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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怎么了?我这样怎么了?
如果我能够,我愿意把世上最大的那颗钻石送给你,但是,你知道我不能,我只能送你这样一枚,我的爱,超过了它的价值,它只是个信物不代表爱情的重量。
悠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家碧玉样的,跟左左回到柜台,然后,她看着左左,说:你不会反悔吧?
左左说反悔什么?
悠悠凄然地笑了一下:娶我。如果你不反悔了,我想重新计划一下自己的人生。
左左紧紧地抱住了她,吻着她的头发说:悠悠,你这样说会让我心疼的,爱你,是我的理想。
悠悠也使劲点了点头,从左左的怀里挣出来,拉开柜台后面的橱子,掏出一只方便袋,往里塞东西,塞满了,一把塞进左左怀里,左左说: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悠悠正色道:以后,我再也不要站在这透明的怪物后面向每一个路过我的人陪笑脸了。
左左问:然后呢?
和你结婚。
说着,悠悠就推了推左左:你去商场休闲区等我,我很快就好。
悠悠脸上的兴奋很平实,左左忽然地觉得,她那么具有运筹帷幄的才干,只是一直没显露出来就是了,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是一瓣在糖水里泡久了的脆弱橘子呢?
很快,悠悠就来找他了,一脸终于翻身得解放的胜利颜色,把手插进左左的臂弯里:我们在外面吃饭庆祝一下吧?
左左带她去了广西路上的红房子,红的方砖红尖顶,很像安徒生童话里的森林城堡,他曾无数次幻想带悠悠到红房子吃烛光晚餐,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他优雅地向悠悠求婚,那时的悠悠,应该娇羞地低下头去,将无名指探到他面前。
可是,这一等就是四年,四年之后,百年的红房子已换了主人,亦不再经营西餐了,改营甲鱼汤,重新装修的红房子毫无格调可谈,像资深贵妇遭遇突兀破落,被下等妓院买去做了浓妆艳抹的卖笑女子。
左左想了一桩心愿。
坐定,叫了甲鱼汤,他面沉似水,悠悠对甲鱼无比憎恶,那天晚上,他们望着甲鱼汤,也很少说话,两个人眼里都是深深的忧伤,挥之不散。
定型的未来没让他们快乐,也没幸福感。
他们什么也没吃,空着没饥饿感的胃走回家,上台阶时,悠悠说你背我上去吧。
左左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弯下腰,蹲在那里,悠悠爬上来,伏在他的背上,说:据说谈恋爱的人,男人总要背女孩子一次的,可是,陈年不能背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在街上连手都没拉过。
左左默默地往上走,一直到了房间里,才将悠悠放下来,然后,他们就那么坐着,老楼有点嘈杂,一到晚上,各家各户的人都回来了,人声搀杂在炊香里,四处弥漫。
悠悠坐了一会,说:我们选个日子把婚礼办了吧。
左左说好啊,忽然地,他就觉得自己陷入了被动,埋着头,一下一下地挑弄指甲,忽然的,一只靠枕砸了过来,他看见了悠悠气咻咻的脸: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你后悔了?我告诉你,后悔也晚了,我已经辞职了没退路了,也告诉那些想看我出洋相的女人们说我要嫁给一个根本不需要我赚钱添补家用的男人了……如果你反悔了我就去死!
左左就笑,觉得过去的悠悠又回来了,悠悠一生气,就显得声动起来了。
他一把将悠悠拉进怀里:我等了你四年啊,怎么会反悔?
你不会算我的旧帐么?悠悠忐忑地看着他。
如果那样,我等你做什么呢?我的理想就是爱你,真的。
2
婚礼是盛大的,参加婚礼的人很多,左左的嘴,笑到耳后去了,悠悠表情平淡,仿佛她不是新娘而是新娘的一个远方亲戚。
左左有些黯然,恍然间觉得,这场婚礼只是让他在法律意义上拥有了悠悠的身体,而悠悠的心,不知在哪里流浪。
巧云也来了,带着他的未婚夫,一个相貌挺拔而干净的男子,看到他第一眼起,左左的心就跳荡了一下,他和陈年的神采相貌竟是那样的相似,而且,当悠悠的目光与他相遇后,他明显地感觉到悠悠的手开始发抖,从那以后,他的新娘子就心神不宁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扭转了头,穿越了众人的脑袋去看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那时,左左是如此地憎恨巧云,他并不需要她像个母亲一样在婚宴上周旋打点,只要留在她未婚夫身边,就够了。
婚礼进行到中场时,热闹的场面,被一声尖叫刺破了,左左紧紧地握着悠悠的手,顺着尖叫声望去,就见陈太太抱着一盒精美的礼物,晕倒在婚宴大厅,左左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发现她刚好倒在巧云未婚夫的位置旁。
他拔开众人,掐了掐陈太太的人中,她悠悠醒来,眼神飘到巧云未婚夫脸上时,就定住了,像见了鬼,她抬起手,指着他,喃喃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巧云的未婚夫讷讷着不知所以然,悠悠站到他对面,静静地望着他,一直望到泪流满面:你是……
巧云笑盈盈地挽起了男子:我未婚夫张良。
悠悠喃喃着道太像了,太像了……
陈太太更是拉着张良的手,上下打量:是的,但是,你比他年轻多了。
说罢,她叹了口气,拉着悠悠的手,转到酒店的僻静角落,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塞进悠悠手里。
就当我替他赎罪了。她态度诚恳,眼神望了她,在等她打开来看。
悠悠浅笑了一下,把礼盒在手里翻转了几下,没开,只说:好的,坐下吃杯酒么?
陈太太摇着头说算了,悠悠就笑着对左左说:我们送送陈太太吧。说着就挽起左左,摆出送客的姿态,陈太太便有些尴尬地告辞了,还未出门,就听见砰的一声,拐过门廊时她用眼角扫了一下,见她千挑万选的礼物,被扔在地上,像个人见人厌的乞丐,被冷落在热闹的场面之外。
3
婚礼的下半场,悠悠很恍惚,左左能感觉到她心神不定,甚至也能清楚地看得出,张良已注意到了悠悠对自己的关注,他的目光,像京剧小生一样,不时的,从眼角游过来,直扑新娘子裸着的肩。
忽然地,左左就有了被再次推向绝境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的转来转去,试图用身体切断他们在空气中相互交流的目光,左左都能感觉到,他们已在心领神会的眼神里相互拥抱了接吻了甚至交欢了。
他死死地将悠悠的手攥在掌心里,却攥不住悠悠的心,她的心思,像元神出壳,已离开了肉身,和那个叫张良的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相欢嬉戏。
敬酒才刚开始,还有诸多程序需要例行。
左左的心,已冷得抖了,恨不能冲上前去,一把揪起张良的领子,提着他,像提一只赖皮狗,扔到酒店外面去,他的到来,他的行径,不仅亵渎了左左的婚礼也亵渎了巧云对他一腔深情的相许。
左左努力在脸上堆砌着虚浮的笑意,放下酒杯的瞬间,便攥紧了拳头,眉头拧在一起,他的额上,有冷冷的汗珠,细细的渗了出来。
巧云说左左你热吗?
那是初冬,正是穿羊毛衫的季节,初冬的风钻进羊毛衫的针织孔,冷风在皮肤上隆起了一曾毛刺刺的鸡皮疙瘩。
左左摇摇头,无处发泄的愤怒让他的牙齿有些发抖,他的新娘子的眼睛正拐过了三四个脑袋的阻拦,与张良的目光相互交错。
巧云摸了摸他额头:这么冷,左左你不舒服吗?
左左飞快地点点头,现场又出现了一片混乱,到处响着拖椅子的声音,很快,人们给左左让出了一条道,左左在众人的簇拥下往门口走去,这时,他听见有人说:新娘子,别发呆了,快去照顾你的新郎倌去。
悠悠才恋恋地,一步三挪地走到花车边上。
回老楼的路上,悠悠一直望着窗外,左左讨好地拉了拉她的手,她不动声色地抽回去,抱在胸前,自语说:有点冷呀。
左左说,我也是。
新婚的第一夜,他们各自躺在床的一角,挑选婚床时,悠悠特意要了一个最大的床,大得他们可以各睡一边,相互无有干涉。
左左的婚假休得毫无意义,每天早晨迟迟醒来,从各自的方向望着窗子,将窗上的晨曦望成了阳光后才懒懒地起来弄东西吃,有时,左左会抚摩着她日渐隆起的小腹问:答应嫁给我,是因为腹中的孩子还是因为陈年的失踪让你死心了?
悠悠用鼻孔笑了两声:两个原因选其一,你希望我选哪个?
你哪个都不选,就说因为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