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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峰更加笑起来,说:““你这步棋更下得不对路数,这两口子现在一个是水,一个是火,水火不相容,闹得都快要打离婚了,找他去做工作,等于火上浇油。”
汪宏伟有点急躁,说:“那,市长,您就下个硬命令……”
何云峰摇摇头说:“不要着急,不到万不得已不这样做。
以应敏现在的性格,搞急了她可能会到处反映情况,增加很多麻烦。这件事还有生机。舒书记不是马上到位了么,过去在军大分校时,她和应敏的关系忒好,两个人睡一张床,又同是本市林荫巷走出来的儿时朋友,等她去做她的工作。我想,舒中知道建高尔夫球场是老政委的意图,她会积极去办的。”
汪宏伟离开市长办公室后,何云峰没有立即坐到办公桌前去处理事情,而是坐在办公厅特意为他购置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尽量放松四肢,头枕着松软的靠背,让躯体保持着极度松弛的姿态。他是个十分会生活的人,琴棋书画,虽然门门不精,但样样都能耍弄一下,节假日,只要不出现天塌地陷,他都要休息的。50年代,他是国际舞舞场上的一把好手,三步、四步,慢三步、快四步,翩翩起舞,风流潇洒,很受一些姑娘舞迷的青睐,80年代,文化生活不止停留于休闲娱乐,还上升为工作研讨、商务洽谈的工具,他的跳舞技能又提高了一筹,什么“国标”、“朗摆”、“迪斯科”、“狐步”他都跳得流畅自如。为此他还常在人面前表露苦衷:“有什么办法,不会这一套就办不成事!”现在到哪,不论开会、工作,总是事先安排好“卡拉OK”、“跳舞”,有的还要你去“桑拿”。哪怕去抗洪救灾,这些事儿也免不了,你不去还不行,骂你架子大。不过,如果真没有这些安排,他又不高兴。眼下的何云峰,虽然躯体放松了,但脑子却没有休息。刚才和汪宏伟简短的谈话,使他进一步感觉到,这次他把舒中要回风川市太正确了,许多事由她出面处理比他处理好。特别对高泽群前几年所做的一切,由她来否定比他否定要好说得多。毕竟,高泽群当政时,他还是市委副书记,有的事在市委讨论时,他也举了手的。于是他想到了该把高泽群的问题梳理一下,抓住中心,舒中到后好具体向她介绍,以便确定以后的工作方向,和高泽群走的路子划清界线。近来,他连续读了几篇报上的文章,“关于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科学地看待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的改革”、“坚持人民民主专政,反对和防止和平演变”、“关于树立社会主义改革观的七个问题”等,使他眼界大开,浓雾散尽,景物变得清晰了。
许多年来,他和不少人时常絮叨的问题,文章点得明明白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搞的是资本主义,真是一语中的,特别让他过瘾的,文章直接指出:乡镇企业是不正之风的风源,姓“资”。这就像比着风川市的蛋画的圈圈。高泽群自出任市长、书记以来,在风川犯了许多错误,但最突出的就是支持乡镇企业,无限制支持龙滚沟的卫民的改革,让这个卫民发展得越来越不可收拾,简直是农村包围城市了,在城里大兴土木,公开收购国营企业,搞得有人到市政府门前静坐,社会上弄得乱糟糟的,假酒、假冒商品充斥市场,看来,卫民不除风川不宁。今后的重点,就是要集中精力把龙滚沟的问题搞清楚,该查的查,该办的办,因为风川市基本上还属农业地区,龙滚沟这样的坏典型不整下去,肯定会出大乱子。紧临它的黄石村,已经在跟着搞了,把村里的经济命脉交给一个外来人承包。
想到此,他血管里的血奔流起来,身上的汗毛似乎都竖立,仿佛如斗鸡场上的雄鸡,见到了对手,准备猛扑上去。但这状态没持续多久,他的情绪又平稳下来,心底突升起一股凉凉的感觉。反过来一想,既然高泽群这几年搞的一套全错了,那么,庞钰和他儿子搞的金威公司又是社会主义的么,坦白讲,对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搞的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他时常处于一种矛盾中,有时他见到某件事、某个人就怒火中烧,真想大骂一顿。但见市场物资丰富了,城市面貌改变了,自己居家环境的变化,宴会舞厅上的潇洒,登门拜访者的奉献,特别是儿子公司的发展,财产的增加,他又觉得改革开放不错。尤其当他多次去欧美“考察”后,见人家高质量的生活水平,他甚至又觉得资本主义又有什么不好呢?那么,他和高泽群的争斗又是为什么?是心里不平衡?是权欲的不满足?是他阻碍庞钰的目标的实现?
他还问过自己,现在权力已到自己手上了,否定了高泽群,查办了龙滚沟的卫民,他是不是要把风川市拉回到以前的时代呢?不,不,对于他这样爱好广泛、好吃好玩的人,那种日子他比任何人都害怕。
办公室外,响起橐的脚步声,有力而闷重。他不用问,
知道谁来了。瞬间,原首都警备师的连长,反对一句顶一万句的斗士,现任风川市玻璃厂厂长的华钧出现在门口。他精瘦干练,肌肤黝黑,一头浓而密的银发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头上仿佛顶着一片雪。这是被关进监狱后留下的纪念,历史上伍子胥一夜急白头,他比伍子胥时间长一点,关进监狱后二个月,他的黑发才变白的。长条脸上,宽大的额头有三条刀刻般的深纹,这是监狱中思索问题而留下的。当时,他实在想不通,他反对“一句顶一万句”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把他当做反革命来整?而且整他的人都是过去亲密同志和尊敬的首长。
不过,他总算还活着,总算又落实了政策还在风川市玻璃厂当了厂长。然而现在的事,他又想不通,别的不讲,像他所在的堂堂国营玻璃厂,竟然要被龙滚沟村的龙翔公司买去,变成乡镇企业的下属单位,他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却要成为集体企业者,说白了就是私有企业的打工仔。这不是翻天了?社会主义到哪儿去了?过去说一句顶一万句是错误的,今天也不能一句顶不了一句呀。对于前段时期在风川执行这一套的高泽群,他并不太恨,军大还在南京时他就和他在一起,他对他太了解了,这个人对国家对人民总是满腔热情,在以后的进军大西南途中,在风川的征粮剿匪中,他从不顾及个人安危,出生入死,无惧无畏。因此,当他在中央警卫师任连长时,听到他被打成右倾分子,不但想不通,还痛哭了一场。使他惋惜的是,这几年高泽群不知为什么鬼迷心窍了,竟然搞起资本主义来,难道过去犯错误的惨痛教训还不够么?不过,他不同意疏远他,无论怎么讲,他还是个好同志啊。因此,当何云峰叫他通知老校友聚会而不通知高泽群时,他没听他的,他要让他和舒中见见面,听说这位过去的小姑娘,现在已成大学问家了,又将担任风川的一把手,他希望舒中好好开导他,并且客观地对待他。
“人都通知到了?”何云峰并没招呼他坐,直言而问,都是多年的老校友平常随便惯了,再说,何云峰本来就是个不拘于礼节的人。
“通知了,只有何明智还没找到,我们这位老副市长离休后总爱到处逛,在家里是不容易找到人的。”
“还是要想办法通知到他,舒中回来主持风川工作,他是非常高兴的。呃,你还是告诉我已通知了哪些人?”何云峰办事向来缜密,每一步都要落到实处。
华钧说:“在风川的老校友我都通知到了。检察长林耀辉,乡镇企业局长郭云鹏,风川酒厂的王得海,文化馆的陈扬……”
“你在文化馆找到他的?”何云峰插问了一句。
华钧笑了笑:“这家伙离休后,哪里还能在文化馆找到他。
又是个老单身,没有个家,一天到晚拿着把二胡在街上免费为群众演奏。他说当右派耽误了二十年,没能把自己的艺术奉献给群众,现在老了,没机会上舞台,就在街头让群众听听他拉的琴。”
何云峰说:“呃,吴志远通知了吗?”
“银行行长吗?通知了。还通知了孟玉群。”说到孟玉群,何云峰不知为什么有点不舒服,问:“她在干啥?”
华钧有些沉重地说:“在寺庙里拜佛烧香。啊,你猜猜我在寺庙里还看见谁在烧香?”
“谁?”
“锦绣制衣厂的厂长杨大海。”
何云峰忍不住笑起来:“啥,这家伙要回头是岸,立地成佛呀。过去可是革命的斗士啊。不过,他这种变态我理解,人家厂长当得好好的,高泽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