,就此解脱。内疚的意思是说如果重新来过一次,我有可能不这么做,结果或者会截然不同——但是生活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有可能重新来过的话,我和丈夫即便充满互相了解的好意,也仍旧会擦肩而过。因此,我并不想用一个简单的‘内疚’两字便把自己的感觉一带而过,但具体又很难形诸语言。”
不过虽说没想清楚,但是以往那种心里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情况已经结束,块垒在逐渐变小,虽然不知道何时消失,但是体积确实有所减小。
既然心情有所松动,她决定出去休假,顺便看看朋友。
那已经是丈夫去世后的第2个月了,她在南方老家呆了一阵子以后来到了青岛。
青岛是以前就是来过的,她一直喜欢这个地方。但是以往都是出差,而且每次来去都匆匆忙忙。这次来到青岛,女子得以好好在这个城市中游览了一番,更加确认了自己对这个城市的好感。
“的确如此,”我表示赞同:“气候凉爽宜人,花木繁盛。而且整个城市建在微微起伏的丘陵地带上,颇有意趣。”青岛老城区中有许多过去留下来的美丽老房子,散落四处,例如青岛海洋大学那样殖民时代德国风格的建筑。虽然是匆匆一瞥,但是青岛人对待老建筑那种并不急于翻新,又不刻意雕琢经营其古旧的从容态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点,和什么都重新粉刷一遍的大连与世故的上海相比,更让我喜欢。
“还有大海,青岛啤酒和烤鱼。”我补充:“还有崂山。”
是啊,还有青岛啤酒,女子微笑:最有趣的是,我发现自己在这里有种既视感,就是以前似乎在这个城市中生活过,有些地方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这里,我遇见了不少老同学,他们听说了我的情况,劝我不妨考虑搬到青岛来换换环境,其中几个人正在准备合伙开酒吧,邀请我入股。这对于处在当时心中堵了些什么的我来说,不啻为一个很妙的选择。
“于是你就搬过来了?”
“是想重新开始么?”
谈不上重新开始,女子说,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想换个地方。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女子怀揣块垒,独自一人漫步在海边的情景。
“不过这并不是我和丈夫故事的结尾,也并不是像经济观察报一样的月亮的结尾。”
五
“搬到青岛来的第一天晚上,因为白天比较累,我早早睡了。”
睡到晚上10点左右,女子忽然醒来,完全是出于本能和某种预感,她来到房间外的露台上。如同经济观察报般的月亮高挂天空一角,仿佛一直在耐心等待她的出现。那个巨大的球体上的一切都近在咫尺纤毫必现,她甚至能够用肉眼分辨出上面的环型山和阴影。注视这样的月亮良久,空虚感照样袭来,虽然有所减弱,但是仍旧存在。
女子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铃声在这个寂静的时刻有些刺耳,她接起电话,对方显然十分紧张,半晌才开口。
是个女孩子,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女孩子找她丈夫,问是否能和此人联系,问完后便一言不发。女子只好据实回答说丈夫已经在几个月前的空难中去世了。对方倒抽一口凉气,随即挂断电话。
“你认为这是谁呢?是他的女友么?”
“或许。”
“你确认是那个号码么?”
“或许。”
然后呢?
“然后我穿起外套到海滩上转了一圈,顺便坐到一个酒吧里喝了几杯啤酒。”
女子的头脑中一片混乱,那感觉仿佛是许多事情在脑子里如同100多只印度次大陆的大象奔跑一般纷至沓来,又似乎空一无物。在最终结帐回到家里时,她注意到天空中的月亮已经无影无踪。她的心境也从喝酒之前的大起大伏变成了平静,仿佛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已经得以澄清。
手有点抖,虽然还有些空虚感,但是正逐渐消退,从内心消退到了四肢。
回到家,她上床睡觉,就在即将朦胧睡去之时,她意识到自身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心中堵着的东西已经消失,那玩意究竟是什么来自何处,她始终不知道,但确实已经消失。同时附带还有些什么,是她自身的一部分,也随着块垒的溶解永远消失掉了——如同丈夫在那个夜晚后不在人世的事实,如同被吸入月亮阴影般一去不复返了。
“这么说,她直到跟你通话,才知道他的死讯?”我问:“不论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对于突然失去你丈夫联络的的那个女人来说,这几个月是很不好过的。”
“你想过没有,她当时对你丈夫不再联络她可能有过各种猜测和心理不平衡,乃至最后不得不冒险向你寻求答案……”
经济观察报一样的月亮(7)
“你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幸福么?”
“他是否真的喜欢她?”
我的问题如同100多只印度次大陆的大象在方寸之地奔跑般纷至沓来。
女子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啊。
这想必是她和丈夫、女孩三个人之前没有预料到的结局。在女子眼里,焦虑也罢孤独也罢,如同张张交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在他们之间传承着,从她到丈夫,从丈夫到她,从他们到其他人——按照她过去的经验,如果在既定的组合中,人们无法寻找到所需求的东西,就只好转向组合之外的其他人。在这个过程中,焦虑和孤独也同时被“传染”到他人头上。这种复杂的载体和宿主关系原本会没完没了地继续下去,却由于丈夫的死而奇妙地划上了个完满的句号。
一切都因为丈夫的不复存在而失去了答案。也正是因为这样,每个人都可以在这个简单的事实里找到满意的答案。
“你认为他想过离开你么?”
女子仰脸,嘴角泛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个微笑异常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直到后来很久都没有消失。
告别女子回到酒店,我的头脑一片混乱,那感觉仿佛是许多事情在脑子里如同100多只印度次大陆的大象奔跑一般纷至沓来,又似乎空一无物。我站在阳台上仰望天空,月亮已经消失,但是后半夜的天空仍旧被一种神奇的柔光所笼罩,连空中状若飞絮的云朵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你的焦虑已经解除了?
焦虑并未解除。女子静静地回答,从中我学到一件事,那就是——缺失、错过和焦虑恐怕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承认并且承担所有这一切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另外,我意识到人是多么孤独的个体,这也是无可更改的事实。我的错误在于试图一次寻找一个完全解决方案,一劳永逸地消除它。因为遍寻而不得,故而焦虑。其他人也莫不如此。一旦明白这一点后,焦虑对于我而言便不再成其为焦虑,最起码不再是过去那种焦虑了,它已经变成了一种可以平心静气接受的既成事实。我说的这一切,你可明白?
“有点糊涂。”我老实回答。
女子微笑:“或许你以后会明白。”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我确实有些糊涂,但是又像明白了什么,到一年后的今天,依然如此。
但是需要补充一句的是,在这之后,我再未见到过她和那晚那样的月亮。
坐在纸箱上想起疯了的朋友们(1)
旧菊花安全
旧枣花安全
扪摸过的一切
都很安全
地震时天空很安全
伴侣很安全
喝醉时酒杯很安全
心很安全
——海子“坐在纸箱上想起疯了的朋友们”
文学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它到底是一些人的饭碗,还是一些人的救赎?
当然我们也可以把任何职业或者名词放在这个问句里,比如记者比如电影比如爱情比如战争比如同性恋比如死亡和厌倦……
我的一个诗人朋友在结束了长达4年的公务员生涯后,决定辞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