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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云眼里,有晶莹的泪光,飞快地闪了一下:这一夜,是我睡得最塌实最美好的夜晚。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巧云不停地给他添热豆浆,仿佛经历了这一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像真正的亲人了。
吃完饭,左左咬着嘴唇,直直地看着巧云,巧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就说:看什么看啊,不就是姐姐老了么。
左左用气声笑了一下:不是这个,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爱自己,这样,才会有人真的爱你。
巧云愣了一下,红着脸说:你是不是看到我枕头下的……了?
左左垂了垂眼皮,没否定。
巧云咬着唇,发了一会呆,才慢慢说:有个人追我,很久了,他经常过来,但是,我不能确定,我们会不会结婚。
左左看着她,不说话,心一刺一刺地疼:姐姐,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只希望他对你好一些,让你快乐。
他们又闷了一会,左左起身去上班:有事,你可以打电话找我。
4
左左看见了林文静,她抱着胳膊,站在写字楼入口处,扬着脸,用眼梢瞄着越走越近的左左,嘴角扬起了得意非凡的笑。
左左知道逃不掉,微微迟疑后,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做无所谓状说:林小姐早晨好啊。
林文静干脆利落地说不好。
左左装没听见,埋着头,随上班人流往楼里走,却被林文静从背后一把拽住了胳膊:伊左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左左大吃一惊,等他过头去看时,林文静已满脸明晃晃的泪。
林文静摇着他的手,眉眼低顺地看着他,小声说:昨晚,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一夜,打你手机,你也不接。
左左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急急地,想把胳膊抽出来,林文静不让他得逞,已有许多目光看了过来,左左不想在众人面前撕破了脸,只好说:昨晚,我去看一位朋友了,聊到太晚,就睡朋友家了。
林文静像所有爱撒娇的女子一样,认真而醋意地问左左: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呀?也不事先告诉人家一声。
巨大的郁闷与不耐在左左的心里打斗不止,他灵机一动,暖笑着说:是女朋友,我们都认识三年了。
万没想到左左会这样回答,林文静愣愣地看着左左,左左趁机将胳膊抽了出来,在周围窃窃笑声里,逃也似地钻进了电梯。
当天,同僚们就晓得了平素里谨小慎微的伊左左先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玩脚踩两船的爱情游戏,被正牌女友林文静小姐揭穿,最后落得鸡飞蛋打,下场好不悲惨、好不快意人心。
左左懒得解释,随便别人说吧,总不能便宜都让自己一人占尽。
从那以后,林文静再也没和左左说过话,即便在公司走廊迎面相遇,也是垂一垂眼皮就过去了。
那天晚上林文静确实去了老楼,但,并不是楼下站了一夜,下班回来的悠悠问她是谁?找谁?她道是左左的女朋友,自然是找左左的。
那天,恰逢悠悠心情不错,不忍见她在楼下被蚊子围攻,就将她叫到阁楼上,林文静在老楼过了第二夜。
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左左对林文静更是深恶痛绝,愤而对和他陈述详情的悠悠说:什么和什么呀?她只是我同事,谁是她男朋友?!
悠悠坏笑着睥睨了他一眼:呦,你也会发火呀,倒也是,那女人心机太深了,你不是她对手。
这话让左左很受用,他笑了笑,对转身上楼的悠悠说:昨天黄昏,我去商场看过你。
悠悠回头笑了一下:谢谢。
我看见陈年了,好象是和他母亲在一起挑首饰。
悠悠顿了一会,正色说:是的,我知道,还有,我很爱他。
左左感伤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爱他,可是,他什么也不能给你,爱他你会受伤。
悠悠惨然一笑:你知道吗?真正的爱情就是一种宗教,我爱他不苛求什么回报,我所有的幸福就是陈年允许我扑下身子来爱他,给他我的全部。
可是,你会变老,怎么办呢?男人的爱情是很势利的。
爱到我不能爱为止。说完这句话,悠悠就上楼去了,楼梯回音,空洞而悠远。
左左打开门,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手碰到了林文静送的那条围巾,他拿起来,猛地扔到地上,用脚踩了几下。
又捡起来,丢到门外的垃圾桶里。
几天后,他看见楼后的老太婆在玉兰树下一针一线地缝衣服,觉得那东西眼熟,仔细一看,才知是自己扔的围巾,老妇人抬了抬眼皮说:扔了可惜,不如我给猫做几条过冬的马甲。
左左顺口道:我家有的是围巾,都是我妈织的,也没人戴,等我找了给你。
老太婆平淡说好啊。然后,树上有三两残存未落的树叶,像飞舞的蝴蝶落在了她的脚边,左左仰着头看树,自语道:奇怪,都快到来年春了,怎么还会有落叶呢?
是李小兰的眼泪,她舍不得那些围巾给猫穿。老妇人看看树梢说。
左左忽然想起,这棵便是红玉兰树,李小兰就睡在下面,他悚然了一下,看见那只卧在老妇人脚下的猫,背上的毛一根一根地站着,像刺猬。
第八章 做别的歌声
1
春末的院子里,植物一派生机昂然,竹子以及树下的潮湿泥土上生出了淡绿的青苔,左左正忙着打理晒台上的葡萄,葡萄开了几十串花,老远就能闻见涩涩酸酸的葡萄香,悠悠的窗帘关得很严实,偶尔有嬉笑声从缝隙里漏出来,像些小而带着利刃的石子,打在他心上,一下一下地疼,他一边修剪葡萄一边说悠悠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要你快乐……
这句话,像一道咒语,只有不停到重复着这句话,他才会,将汹涌在胸口的疼,镇压下去,他不想再疼了,只要心一疼,他的心里,就会澎湃起杀念,杀念一起,那些尖利如婴的笑,就会一波又一波地在他的耳道他的心里他的脑海里滚动,在这绵延不绝的笑声里,他就像一座堆积起来的泥土,正在洪水的冲击下,悄然坍塌。
这样喃喃说着,葡萄架渐渐然失了色,眼前模糊了起来,他往脸上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泪已将脸弄得湿漉漉的了,他往下看了一眼,看见了在院子里转悠的巧云。
他正要招呼巧云,忽然见一个女子心事重重地上了台阶,她的脸让左左感觉似曾相识,他拼命想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就听见阁楼的门,呼啦一声开了,陈年压抑着愤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怎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
陈年的脚步渐次远去。
悠悠的哭声,从阁楼飘出来,猛然间,左左想起来了,刚进院的女子是陈年的妻子,曾在商场里有一面之缘。
左左什么也顾不上,从凳子上一跃而下,奔到阁楼门前,连门也不曾敲就闯进去,从里面把门关严了,悠悠惊诧地看着他,止了泪,厉声道:伊左左!你要干什么?
左左慌张道:我在晒台上看见陈年的老婆了,正往你这里来。
正说着,门就被敲响了,左左从门缝看了一眼,是陈年,他脸上的怒色已不见了,只有落魄和无奈,身后,站着他气势汹汹的妻。
左左对悠悠说:是陈年,开不开门?
悠悠从床上跳下来,她还穿着性感的丝绸睡衣,赤着脚,涂着豆蔻的脚趾象花瓣一样漂亮,闪烁着水晶光泽,她看也不看左左,就径直走到门前。
左左把着门,不让她开:是陈年和他老婆……
管他呢。悠悠摆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架势,劈手,就将门拉开了,陈年几乎不敢看她,这时,他妻子把他扒拉到一边,站过来,笑吟吟地对悠悠说:我来,没别的事,就是想让陈年跟你说一声,他爱的是我不是你。说着,她又看了看左左,很意外很惊讶的样子说:呀,你男朋友也在啊,我倒不明白了。又看看陈年:你也在,悠悠小姐是怎么处理好这个三角关系的……
悠悠美丽的眼睛越睁越圆,小胸脯剧烈起伏,突然,她冲陈年夫妇狠狠地啊呸了一声,拉着左左退回阁楼,咚地一声关上门。
悠悠拉着左左坐在床沿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口,就听陈年的妻子说:你说么,在家里,你是下过保证的。
门里门外,是那么地静,左左能听见他们在门外相互推搡中的衣服摩擦声,窗外的葡萄叶子,在阳光一下一闪一闪的,像无数柄水银镜子,晃得人心慌晃得人绝望。
许久,他听陈年说:悠悠,我们就此做别吧。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愈来愈远。
左左看了一眼悠悠,她像傻了一样,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