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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杨雷说,“你先画出一艘帆船——一艘完整的真正的帆船。你就会发现它的构造并不那么简单,它当然在帆,而且是它动力的唯一来源;它还有舵,可以控制航向;更重要的是,它的船体也是有特定形状的。楔形船体与舵正是理解这道题的关键。”
“那么,让船斜向走折线就可以了,在每一段斜向的行驶中,都会有风对帆的作用力,这个作用力分解到使船前进和使船横移的方向上。而船体形状决定了船横向上受水阻力极大,沿船身前进方向水的阻力很小,所以能在风的分力下沿前方运动。”
说着,他蹲下在栏杆旁找到一粒小石子,在地上勉强画出一个模糊的受力分析图:
和一个运动路径图:
江训也蹲下来,越看越惊讶。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时间的流逝都没意义了。
然后江训问:“老头儿向你讲的那句很经典的话是什么?……你的长进,真是——难以想象。”
“他说,”杨雷笑了笑,站起来掸掸裤子上的灰,轻轻地说,“对于没有目标的船来说,任何风向都不会是顺风。”
“噢。”江训在这时突然想起了原霞曾说过的话: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那么有潜力?他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力量?
渐渐地,从物理的神游中回过神来,又回到了令人恐惧的现实中,突然觉得自己相形之下,是那么的无力。这时下班的高峰早已过去了。这时的桥上竟然那么静,只有路灯,偶尔掠过的匆匆的路人,还有她和杨雷,还有桥外那个欢庆的五光十色的镇子。
逆风的帆?没有目标的帆?
可是我真的很累呀,我想歇会儿,有一个安全的地方供我歇那该多好!——江训趴在栏杆上,宁静的宁江流淌在脚下,像一个温暖的召唤。
你怎么不明白呢?你怎么不明白我的累呢?
你不是我呀!你不知道我多么想休息!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杨雷,这段时间他竟然是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真好笑。
“你会不会抱我一下?”她突然说,说得那么直接,那么突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第九章 新年计划——在跌倒之后就会醒来
“你会不会抱我一下?”
“当然可以。”杨雷却淡淡地说,好像这个要求就像往咖啡里加糖一样容易和自然。但他说过之后就望着栏杆外面,并且悠然自得地用脚尖随着远处的音乐点着节拍,“可是,你抱我,并不是因为爱我,而是想让我保护你,帮你打发你所遇到的那些困难;而我抱你,也不是因为爱你,只是因为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这样的拥抱你认为有意义吗?”
江训的脸胀到通红。
然后开始哭,泪飞顿作倾盆雨。
她很少哭,因为哭解决不了问题。但她现在只有哭,因为面对着杨雷,因为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情面对杨雷。
一场昏天黑地的泪雨,一点形象也没有的泪雨。没有带手绢,她哭得用袖子抹眼泪。至少十年没好好哭过了,所以哭起来时仍然是十年前的习惯性动作,只差没有赖到地上打滚。
“哭完了?”一刻钟后杨雷看了看手表,问道。
“你认为我还可以是好孩子吗?”江训边抹眼泪边问。
“你还想当吗?“杨雷问。
“我觉得应该当。“江训说。
“那么就当吧。不过记住一条,以后不要再胡来了。野蛮的举动并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要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否则,我可不能保证所有男生都如我般柳下惠哦。还有,任何情况下都要冷静,不要再抱怨谁了。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要怨天尤人,要用一些积极的想法去替代它。恨人是条毒蛇,只要你拾起它,它替你咬人,它也咬你……”
“哼!”江训怒目。
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
“对了,这里有餐巾纸,把你的脸弄干净吧。”
江训扯过纸,胡乱往脸上揩了两下,说:“我走了。该回去了。”
刚转身,杨雷又调侃:“也许我真会抱你,当你爱我并且到达法定婚龄的时候。”
“我什么都没听见。你这个流氓!”
她走了之后,杨雷自语道:“他妈的,虽说是趁人之危,抱一下有什么关系,等她当真有男朋友之后就没机会了。这种事,下不为例!”
回到家他又把这事想了两遍——由此可见此人的流氓本质。
打开木天窗看星星,结果刚好有云,这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眯缝着眼睛往窗子外看了半天,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又把窗关上了。
抱江训一下?他好像从没想过这种事。一个女孩子主动说跟他拥抱。如果是江训那小妹妹于荣,也许他真的抱了;如果是他初中同学——枕江的小校花宁檬,虽然他的欣赏口味与某人不同,可是抱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在乎自己做的事是否合乎某些规范的那种人。但是江训——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明白对江训是什么感觉——不抱江训是因为江训不是美女吗?也许自己是那种很虚荣的人,女朋友一定要漂亮才有面子……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江训漂不漂亮。他只是喜欢和一个有思想的人说话,尽管那个人的思想可能并不完美。
那么是什么阻止了他给她一个拥抱呢?一个仅仅是表示理解和支持的拥抱——不搀杂任何杂念的。为什么不可以呢?是什么阻隔了彼此呢?
他想起桥上的桔色的灯下,偶尔从背后飘过几辆倏忽的车,脚下是遥远的潺潺的闪动的水,在一堆公式中抬起头来,扣子下面堆着很简章的绉纹,颊上有点病态的潮红,犹豫的神态是师父的影子。一堆棉绸中,显出一点迷惘。这点迷惘是他也有的,所以亲切。就是那么一点亲切,足以让他们走到一起,做那么几个月或者几年的伙伴——也仅仅是伙伴(虽然他没有读过张爱玲,但他的想法就是这样)。
他突然想起那时桥上的风很冷,他突然觉得那时也许他本来是可以给别人温暖的——可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觉得现在非做点什么事不可,就下了床。随手翻翻电话本,出去给初中的同学蒋晴打电话,约她星期天出去玩。
蒋晴初中毕业考了师范,现在在城郊的师范里念书。
蒋晴其实蛮漂亮的。打完电话后他躺回床上想。他想起蒋晴傻乎乎地闭上眼睛听他说话的样子,还有那时蒋晴扮演灰姑娘穿的长裙子——想起那个夏天里发生过的故事,渐渐地,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
丢死人了。
她很想一个人静一静。今天的事真是可怕!她竟然会喝醉,而且竟然要求一个男生抱她,而且被拒绝了。刘宁那点事就满城风雨了,这件事如果别的人知道了,怕是吃惊得嘴都合不上呢!然而她倒反而平静下来了,这么多天一直迷迷糊糊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好像心里一块石头放下来,坦然到了极点,只是有点疲惫,想要睡一觉。
心里那么安静,一切都忘了,不知是不是那杯“双元”的功效。
江训走了很久,感觉才有点恢复。
开了门,爸妈出去会朋友了,于荣一向都要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今天是平安夜,更不知要多晚才回来。
可是屋子里有人。
“华哥哥,你很久没过来了,你们放假了?”江训说,当她推开书房门的时候。
熟悉的人在熟悉的灯下,研了一砚好墨,正在写字:
——不忘青山不入禅,
忘却青山两寂然。
……
笔走龙蛇,淋漓酣畅。
洛华的字少有人能比。
“这么晚了你还练字呀?”江训在他对面早习惯了的座位上坐下来,“你们放假了?”
“我头晕,写不好。我也好久没在这张桌子上写字了。”洛华很勉强地笑着说,“没放假。只是有个事必须回来一趟。——今天下午回来的,晚上找镇上领导办事,刚好他们有应酬,逼着干了两杯,结果弄成这样……”
“怕不止……”江训看着他一向整洁今天却一反常态有点凌乱的头发想。
“外面辛苦吗?”江训又问。
“我想应该还行,除了喝酒这一项。”洛华看着桌上洁白的宣纸道,像是为了换话题似的,他突然说,“你为什么不写几个字试试呢?”
“我?”江训站起来,到桌边去,拿起那支小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