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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题做来很麻烦,所以尽量抄填空选择。
三下两下弄好了,他突然看见一道空白大题:
“27、求(14分)”
这是一个非常整洁而优美的表达,一个非常匀称的式子。
他的耳边突然好像听见老糊涂在说话——
“……优美的,均衡的东西。”
他突然有一种愿望,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愿望——想自己去解一道数学题,而且是一道看上去并不容易对付的数学题——但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的美感。
他拿起笔,但他很快发现他完全是茫然的。
他记得即是说,比如,。
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下手呢?他除了知道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还可以由得到,即是说。
可是那只不过把问题越弄越复杂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乱七八糟!
他牙疼似地用笔支着下巴。一只飞蛾从他眼前神气活现地飞过去,他皱了皱眉。
解这种数学题简直像接一个长得没尽头的吻,让人透不过气来。
但是老糊涂好像又在他脑子里讲话了。他记得老头儿下午还讲过些什么,是什么呢?——他好像记起来了——乱七八糟那是因为你写出的式子不够优美,……“想要用一堆胡乱堆放的式子解出答案就像是在垃圾堆里找你丢失的钱包。”
杨雷长长地吸了口气,拿出不知多久没用过的草稿本。
他沉思了几秒,在纸上对齐,写下:
求
我不知道1!2!3!…n!是些什么
但也许会用上 、、…
我发现1+1=22+1=33+1=4…n+1=n+1
这算什么狗屁发现!
但我又发现
即是说
=
天啊,它们竟然互相约掉了!
所以我得到了
他的头有点发晕,他不敢确定自己真的把这道题做出来了。他转过头去看了看江训的卷子,看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答案。
“我一定是受了上帝的催眠。”他不禁叫出声来。
临考老师无法再瞌睡容忍这种公然挑衅了,他推了一下眼镜,大吼道:“杨雷,你抄就好,不要那么激动。你大声喧哗影响人家抄答案,抄错几道及不了格,人家怎么办!”
哄然大笑声中,杨雷自语道:“这个人真他妈的不理解我啊!”
然后铃声响了。
江训做完卷子就冲去活动室开会,已经迟到了。
“你又迟到。”一屋子的人看着她,学生会长发话说。
“我们考试。”江训努力挤出个笑容。
“这根本不是理由。”会长说,“你既然是学生会干部,就得拿出牺牲精神来,这半个学期来开会你迟到的次数最多。”
“何况,”有人低声说,“谁不知道你成绩好了不得呀?”
刘宁挤到她旁边,用很温柔的语调说:“你考得很好吧?你今天真漂亮……”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转眼。
江训觉得有只蜘蛛在脸上爬。
她转过头,避开刘宁的目光,听见宣传部长说:“我们已经讨论好了,明天的精神文明板报专刊由你全权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我?
江训刚要张嘴,会长说:“散会!”
※※※
江训好不容易在凶巴巴的宣传部长那里把她面临的任务问清楚了:在学校长廊的一张黑板上办“精神文明”主题的板报。又花了一个中午找了资料凑了一份材料,到下午去画室找人做。
奇怪的是,画室的人,任凭她好说歹说,个个都推托说有画或者干脆开溜了。江训恨不得跪下来求人:怎么他们都这么不合作?
一无所获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杨雷,江训像遇上救星似的把请求讲了一遍。
“你早该明白了。”杨雷一脸“不出所料。”
“明白什么?”
“你这种新转来的学生,在画室没朋友。这种时候他们凭什么给你面子?凭你是理科天才?别傻了,他们就是因为对学习没兴趣才进的画室。”
江训几乎要哭出来了:“那你这么说,你也不打算帮我了。”
“当然不帮。凭什么?就凭你把我叫做流氓?”
“我……”
“别说了,”杨雷好像看出她的心思似的,“现在道歉也没用。我什么忙都可以帮你,可我才不会帮你去赢得那个姓洛的万人迷的芳心。”
“你干嘛老提洛华?!”江训气恼地说,“他得罪过你?”
“至少他对你没好处。”杨雷很有信心地说。
“我不是你说的那么犯贱!”江训说。
“你凶什么凶?”杨雷看了她一眼,“你这叫什么态度?你不能拿气势慑服人,至少得拿出一副真心求人的样子来。没人会买八婆的帐的。”
“去死!”江训吼道,“我宁死也不要你这种人帮忙。”
“那你真的会死吧!”杨雷说着,竟然真的自顾自地走了。
江训愣在那里,最后一个希望也消失了。
没办法,她只好自己搬凳子,自己拿尺子画标线。只定一个版式似乎就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抄了内容上去。刊头不会画,胡乱写了几个字上去,比正文字体大一倍,算是有了区别。这一趟弄下来,又孤单单一个人做,好累。
看见过别人办板报,都是几个人有说有笑,没两下子就弄好了,今天怎么会弄成这样……
累得半死,腰酸腿疼的时候宣传部长走过来。江训掸着手上的粉笔灰,等着她安慰几句,部长看过板报之后却是一副奇怪的表情:“你一个人在做。”
“嗯,很辛苦……”
“真是怪了,难道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做好?”
“我……他们都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住他们?你忘了你是副部长吗?”
我是副部长不是一样挨你骂?江训在心里说。
“我不管你怎么做,”部长的口气变得那么陌生,“你竞选时怎么讲的?现在你怎么这么敷衍?这是做给全校看的你知不知?”
“我……”江训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原先还只有一点羞愧,现在她恨不得变成一只粉笔刷,滚得远远的。
宣传部长骂了学习部长一顿,命令学习部长把那副污染视线的板报立刻全部擦掉。
学习部长乖乖地打来一桶水,把黑板上下洗得干干净净。现在黑板就和几个钟头前一样了,它面前站着一个累到极点,懊恼到极点的人。
学习部长一晚上没睡着觉。
先是勉强睡了一小会儿,梦见洛华来了,指着她办的板报说:“好丑!”,然后又气又急,被吓醒了。醒之后想起画室那帮人的嘴脸,又想起杨雷的刻薄话,气得血上涌,头错脑胀。
“我一定会死的。”江训在床上辗转反侧两个钟头后悲伤地想,“被他说中了,我真的死定了。”
于荣已经抗议过不下七次了,“姐姐你身上是不是长虱子了。明天去买杀虫剂啊,不要再拆床了,你叫我怎么睡?”
“我睡不着嘛。”江训迷迷糊糊地说。
“我受不了你!”于荣说,“你小心我连续一个月半夜爬起来弹钢琴,让你尝尝受骚扰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江训吃力地说。
头为什么那么痛啊?眼皮好像灌了铅,但就是合不拢,天啊,就算让我休克一会儿也好。不能再翻身了。木板床的噪音的确太大。那么只能像僵尸似的躺着。
脸上突然很痒,好像有一只蜘蛛落到她面颊上。还是不能动,忍耐一会儿,等它爬过去。
它为什么还不走?
再想想邱少云吧!邱少云不动,我也不动……想想外公吧。
每次想外公总是很安慰的。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向床头伸去——那儿是外公留给她的那把刀——可以保护自己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刀——冰冷的蛇皮的刀鞘在指尖,黑暗里只感到冷的粗糙质地。杨雷很久以前讲的那些话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来:
——一般地讲,只有对自己的头脑没信心的人才会携带武器。
过了好久,外公的面容终于渐渐在眼前浮现了,可是这次脑海中外公的面容那么模糊,好像调得不好的电视画面,充满了雪花。
突然脑子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外公教我的东西未必是对的。
我以前从来没怀疑过外公啊。
我怎么了,现在?
※※※
第二日起来脸还是痒,并没有蜘蛛在